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骇然之物
脸部的触感是坚硬的岩石夹杂着一些沙子，耳边低沉的风声更是显得有些嘈杂。
在昏睡之前仍蜷缩着身体充满着不安的青年从昏迷中苏醒，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同时因为耳边的声音而微微皱眉。
“也就是说……这里是地下？”
第一时间便开始分析现在的情况。
然后就发现比起注意周边的环境……自己之前做出的举动才是大问题。
就普遍理性而言，他之前的举动甚至能够称得上是愚蠢至极：在明明知道会遭遇危险和困境的情况下竟然把大部分战力分割给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女人。
要知道能够构成【另一个我】的几个魂种基本上代表了她身上的近乎全部战力……他身上剩下的就只有一个用来加速的，一个用来闪瞎别人眼睛的。
但，周理也并不后悔就是了，甚至于哪怕会嘴上抱怨两句，心里也多半没滋生什么情绪。
对于他来说，理性并不是决定他做事的标准，这并不是说他无法用理性来做出更好的选择，他只是往往不会选择而已。
哪怕别人反复思考分析各种情况以及弊端权衡各种结果才得出的计划，在他眼里推翻也只需要一句话：没意思。
不过可惜的是，虽然斑驳血影是没有范围限制的，但他的操纵是有限制的，哪怕构成了术式另一个我，哪怕能够感觉到此刻他仍然在消耗的源能，但是他之前也仅仅只能留下两个指令固定执行：
【保护莉可】
【在保护的前提下反击袭击者】
不过也是第一次让魂种脱离自己的身体，远远离开自己的操纵范围自己行动，哪怕仍然有联系，但是具体会对指令怎样执行还是个未知数。
只能指望他们起码能够机械执行并且能够给力了。
于是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拍拍屁股走起来。
他已经无法从头顶看到城市……他像是被埋进了什么洞穴一样，周围都是沙土，但是又拼凑出了房间的形状，仿佛就像人工挖掘了什么地学一样。
……难不成这个邪神还有建筑方面的业余兴趣？
周理想要尝试触摸墙壁，但又收回了手，只是想办法从周边找到了几块碎石。
哪怕这地方表面没有什么异常，但毕竟是邪神的手笔，把整座城市颠倒让他们处于地下这种事情哪怕写进小说里都太过离谱了，这种存在制造的建筑难道还能适宜居住不成？
然而丢过去的之后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这什么东西？
墙壁表面仿佛有什么在蠕动一样，在他丢出的石头接近的时候就瞬间有了起伏，随后“墙壁”更是整块裂开，露出了一张足以吞掉脑袋的巨大嘴巴流淌着粘稠的绿色液体裸露出尖锐但是丝毫不对称仿佛从哪个方向都能长出来的歪曲牙齿，一口将其吞掉，但随后又吐出来。
被墨绿液体浸过的碎石摔落在地上，立马就发出吱吱的声音，很快就看不出原本的形状，粘过液体的地方都被腐烂出了缺口，就连被喷溅出来的液体粘到的地面都是那样，变得坑坑洼洼。
而那张嘴还发出不满的吼叫，几乎可以算得上极其吵闹，很快周围的墙壁都伸出了一张张大嘴，有些嘴与嘴之间的间隔还弄出了小道的裂缝，张开来变成了一颗颗胡乱扫视着周围的眼球。
“……看来那位存在对建筑不感兴趣，甚至某种程度上是个懒鬼。”
周理脑内的知识有一个叫做人柱的词，愚昧的人们会认为在施工的时候只有将活人也掩埋在建筑物当中作为祭品平息死去怨灵的愤怒才能顺利完工。
而这位存在更是离谱，他几乎可以肯定，与其说这个群在将地下改造了，弄出了这样的建筑出来……还不如说他直接往岩石里面塞满了这样的怪物，顺便捏了个形状将其稳定。
只要有人展现出哪怕一丁点的对于建筑的攻击行为，或者说想要尝试触碰，张开的大嘴会直接把伸过去的手整个咬烂。
“还真是危险。”
周理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石，不仅仅只是仪式本身，就连这个执行未知仪式的场地都是危险得仿佛机关重重的地牢一般的场景。
