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各自的意志
进入治愈中心后，阿尔托亚直接开启了恶魔之力全覆盖。
在周身朝圣的灵魂蜂拥而出，他们的双目，情绪，所有的感知都与阿尔托亚连接，短短片刻他就将整个庞大的治疗机构纳入眼中。
“呀！！！”一旁的女护士抱着一叠文件准备经过时，看见了阿尔托亚刹那间被黑暗笼罩化身恶魔的模样，竟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而阿尔托亚只是瞥了她一眼，也没在乎陆陆续续投过来的目光，反而一把抓住了女护士的手腕。
“听话，可以活命。不听话，就是死。”言语简洁有力，看着阿尔托亚身上不断逸散的恐怖力量，女护士浑身哆嗦，被吓的不轻，只能被迫点头同意。
“喂，你，这里可是治愈中心，当众威胁还要杀人你是在找死吗？！”一个长满络腮胡的大汉指着阿尔托亚大骂。
而阿尔托亚甚至没有回过头，恶魔之后从背后的衣袍刺出，像是尖刺陷阱一样瞬间穿透了大汉。
大汉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不敢置信，嘴唇翕忽间喷出一口鲜血，向后倒去。恶魔之力收回阿尔托亚的身旁，像是一个暗影构成的卫士忠心耿耿地护主安平。
“杀…杀人了……杀人了！！！”在大汉一侧的老头一个踉跄坐在地上，腿脚发抖，转过身艰难地向外爬去，声音终于传开来了，所有人都变得吵闹起来，按时巡逻的守卫听见了人们的尖叫上，也在迅速赶过来。
“卡娜比，记住这个名字，我给你3分钟的时间，立刻，马上，给我去找有关于她的所有信息，我需要知道她的妹妹在哪！”阿尔托亚低吼一声，随后松开了手，强大的力劲把女护士的手腕抓的通红，她的眼角还夹杂着些许晶莹的泪珠，咬咬嘴唇用力点了点头，转过身马上向前台跑去。
而阿尔托亚也没那么容易信任她，无时无刻围绕在她脚下的恶魔之力已经表明了阿尔托亚的态度——你但凡敢耍一丁点花招，下场就和那个大汉别无两样。
灵魂外放，让阿尔托亚将外边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他们为阿尔托亚占据了高空，每一个角落，传来数不胜数的视野。
“差不多三分钟，刚刚好。”喃喃自语了一句，阿尔托亚簌地转过头，在门口有两个守卫分别背着那即将死去的商人与矮人赶到了治愈中心。
眼睛微眯，话语冰冷，“第一个变数。”
这两个守卫反应同样很快，立刻放下了商人与矮人，抽出腰间的佩剑。
“小心点，他会空间魔法！”说了一声，一个守卫向前踏去。
“两个四阶么。”恶魔之力再次喷涌，黑焰长弓在手中幻化，残影掠过，两道箭矢划破空气笔直打在他们的额头部位，箭矢带来的巨大力劲一下席卷了全身，甚至打得周遭的空气震荡，发出轰的一声，两个守卫并未死去，但却直接昏阙倒地，盔甲与地面相撞发出乒乓声。
阿尔托亚不是没有权衡考虑过干脆把他们都杀了，但转念一想，这些守卫本来就是在尽他们自己的职责，保护城市的秩序与安定。
“那我又是为什么把他杀了呢……”眼角的余光看了瘫倒在地上的死不瞑目的大汉一眼。
心在悸动，恍惚的声音再次流进耳畔：“因为他要加害于你，所有欲加害于你的，必杀之。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手上的弓再次举起，瞄准着躺在地上的守卫。
手指发颤，阿尔托亚狠狠咬合牙齿，发出咔哒一声，用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阿尔托亚只听到耳畔回荡着一声冷笑。
“我不杀无辜之人。”
“可你杀了那家伙。”入目之处，是最初指责阿尔托亚的那个大汉。
“那是他自找的，他该死。”
“啧啧，可是最初找麻烦的人是你啊？”
“我……”
“哦对了，你还杀了一个商人一个矮人，还有一个为了心爱的妹妹深入虎穴的女盗贼。”
世界变得黑暗，阿尔托亚低下头，沉默着。
“你在反驳什么呢？其实你跟我没什么两样啊，我们都是一类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那深埋于骨髓的残虐和渴望杀戮的欲望，是无论如何都藏匿不住的……”声音越来越缥缈虚幻，直至最后消散不见。
