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是喜欢她的
季锦洲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喉咙处似乎是被火灼烧了一般,滚烫干哑,带着撕裂的疼痛,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他只怕再耽搁一秒,黎初就会听到他情绪失控。
手机被他轻轻放在桌上,旁边坐着的段宸一一边盯着电脑疯狂地摁着键盘,一边焦躁地扯着嗓子喊,“老季,打团啊,你站着干嘛呢?”
季锦洲却好像并未听到,他的灵魂好像被抽离了,只剩一个空洞的躯干,直勾勾地站起来,背包和外套都遗落在椅背上,缓缓地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季锦洲出去的时候,地面上已经落下了薄薄的一层白霜,凉风肆虐着狂吹,路边的树木光秃秃的,树叶早已掉得精光,只剩扭曲难看的枝杈,被风吹地乱晃。
他双目失神,独坐在网吧门口的台阶上,10点钟,路边没什么人,马路上也没几辆车,毫无跨年夜的繁华气息,倒是安静得出奇。
身上只穿着一件卫衣,凉风顺着衣领吹进他的衣服里面,灌了个透,他却感觉不到冷似的,依旧在发愣。
他止不住地回响黎初刚才的话,每在耳边回荡一次,他的心就会像抽筋一样,狠狠地跳动一下,带动着他整个左侧上半身,抽搐般的疼痛一瞬,再消逝,再痛……如此往复。
黎初喜欢段宸一。
他早该知道的,他明明早就发现了,却还是没有压制住内心的欲望,忍不住地去靠近她,去招惹她,去义无反顾地喜欢她。
雪花缓缓地落在他的头发上、衣服上、睫毛上,冰凉刺骨,瞬间化成水滴,湿润了整个眼眶,伴着一股热流,缓缓而下。
他是喜欢她的。
即便察觉她和段宸一互有好感,他还是喜欢她的。
是他不够主动,是他没有在每一次见面抓住机会去和她玩笑打闹,是他没有在她受伤难过时多加安慰,是他没有在她窘迫的时候英雄救美……是他错了啊。
是他先认识她的,是他错失了机会,是他错了啊。
……
不知过了多久,雪花在他额头的碎发上,结成了冰晶,他的身体冻得冰凉,却还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任由自己冷,任由自己疼,这是他对自己胆小、畏缩的惩罚。
舍友拿着他的衣服、背包,结完账出来找他, 却发现他一个人坐在网吧门口发呆,身上尽是雪花,罗逸飞把他的外套连忙套在他的身上,“咋了啊兄弟,出啥事儿了一声不吭地跑出来,还以为你上厕所去了呢,老段去找了你半天没找到,快吓死我们了!”
季锦洲没听到一般,还安静地坐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
段宸一和杜殊也围过来,宿舍四个人齐刷刷地坐在网吧门口的台阶上,段宸一伸手把季锦洲发间的雪花拂去,还没察觉到他哭过,“你刚刚接电话,黎初说啥了啊?”
季锦洲听到黎初的名字,眸子动了动,忽感酸涩,只得又闭上了眼睛,良久,他长长叹了口气,喉咙干涩疼痛,咽了口口水这才哑着声音说了句,“你自己问她吧。”
没等大家说话,季锦洲自顾自地站了起来,不管卫衣被雪水浸透,直接套上了羽绒服,接着从杜殊手中接过来背包,“我今晚直接回家了,宿舍也没什么东西,床铺你们帮我卷一下,我先放假了。”
三个人还在发愣,季锦洲单手提着包,月色下,他摇摇晃晃,背影在雪的映衬下,格外凄冷,由近及远,直到融入在夜色中。
段宸一有点奇怪,又给黎初打了个电话,那边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没接通,三个人只好提前结束了跨年狂欢,找了个超市买了点零食,回了宿舍。
……
ktv里。
几个人打算今晚大醉一场。
付安宜又在吧台买了近二十瓶酒,服务员推着小推车进来的时候,黎初正脱了鞋站在沙发上,拿着麦克风唱着周杰伦的《算什么男人》。
门打开的一瞬间,小哥推着车走进,只见女孩儿抬手指着他,满脸鼻涕眼泪横流,十分地动情,嘴里念个不停,“你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男人……”
小哥愣在原地,嘴角止不住的抽搐,付安宜忙上前解释,“失恋了,别怕,不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小哥这才了然,把酒一一摆放好,推着车几乎是逃出了包间。
桌上被酒瓶堆满,还有几个喝完的空瓶子,混乱的躺在一边,歌声还在继续,四个人狂欢着,黎初要把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可她越唱,就越难过,唱到最后,失了力气坐在沙发上,泪眼婆娑。
拿起瓶酒,仰头又灌了半瓶。
接着她打了个长长的酒嗝,朝着旁边也放开了正豪饮的三个人,吐露了压在心底的旧事。
黎初:“我跟你们说,我上辈子一定是毁了银河系,这辈子老天在惩罚我呢。”
付安宜:“别这样说,不就失个恋,谁还没遇上过几个渣男呢?”
林蓁:“就是,我告诉你啊黎初,季锦洲这就叫,山猪吃不了细糠,懂吧。”
高林芃原本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躺在一边闭着眼傻笑,听到林蓁这话又坐了起来,大声喊了一句,“季!!!山!!!猪!!!”
“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笑作一团。
黎初:“谁说这个了?我要跟你们说个秘密,一个关于我家庭的秘密。”
付安宜:“你是富二代嘛,我早就知道了。”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黎初连连摆手,又灌下了另外半瓶酒,咽下,把空酒瓶砰的一声往桌子上一放。
“我,是个被遗弃的人!”
话音刚落,三个人的酒意瞬间散了半分,都直了直身子,面色也跟着严肃了几分,安静地看着黎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不怕你们笑话啊,我妈妈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爸爸觉得我太小了照顾不了我,就把我寄养在我的姨妈家里,然后他就再也不管我了。”
……
空气一片静默,久久没人吱声。
“那你哥哥呢?”许久,付安宜小声地问道。
“我哥,就和我爸一样,在我童年里,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后来我长大了,上大学了,他就突然开始关心我,唉,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你的姨妈姨夫对你好吗?”
黎初点了点头,“好啊,像亲生父母一样。”
“那就好呀,说明你还是很幸运的!”
“可是,他们有个女儿,我的表姐,她每天欺负我,打我,骂我,抢我的东西,他们从来都不阻止,只看着我被欺负,有时候我就会想,为什么啊,为什么只有我这么惨。”
黎初说着,眼眶一酸,眼泪就又流了下来,她觉得丢人,又开了一瓶酒,开始往嘴里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