他一边挑逗着被塞在墙壁里面的没有理智只会遵循着攻击本能的不知名怪物，一边又始终保持在安全的范围内，但哪怕他仍然保持着这种轻松的状态。
他也不得不承认……
现在的处境比他想象的更危险。
如果仅仅只是躲在仪式外围的话，那他也起码得有自保的能力……而手动闪光外加微量加速显然满足不了他的需求。
但探索的危险也是有的，只不不过他更加不可能接受欺骗自己躲在外边就能苟活，那和蒙着被子等死没有任何区别。
目前要搞清楚的还是仪式的核心内容，还有……
这个所谓的邪神的信息。
不过……
周理此刻停下了脚步。
他想到了一点。
整个城市范围内的翻转必然就意味着……
去除掉那些拥有自保之力的溯源者以及幕后操纵着这场仪式想要达到自己目的的黑手……
恐怕更多的是，惊慌失措没有力量也没有对于此刻危机认知的……普通人。
他们前一秒甚至还在欢庆着这一天，仿佛所有沉重都被此刻的放松所冲刷……直到城市翻转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也许他们醒来之后会不知所措，会短暂失去理智甚至敲打墙壁……
有的人会被脏出的大嘴一口吞进连骨头都吐不出来，也会有的人被咬断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在愕然之际瘫倒在地上陷入绝望，也有的幸运的人没有碰到危险但是也陷入迷茫……
要说怜悯，他是没有的，也不应该有。
如果他真的悲天悯人的话，他会拼尽自己所能想象到的一切去挽回，去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哪怕没办法逃出这座城市，也起码能够让人们知晓危险的到来，有最基本的认知并且在危险面前保持冷静。
然而他没有。
也许让全城的人知晓阴谋撕破脸皮也是个选择……虽然这表面看似英雄的做法只会让无辜者被迫成为极少部分人冲出城市的筹码，成为更加可怜的牺牲品。
他也更不是什么救世主，不会被什么责任感以及与自己无关的罪孽冲垮甚至崩溃。
于是他只是歇斯底里地笑着，但又觉得有点恶心，令人作呕的恶心。
从衣服的夹层中抽出一柄匕首，实际上他剩下的装备并不算多，准备也不算周全……哪怕在舞会之前他们还试图去拦截游行队伍，哪怕这只是个幌子，也必然有着举行的价值，没人会为了纯粹的诱饵花费心力甚至不容置疑。
结果显然是他们没想到的……游行的队伍确实隐藏着什么，但也只是仪式前置举行的辅助，以及一个摆在明面上的陷阱。
不过之后整座城市的翻转就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了……
虽然他并不后悔在这种紧急的时候还得赶过去参加一场舞会，他既然决定了要接受莉可的邀请，就肯定不至于为了一点放鸽子能够得到的乐子而爽约。
周理突然停了下来，他面前的是三个岔路口，哪怕永暗人均夜视，这么狭长的通道也完全看不清楚深处是什么……更别提他这种只能靠夜石的。
所以又到了致命三选一的环节吗。
虽然他也很想通过观察来得出哪个洞更安全些……但很遗憾，外边几乎一模一样。
至于试探就更不可能了，他几乎可以肯定哪怕这几条通道都危险重重，他刚走进去的时候也不至于会当场丧命，想通过往里面丢点东西或者照下光就能试探出危险，简直太天真了。
于是他选都不选，笔直走进了中间的那条通道。
他开始思考，为什么非要设计成这样。
哪怕对方是不可揣测的神明，甚至于这只是随手弄出的地方，不会有什么深意……但是仪式本身肯定是有目的性的，这其中就包含着幕后的逆夜教徒的想法，这个家伙的想法是可以纳入猜测范围内的。
诸多岔路的迷宫，狭长复杂的通道，翻转到地下的城市，让所有人都分散开来，墙壁里面塞着的怪物……
听上去。
简直就像一个。
绝佳的狩猎场。
既然用了整座城市的人作为祭品，那么总不可能让他们在这里还好吃好喝活着出去吧。
事实上几乎每一个知情的人都预料到了人命是这场仪式里面的必然消耗品，但是具体是怎样消耗，仍然是个未知数。