与亚瑟的坚定意志不同的是，现在的阿尔托亚很矛盾，矛盾至极。他的心里总是念叨着，铭记着父母的话，但是心底的恶魔又在无时不刻的腐蚀他的心灵。
转过身，他终究没有选择杀掉那两个守卫。
“我究竟，是因为什么而肆意杀人？”阿尔托亚回想着一路以来的种种。
从最初动用恶魔之力开始，他杀掉了无辜的雷诺大叔，害死了莉莉安。
第二次动用恶魔之力之后，对着素未谋面的可琳充满着极大的恶意，最后迫于形势还害死了巫师艾卡娜。
到第三次动用恶魔之力起，理智被摧毁，用恶魔之力的吞噬效应吃掉了食尸鬼与妖灵强化身体，只是为了对付卡尔斯。
那后面呢？在巴卡姆那长时间的积累让他的心灵沉淀下来了吗？开始慢慢洗退恶魔之力的影响了吗？
不对吧。在见到卡娜比的时候，我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些什么，是因为用了恶魔之力复制的魔法，再度影响了我的思想吗？那种，从骨子里喷涌而出的杀戮欲望，她明明不用死的啊！
那现在呢，我又在做什么，去找她的妹妹，救回来，去弥补自己那可笑的愧疚感吗？
“嘿。”阿尔托亚咧起嘴角，阴冷地笑了起来。
“你说的很对，我确实无法彻底掩盖你对我的影响。但有一件事我无比确认，如果我真的变成了你，那么我就无法再保护琳娜姐，我就无法再为我的父母的灵魂抚平伤痛，我就无法去探寻自己身上埋着恶魔之力的真相，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变成你，更不可能把我的意志交给你！”
思考的时间不过三分钟，阿尔托亚转身走向前台，他要去找先前的那个女护士。
他的声音宛若来自地狱的恶鬼，阴恻恻而又癫狂，“在这路上所阻碍我的一切，我全部斩断，管你什么身世管你是否无辜，我全部碾杀！”
“这就是你所谓的心向光明？”阿尔托亚好像看见墙角的阴影处藏匿着一个人影，声音从那边徐徐传来。
“光明是由你来定义的？这就是我的光明，我只需要保护我重要的人就足够了！”阿尔托亚眼中弥漫的迷茫一点点消退。
察觉到阿尔托亚在往这边走，女护士慌忙中不小心将手上的文件摔落地上，一片片白纸四处飘落。
“441-2号，她在441-2号，在四楼！”女护士有些慌不择路，言语不畅，嘴唇还在哆嗦着。
“多谢，”阿尔托亚开启了恶魔之眼，在前台柜台下藏着一个通讯水晶，以阿尔托亚的视角刚好看不见，很显然，在阿尔托亚忙着处理守卫的时候女护士悄然告诉了外界的情况，“嗯，我确实需要再道一次谢。”
恶魔之力化作利刃，搅碎了她的脑袋，血肉溅射在阿尔托亚的衣服上，发出啪叽一声，他却恍若不觉，走廊两侧的火把摇摇晃晃，火光明暗，恶魔的身影在阴影中渐行渐远。
在此刻，阿尔托亚的内心毫无愧疚，也无需愧疚，他必须得前进，也必须要向前走，路上的所有垫脚石，所有荆棘，都是他的敌人，对付敌人，不需要留情！
在无数灵魂的帮助下，阿尔托亚没有绕任何远路径直走到了441-2号房间。
推开房门，房门的转轴做的很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女孩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目，一旁一个特殊的魔法阵加持下正在为她延续着生命，而在床头的柜台上放着一个洋娃娃。
窗户刚好透光，太阳的光芒折射进来，恰巧将整个房间照的通明。
“这是我怜悯你的，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实验。”
《暗黑魔典》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快速闪过，阿尔托亚检索着所有能利用的信息，他要试试全能恢复药剂的效果。
在恶魔之眼下，小女孩的生机只剩下铢两分寸，魔力有着魔法阵在维持，勉强能撑上一会。
“生机近乎溃散，魔力无法自行弥补，器官衰竭，每日每夜都需要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撑不下吧。是因为你的姐姐吗？真的很了不起。”阿尔托亚打开空间，将存储其中的各种草药与道具取出。
