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影守卫军的最后生还者
当然，重甲骑士不可能知道的如此详细，甚至王国流出来的情报也没有关于安娜后续的一切。
而在三人小队火急火燎地复命之后，王国也终于开始正视这次不同寻常的魔物暴乱，但这并不足以令王国臣子与国王相信它真的会成为王国覆灭的起点。
直到，博莱尔与特雷亚克说出了妖精之火。
这四个具有着特殊魔力，令人恐惧的四个字。
朝臣中有不少老人都是由上个时代过渡而来的，相较于这些新生代，他们更加理解妖精之火的可怕，哪怕只是稍微听到一丁点儿风声，都会如同惊弓之鸟，变得杯弓蛇影。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直沉寂的心被锯开细长的裂缝，恐惧从中流泻而出，占据了所有。
涉及妖精之火，容不得王国不重视。很快各个组织机构由上至下的运转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齿轮缓缓启动，他们挑挑拣拣，四处商讨，最终商定了一个十人小队，在过去的时代，王国的实力虽然有所衰败，但那是相较于十阶盛世而言，派出去绥靖的这十人小队的每一个人都拥有着八阶的实力。
当他们考虑到地下墓穴的环境，可能存在的怪物，以及那不时从黑暗中扑出的蝙蝠魔等……
所以，这是全能神殿的战力第一次参与到王国的事务中，精通光系魔法与拥有强悍肉身的圣殿骑士更适合探索黑暗狭窄的环境。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自从通缉令下发过去几个月后都没有丁点风声传来。
很快便到了下雪的季节。
结界一如往日，在冬雪交替之时破碎，露出了缝隙。人们变得警惕与担忧起来。又是一个月过去，像是如同被大雪埋没的大地一样，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沉寂，沉寂的可怕，缩在木屋的被子里，窗外风雪大作，不时就传来雪冬呼啸的声音，壁炉里的火焰噼里啪啦作响，驱散了寒冬。
只是这一次不同于上一次，即便结界破碎了一个月久也不见有任何魔物入侵的踪迹。
直到，一个草药商在外出采药的时候，在凯米尔森林最边缘的入口处有一个孤独的身影依稀可见，他就像是在雪地上的一道影子。下一刻狂风大作，雪花遮掩了眼目，草药商不过是揉了揉眼睛人影就彻底消失不见。
出于好奇以及心底里涌上的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向前蹒跚摸索，积雪厚的快要没过鞋子，冷冽的寒风卷入胸口，掀起一丝丝刺痛。
“这是……”草药商瞪大了眼睛，看向一个人瘫倒在雪地上，一头栽进雪地里。
那个人的身上破破烂烂，头发蓬乱。草药商慢慢靠近，把手放在他的背后，在触碰到的那一刹那，他还以为自己摸的是一块坚硬的石头。他的全身都冻僵了，呼吸若有若无，显然已经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里的人。
药商一把扯过背带，将背后采摘了许多的药材丢在雪地上，双手扒在男子的手臂上，男子的身体极为沉重，药商也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翻过身来。
他的眉毛，双鬓都染上一层寒霜冰晶，眼窝凹陷，嘴唇变成了紫绀色，胸口前划着一道巨大的伤口，伤口的血肉都被冻成了靛蓝色，血液的流动奇迹般的止住。
没有任何犹豫，药商背起被冻僵的男子，一步又一步，沉重的，艰难的，向着城镇走去，风雪盖在脸上，一头黑发掺杂了不少白皑皑的雪，每一道呼吸都是一团热气，在冰天雪地里化作水雾。
……
自从男子醒过来后就坐在床边。在药商背着他走进城市的瞬间，不少人都围观了上来，早有上级通知的领主立即派人前往，将冻僵的男子接收过来，疾疾送往男爵府上救治。
“您是暗影守卫军的人吗？”在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将男子从生死边缘抢回来后，就将他安置在了一间安静的小房间里。
暗影守卫军，即王国为了应对妖精之火遗地所临时组建的精锐军队，哪怕只有十人。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需要缓一缓。”男子看上去有些落寞和沧桑，他似乎还为了刻意避开阳光的照射而选择了黑暗的一角，躲藏在阴影里。
“那么您是，对吗？”男爵小心询问，不断摩挲着手指，手上的动作充分表现了他的纠结。
男子点了点头，继续保持沉默。