翻转整个城市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哪怕仅仅只是失踪事件都已经闹得人心惶惶，必须让白帮封锁整个城市以及消息的传播……他们怎么可能直接光明正大搞屠杀。
而整个城市翻转过来之后，估计哪怕守夜在短时间内就反应过了，甚至立刻派人过来……他们难道能有办法不成？
而建立在这个基础上，为了达成献祭整座城市的目的，哪怕仅仅只是前置仪式，他们也不惜制造大量的失踪案达成这种堪称神迹的翻转。
周边维持着微量的光芒，现在也不是监狱里面了，甚至连城市都不算了，哪怕莹莹微光是理论上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魂种，他也没有理由需要去掩饰。
哪怕拥有了夜石，莹莹微光仍然能够对于他的探索起到帮助。
周理立刻察觉到了什么，莹莹微光在永暗其实算出奇的好用，特别是还能够稍微克制一下影系的魂种……光线照过的地方浮现出一抹苍白，他一边缓缓接近一边时刻准备加速跑路。
实际上按照他现在的情况，他应该不管什么可能都立刻拉开距离，前提是他没有隐约看到那么苍白的大致轮廓……哪怕冒点风险也好，他得确认一下。
保持着至少五米的距离，捏紧手上的匕首。
那是人类的手臂……至少曾经是。
哪怕隔着这个距离，他也已经能够确定。
有过啃咬的痕迹……但是更重要的是，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到处充斥着坑坑洼洼的腐蚀痕迹。
……看来是个只会啃几口的挑食孩子。
他已经顾不得去寻找肯定会在周围存在的残肢断臂，他已经确定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剩下的只需要果断就行了。
魂种的消耗瞬间增加，周边的气流与光芒得到明显的增加，他立马打算找一个相反的方向。
墙壁里的怪物理应被封死……但是假设并不仅仅只是让这些怪物做一个封锁作用，而是辅佐猎杀的作用的话，那么就肯定有释放的方法……
那么究竟是谁释放的，又有什么目的……这种怪物显然不会成为可控因素，但是要是释放的人根本不在乎能不能掌控呢。
或者说……
这甚至不需要刻意去释放，这种怪物的出现代表着必然，甚至于也是仪式的一部分？
已经没时间让他获取更多的信息，他能做的就只有拉开距离。
他听到了嘶吼，狭长的洞穴并不至于能够让回声传出多远……只能说明声音的来源离自己并不算远。
怪物的具体实例他不可能能够估算，但是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哪怕他是薪火位阶的溯源者，身上一个攻击性魂种都没有的他绝对不可能能够正面抗衡。
被追上的结果几乎毫无疑义，死兆星在他的头上闪烁！
两次溯源的过程也让他的肉体感知上升了一些幅度，于是现在他几乎感觉到肉体有一股冰冷在上涌，仿佛在提醒他死亡如影随形。
察觉到气流的涌动不对之后，他立马回身刺出一刀。
……长得可真别致。
察觉到刀卡住之后，他立马放弃了，唯一的武器拉开距离，同时也观测到了这个怪物的样貌。
确实是深张着的大嘴，但是眼球却是在整张脸孔的下面仅仅只有单只仍然不断动弹肆意打量着眼前的猎物，绿色的唾液几乎在不停分泌，滴落在地上眨眼间便弄出坑坑洼洼的痕迹。
……我还以为眼睛和嘴会是分开的个体，虽然这种合起来丝毫不会给人安全感就是了。
哪有嘴巴长在上面下边是眼睛的……
四肢倒是正常的野兽爪牙，如果忽略长得很夸张的句型爪骨和尾巴长出的尖骨的话。
唯独胸膛能够看出紧贴着肋骨的瘦小感，但是这样的身才只会让人感觉到诡异……明明地上充斥着残肢。
这样的怪物，这样几乎让人窒息的氛围，这样狭窄漫长但是仍然无法给予半点生机的洞穴……周理眼睛几乎紧紧盯着眼前的怪物不敢有半分失神。
这是怎样的……
骇然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