第12章 繁杂心绪
其实那晚帮许律按完后，我的心情很不错。那一小段勉强可以算得上推心置腹的交谈，让我觉得我和许律之间，有了一份别人没有的小秘密。
那种一份关系里的小特殊，总是让我很受用，也让我的心情不错了几天。
但我后来发现，或许在许律眼中，我并不特别，或者说，不是最特别的。
这几天，我总是看到许律和韩云的互动。
韩云，是许律的私人化妆组的组长。她的年纪大概和许律差不多大，总是一身干练的衬衫西裤，头发绑着一个低低的马尾。她的长相属于东方典雅型，有种温婉近人之感。她平时话不多，但待人接物温文尔雅，张弛有度，微笑总是挂在脸上，所以剧组的大部分人都挺喜欢她。
但她也并不只是因为温和的外表而被众人喜欢，更因为她过硬的专业水平而赢得众人的尊敬。
我一直觉得化妆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它可以还原一个人真实的美丽，也可以刻意改变一个人的容貌特征。
明明只是用化妆刷在脸上四处扫过，再各处添几笔，便会让一个人焕然一新。
化妆真像是作画，以脸为画布，扬长避短，发挥奇思。
而韩云就是一位优秀的“画家”。
虽然我很想用化腐朽为神奇来称赞她的化妆水平，但总觉得这么说有点贬低接受她化妆的人。思考再三，我觉得，用脱胎换骨，焕然一新来形容韩云的技艺最合适不过了。
毕竟，我曾亲眼看到看到韩云把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女演员化妆成惊天动地的绝世美人。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明明大家都一样，是十根手指，怎么别人眉毛一描，眼线一勾，就是一双勾人心魄的美艳眼睛。我眉毛一描，眼线一勾，就像帕金森患者吃饭，弄得脸上一片狼藉。
其实我无数遍告诫过自己，许律和韩云两个人，他们是互相利用也好，两情相悦也罢，都和我没有关系。
说到底，我只是许律的助理，我可以关心他，但这是出于工作需要。
我可以和他成为朋友，但我并没有和他真正交心的可能。
我和他住在一起，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踏入他的私人禁区。
我也无数次地反问自己，我是不是喜欢许律。
不然，我为什么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影响到心情。
我为什么会因为他和韩云的互动而感到不悦。
我为什么会因为他的痛苦而担心不已。
我也想弄清楚，我要是真的喜欢上许律了，那我，又是因为什么而喜欢他呢。
难道是因为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让我对他日久生情吗？
还是因为他是不是逗我关心我，让我心动了呢？
总不会是因为他的帅气吧。
但我知道，自己再怎么埋头苦思，可能也不会立刻得出一个答案，倒不如把把脑袋清空，走一步看一步。搞不定的，摆不平的，都交给时间来安排吧。
于是，在按摩事件后，我经历了几天快乐的心情，又经历了几天沉闷的心情后，现在的我，处于一种无欲无求的状态。
具体表现为：
一，干饭时的激情少了，冲刺的速度慢了。这导致了管饭大哥关切地询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心情不好，遇到麻烦事了，怎么吃饭不积极了。
对此我的回应是：这段时间看淡了很多，明白了不少。
管饭大哥将信将疑，递给我一盒热乎的饭。
二，面对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都保持微笑，任劳任怨。摸鱼被发现后，也面带微笑，诚恳坦荡地承认错误，弄得批评我的工作人员都不好意思了。
这导致了后来剧组人员见到我都客客气气。
后来我听姜可说，大家觉得我是那天中暑晕倒后，压力太大，近期终于精神崩溃。
对此我的回应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你们的议论很吵闹。
三，拍摄时不再盯着许律，拍摄结束后，递水递纸巾递各种东西，但不再传递我对他的关切眼神。没有了每日的关切询问，没有了频繁的急切叮嘱，不过我倒是在他的“健康午餐”里多加了几片他不爱吃的胡萝卜。
有一次许律摔了一跤，好多个工作人员跑去查看详情，表露关心，我则在远处静静观望。毕竟他只是摔一跤，并不需要这么多的虚假关心。
许律向我打招呼，我就面带无懈可击的官方微笑：“许老板好，我去忙了。”
许律说他手臂有点隐隐作痛，我就在微信上给他推了一个骨科主治医师。
许律问我最近怎么了，我就：“谢谢关心，老板，我很好。”
这导致了一个晚上，我心如止水地坐在姜可和陈惊杭之间吃盒饭时，许律出现，把我拉进了房车，并且嘭地关上门。
陈惊杭：“她没事吧！”
姜可：“应该有事……”
对此我的回应是……
许律不由分说把我带上房车，并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我就感觉事态有点紧张了。
车内的灯亮起，全照在我脸上，许律则落入了一片阴影。我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我知道，他一定挺不悦的。
车内的气氛不免有些尴尬，许律一句话也不说，形成了一股诡异的对峙形态，我们看着彼此，丝毫不让让步。
最后，还是我打破现状，我打开盒饭，低下头，慢慢吃起来。
香味在车内散开，我感觉到许律依旧在看着我，那目光盯的死死的，让我有种无处遁形之感。
我硬着头皮，勉强又扒了几口，见他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我停下进食，收拾好盒饭，准备离开。
“我吃饱了，我先走了。”
可我还没完全起身，许律就又把我按回座椅，并夺过我手里的盒饭放到一边。
我正想反驳几句，他却突然靠近我，抓着我的两只手，按在了我的脑袋两侧，直接将我压在了座椅上。
我顿时急了，他的力气很大，我挣脱不开。而且我越动，他的力气就越大，眼神也越冰冷。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许律终于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我放弃挣扎，避开了他的眼睛，“我没怎么样……”
“没怎么样？”显然许律并不相信。
我感觉他更加靠近我，他温热的呼吸都打在我的侧颈上，他用气音问我：“那你为什么躲我。”
脖子上一片湿热，我脑袋嗡嗡直响，身后是座椅，身前是许律，我被夹在两者之间，动弹不得，我难耐地仰了仰头。
“我没有……”
我小声狡辩着。
许律深吸了一口气，和我拉开了一点距离，放柔了语气。
“不是你说，不管别人对我是不是虚情假意，你对我都是真情实感吗？不是你说，你是真的担心我吗？不是你说，你要关心我吗？”
他明明说了一连串的问句，但意思却很明确。
他在质问我，为什么说着关心他，却对他视而不见，说着是真情实感，为什么现在曲意逢迎。
“嗯？为什么？”
他又问了一遍。
我咽了下口水，转过头直视他。距离好近，我们的鼻子几乎要碰上了，他的脸在我眼中无限放大，我能清楚地看清他的表情，不解，不甘。
原来，许律的左眼眼尾，有一颗细小的泪痣，由于它太微小，只有凑得极近时，才能看清。
但哪怕再微小，也不能忽视它的存在。
“我确实说过我担心你，在乎你，对你是真情实感的关心。但我……只是你的助理而已，我只应该负责你的工作，偶尔辅助你的生活。我的关心与在乎，不应该离你太近……”
我垂下眼眸，“我不能越界，有些事情……你还有别人去关心在意。”
是啊，有些关心在意，应该由韩云去做，或者其他和许律亲密的人做，不管怎么样，也不应该轮到我。
我感受到许律压着我手腕的力量松了，我挣脱开他的束缚，看了他一眼，心情沉闷地离开了房车。
看着我离开的背影，许律深深叹了口气，低下头看着被我落下的盒饭，皱起了眉头。
天色已晚，夜幕降临，漆黑的夜空中只隐约可见几颗星星散发着微弱的光，显得那么无助，那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