房间像是死一样寂静。
在待了不过几分钟后，男爵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间，在确定门被严实的关上后，男子双手遮面，发出了“呜呜”的哭泣声，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坚强都被打碎，留下的只有破败不堪的心灵。
他无法忘记，永远都忘不了那种场面。
恐惧不断扩张，慢慢填满这噩梦汇聚而成的海洋。
所谓的精锐，所谓的暗影守卫军，在那些不可名状的怪物面前就如同玩具！仅仅是一个照面就死伤近半，连一丁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就在湮灭中沉降，彻底消失于世上。
如果不是那个家伙从黑暗中走出，力挽狂澜，恐怕自己也会跟随着战友们前往另一个世界。
但是，他不能死，他还有着自己的信念，他要为了王国奉上自己的最后一滴血，自己的全部。
这样的信念支撑着他横穿整个凯米尔森林。冬日的凯米尔森林简直就是炼狱，那根本不是人所能生存的环境，不管你准备有多充分，有着多少食物和严实的衣服都抵挡不了它的严寒，它的天气是完全由魔力构成的，在这份魔力的影响下，哪怕你穿着厚厚的毛茸茸的衣服，它依旧会穿透所有外物，冻僵你的骨头。
不管是锈蚀之雨，太阳，寒风，烈日，都是完全由魔力构成的！
而这一份魔力……由地下墓穴逸散而出，外放到天地间，最后再以雨水的形式流淌回地下。
暗影守卫军可没有屏障保护和支撑，在来时的路上尚有十个人轮流支撑，勉强抵达墓穴入口，可回去的路上却仅有他一个人，又如何去对抗漫天的锈蚀之雪，每一朵雪花都会吞噬他的魔力，并且还远比正常的雪花要严寒冷酷。
“不过……”回想起大殿上，那个坐在王座上的传奇强者，男子陷入了沉思。“他似乎并不打算走出墓穴，如果他真的对外面的世界有想法，恐怕早就杀了出去。他好像在等，等什么？
那个巫师也很不正常，她的实力实在太强了，而且眸子里充满冰雪与风霜，就像是孤独的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徘徊了很久一样。
如果说地下墓穴真的是妖精之火的葬地，那么是谁杀死了妖精之火，又或者说是谁把妖精之火留在了这种地方？难道说，那个王座上的骷髅拥有着击杀十阶传奇的实力吗？”
门扉被打开，男爵再度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焦急。
男子偏过头，悄悄抹去了脸上的泪痕，随后拍了拍自己的旁边的床榻，示意男爵过来坐下。
“我要说的东西有点多，也很长，你必须保证不能漏过任何一个重要的地方，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向王国通报这件事。”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眼神也一洗颓势，变得认真起来。
火光妖异的舞动着，不时将光芒打到男子的侧脸上，时间过得飞快，男爵的眉头一会舒展一会紧锁，气氛逐渐变得凝重。
……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东西。”阿尔托亚郑重地点点头，以示感谢。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不止是王国，每一个协会都有所流传，纵使版本有所差异，但大体相差还是不大的。”骑士摇了摇头，坐的笔直端正，一脸正气。
“距地下墓穴事件以来过去了多久？”
骑士翻了翻眼，作出思考的姿态，还伸出五指把弄，最终得出了一个答案，“大概已经过去八十年了。”
“这八十年以来凯米尔森林都没有什么动静吗？”
“嗯……如果你说的是地下墓穴，自那以后它就沉寂了下去。但是王国却是有一些动静的。”
“你说。”
“王国的大魔法师自从听闻这件事后就开始致力于研究可以绝缘魔力的屏障，终于在四十年前得以见世，之后便派人带着水晶球在凯米尔森林的四周安插了八个村庄，当然，有了地下墓穴的前例在，基本没有人会自愿去往一个十阶传奇都会葬死的墓地旁定居。
所以王国当时便做了一个决定，将关押在各个城镇地牢中的死刑犯运往村庄，并以此签订魔法契约，终身不得离开凯米尔森林，而为了应对凯米尔森林的极端条件，除了村庄自发组织外出购买物资外，还对激发屏障的水晶球添加了沟通能力。
只是，随着这一次凯米尔森林外的那座城市的惨案以来，所有的村庄也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联系。