研磨，浸泡，风魔法使用，将药材吹干，药液倒入瓶中，再度伸入储存空间，取出一些魔物的舌头与内脏，搅碎，然后使用火焰魔法焙烧，每一步都行云流水，不过片刻就将所有的药材置于药剂瓶中。
魔法用出，风力搅拌，药效混合在一起，很快一瓶粉红色的药剂在手中成形。
阿尔托亚用两根手指将小女孩的嘴唇扒开，在触碰到她嘴唇的一瞬间，小女孩睁开了双眼，而她睁开双眼的前一刻，阿尔托亚用恶魔之力幻化为一副面具，遮盖了他的容颜。
“救你的人叫卡罗卡斯夫，记住这个名字，然后一生抱着侥幸活下去。”药剂顺入小女孩的口腔，小女孩还呛了一会，接着便感受到全身复苏的生机，魔力也开始扩张，再次从外界自然吸收魔力，器官很快恢复痊愈如初，整个人的精神状况都被挽了回来，面色也变得红润。
看到药效后，阿尔托亚点了点头，“暗黑全面恢复药剂”很快就会成为他补给品中的常客，而他来到窗前，一把跳了出去，留下不知所措的小女孩。
阿尔托亚跳出去后，口中吟唱，“反重力，控风。”
两个魔法阵亮起，“身形隐匿，气息消退。”又是两道魔法阵亮起。
阿尔托亚落在一个屋顶上，看着四方涌动的守卫向着治愈中心奔跑。
“咱们下次有机会再玩。”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阿尔托亚的身影再次消散，无影无踪。
……
一望无际的森林，亚瑟来到一处巨大的女神石像面前。
“我，希瑞·亚瑟，申请开启勇者试炼。”
风，形成一道漩涡，吹拂在亚瑟身上，卷起无数掉落在地上的嫩绿叶片。
女神石像额头发出亮眼的光芒，在女神石像的下方，石门被缓缓拉开，发出沉重的声响。
“欢迎参加勇者试炼，在参与试炼前我有三点必须提醒你，
第一，勇者试炼难度极高，请做好万全准备。
第二，勇者试炼一旦通过后，将会被世界绑定，你的职业也会更替为勇者。
第三，一旦成为勇者，便意味着你已敲响宿命的终曲，你的一生都将疲于奔波，你的一切都已注定，在绝望中嘶吼，在陨灭中破碎，你要为这个世界开辟希望，你就是这曲乐章最后的一谱。
那么，你是否甘愿参加试炼？”
亚瑟咧嘴一笑，还是露出那口白牙，显得很阳光很自信，“我愿意。”
在亚瑟的心里，一道宏伟蓝图在悄然布局，而第一步，就是拿回自己的勇者职业，夺回世界的目光。在上一世里，他很强，强到哪怕是巅峰期的阿尔托亚也只能达到五五对半开。
但也正因为如此，让他深刻明白，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去抵御天灾的。哪怕自己再强，个体实力再高，也无法拯救这个世界。
初期的天灾还好，大部分撕裂空间袭来的天灾恶魔与怪物都不过是小喽喽，哪怕是现在这个世界的原住民都能自己应付，第二次也还好，比起上一次强了不少，但还是能勉强对付。可直到第三次开始，所有的怪物实力暴涨，即便后续的巨龙，精灵，各大种族的强者相继出世，都难以抵御。
哪怕身为勇者的他一直引领着世界拼死抵抗，哪怕他一直是一个领军人物，但第三次的余兵都尚未清理完时，第四次天灾却悄然降临，全世界的生灵人口在短短两周就被削减得只剩下5，而身在第四次天灾入口的南海妖精处仅在一天之内就全军覆没。
这让亚瑟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这一次，不仅我自己需要变强，变得更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灵，都要变强，强到足以抵御天灾。
阿尔托亚，你可得好好等着我啊。别在我来找你之前就不小心死掉了……”
自从重生回来后，亚瑟就一直表现的阳光自信，直来直往，看上去毫无心机可言，直到此刻，他的眼神中充满悔恨，按捺不住的杀意快要吞没他的眼睛。
带着坚定的意志，亚瑟走进了勇者试炼的入口，无形间，一道目光降落到他的身上，亚瑟知道，这是世界意志在关注着他，但是那已经无所谓了，本来他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