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望不到的太阳
监狱里的生活和季锦洲之前预想的完全不同。
从他戴上手铐的那一刻起，他隔着漫天暴雨看向狼狈的黎初，透过雨丝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庞，他满腔的情意到最后只浓成简单的一句“我爱你”。
坐牢、退学、取消运动员资格……这些种种他根本顾不得去想，他只想着卸掉陈驰的胳膊，让陈驰能从此断了欺负黎初的念头和能力，直到他在审讯室见到霍萌那一刻，他才真真正正的感到害怕。
霍萌是疯子，而他却要被疯子锁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不知多少个日夜，以他微茫的力量根本不足以跟霍萌的家世做对抗，不论霍萌使了什么手段买通了那些人，此刻他都已经无能为力了。
一向高傲的他，在霍萌说出“黎初”两个字时，除了妥协没有任何的办法。
不见黎初也没有关系，黎初的样子早就刻在他心底时时得见，只是锁在那昏暗狭小的房间里望不见尽头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太过于难熬。
霍萌第二次出现，是季锦洲让邢凡一给黎初送生日礼物的后一天。
即便他说了不见任何人，却还是被狱警不容反抗地拖到了那个房间里，隔着一层暗青色的磨砂玻璃，看到霍萌居高临下又毫无耐心的嘴脸。
她说，“季锦洲，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忽悠。”
季锦洲抬头看她的那双眼睛早已失了光亮，空洞无神，头发贴着头皮剃净，泛着一层淡淡的青灰色，明明是和他高中时一样的发型，却完全不复从前的神采奕奕，整个人黯淡无光，从头到脚都死气沉沉。
霍萌看到他毫无气色的脸颊，还有下巴上躺着的点点胡茬，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有一瞬间抑制不住的心疼，声音也跟着软了软，“这些日子还好？”
季锦洲没什么表情，说话声音毫无起伏，“如你所愿。”
霍萌唯一的那点心软也被季锦洲的话消磨的一干二净，轻笑一声，“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我没有见她。”
“不见也不行！我要你跟她分手！季锦洲，你别拿我当傻子忽悠，你怎么想的以为我不知道吗？妥协，示弱，现在对我好声好气，等出狱了再找她，你当我是傻子吗？”
“是你在拿我当傻子，霍萌，你应该知道你用黎初跟我做交易，我就一定会妥协，我有反抗的余地吗？”
季锦洲两只眼睛瞪圆死命地盯着霍萌，两手攥拳，脖子和胳膊上都是凸显的青筋，看上去触目惊心，即使是这样暴怒之下，他的声音还是颤抖着，沙哑着，毫无一丝底气。
“好啊，那你从今天起不仅不能见她，也不能见任何人，当然除了我，不要让我发现你再有联系黎初的念头，一旦被我知道，后果你明白的。”
季锦洲咬着后槽牙应了一声“好”接着垂下了头。
“其实你也不必这么难过的，才一个多月，她已经有新欢了，可叹你这么痴情，黎初却早就把你忘个精光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季锦洲很少生气，但对上霍萌，他却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发怒，这个人就好像冤魂一样缠在他周身，操控他摆布他折磨他，而他却毫无还手之力。
霍萌看着季锦洲瞪红的眼睛更加兴奋起来，“你不信吗，唉，那我就发发慈悲给你看看吧。”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一摞照片，上面全是黎初和叙诚，两个人一起走路、吃饭、做咖啡，季锦洲瞥了一眼，瞧见一张照片上黎初拿着棉签小心翼翼地在为叙诚上药。
他忽然觉得心像被无数尖刀扎透又被无情拔开，留下那千疮百孔的心，里面透着冰凉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他周身。
季锦洲深吸一口气，把照片一把扫落在地，即便左胸腔处源源不断的往外渗透着无穷尽的痛，他还是不信黎初会和叙诚在一起。
“你不必再跟着她了，我不过是给她送了个生日礼物，以前答应过的，我已经托人告诉黎初以后不必见面了，答应你的事儿我会说到做到，也希望你能记得你说的话。”
霍萌本以为会看到季锦洲看见照片后泪洒当场，就算没有崩溃，至少也能有些反应，但他除了看到照片那一刻眉头紧锁，眼瞳颤动以外，并无什么其他反应，这让霍萌感觉十分意外。
霍萌盯着季锦洲瘦削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妄图搜寻到他有一点点伤心的迹象，但好像并没有。
直到季锦洲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里面是看不透的深意，“能做到？”
霍萌愣了一刻，明明处于弱势的人是季锦洲，被威胁的人是季锦洲，他又怎么做到如此这般居高临下的。
虽然心生不爽，但季锦洲确实能琢磨透她的心思，给了她十分满意的回答。
霍萌挑了挑眉，“当然。”
季锦洲得到回应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霍萌有多丧心病狂他已经见识到了，他绝对不能再给黎初带来安全隐患，只要黎初能安全，他怎样都无所谓。
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暗室，季锦洲忽然觉得浑身疲累，他无力的坐在地上倚着墙面，仰头望着角落里那扇小的不能再小的窗户，却怎么望都望不到太阳。
有叙诚在她身边，也是好事。
他足够信任黎初对他的感情，可他为什么忽然觉得，好像失去了全世界。
季锦洲还是低估了霍萌的阴魂不散，她好像每天无所事事，整个人都只围着他转，明明答应过他不去打扰黎初，但霍萌还是雷打不动的每过一段日子，来监狱探视一次，兴高采烈的给他讲述黎初每天和叙诚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那些被她无限放大的肉麻字眼，亲密互动，就好像一字一句转换成一帧一帧的电影画面在他眼前放映，不管他怎么捂住耳朵不想听，那些话还是会清晰地传到他的耳边，无数次的回荡。
霍萌似乎对这件事乐此不疲，季锦洲越煎熬，她就越兴奋，她有一种预感，没过多久，季锦洲就会精神崩溃，总有一天他会和黎初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