而实际上，这一次的预言石板就是那一位侥幸存活的暗影守卫军发现的，他说他在石板上发现了与地下墓穴那位骷髅传奇强者一模一样的气息，也是从那时开始，一切的线索才开始联系起来。”
阿尔托亚眼神炯炯，听完后盯着骑士，一言不发。
“大人您……？”气氛有些压抑。
“我只是在想，这么重要的情报，你不应该直接说给我。起码目前来说，你根本无法判断我们是敌是友，不是吗？”阿尔托亚歪过头，脸上带着些许微笑。
骑士却大大咧咧的松了一口气，“您说笑了，凭您的实力，想要杀我，我早死，想要杀他们，”骑士伸出手，指向了血公主与雷诺，“他们不也早死了么？”
阿尔托亚噗呲一笑，“你这人有点意思，”他站起了身，伸出手，想要将骑士拉起来，同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骑士哈哈一笑，接过阿尔托亚的手，站起了身，“说起来，我确实还没有自我介绍过呢。”
很快，他半蹲下来，姿态恭敬且虔诚，眼中的火热熠熠生辉。
“艾卡西·迪·杰诺斯，原剑士协会会长，现王国禁卫军十大统领其一，年龄四十七，擅长近战格斗术，各类武器皆有涉猎，曾受命于暗影守卫军，为不灭凤王国平定叛乱，同时也是暗影守卫军残余的最后一人。”
在说完后，他抬起头，看向阿尔托亚。
这一下，可真是把阿尔托亚整懵逼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合乎情理，口耳相传的事不可能这么详细，而且必然有不合理之处，但他却说的很流畅，很自信，仿佛亲身经历一般。
“能解释一下吗？”阿尔托亚露出了迷惑的表情，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有些牵强。
杰诺斯贴近了阿尔托亚，用着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事实上，当初救下我的并非莲洁巫师。妖精之火留下了后手，为了将天外来客永远留在地下墓穴，她将自己的灵魂永封起来，等待后人的召唤，便顺手夺舍，完成她的宿命与任务。而在两个十阶强者的战斗余波中，我的同伴们都只能堪堪抵抗，莲洁巫师却为了增强自己的实力一把将他们的生命剥夺，
在她的巫术下，那些暗影魔物屠杀着我的兄弟们，眼看我也要惨遭不幸时，巴卡姆大人救下了我，哪怕明知这微不足道的影响会令他陷入险境，他还是出手了。
他的语气是如此笃定又狂热，明确的告诉我，在未来的某一天，他的王会找上我，如果你还记得这一分情分，就将这些都告诉他吧。”
骑士后退了四五步，逐渐与阿尔托亚拉开了距离，在后退的过程中，他边走边说。
“但是，我终究是隶属于王国的，我终究是热爱着我的国家的。可我同样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哪怕这意味着包庇恶魔，与恶魔为伍。
所以，赶紧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您还需要成长，王国为了这一本贤者之书，所有的七阶与八阶都被派遣了过来，包括隐藏在暗处的秘密为王国行事的强者。
本来这一份力量是为了留给梦魇茶会的，但是巴卡姆大人指引了我，留在我心底的印记呼唤了我，我遏止了他们，独自一人前来，只为帮到您一点微弱的，不足挂齿的小忙。”
杰诺斯的眼神真挚，侧脸像是刀削一样坚毅，整个人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
阿尔托亚并不愚蠢，起码现在的他对于灵魂的应用还不足够熟练的情况下不会尝试去与如此多的七阶八阶交锋。
没有任何犹豫的，他丢下了贤者之书。
“和我走。”魔法声音传入血公主的耳里。
没有经过血公主的同意，恶魔之力卷起血公主，破空离去。
本来垂绅正笏的杰诺斯却突然变得神经大条起来，双手合成一个圆形话筒，向着阿尔托亚飞去的方向大喊：“大人，您可别忘了还得教我战斗技巧呢！”
在遥远的天际，恶魔之力外放，留下一个手势，杰诺斯擦了擦额头，终于呼出一口浊气，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
而下一刻，杰诺斯转过头，眼神却抑制不住的冰冷。
“王，这是我最后能帮到你的了。”
重剑挥出，毫无防备的雷诺霎时被拦腰截断，眼中充斥着不可置信，半边身体掉入海中，还有一半站在甲板上，摇摇晃晃。
海水被染红，躲在船舱中的人听着上方的动静平缓下来，站起身，下一刻就被上方甲板渗透的奇怪液体滴到脸上，他抹了一把脸，看向手掌心，满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