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无光的囚笼
甲板上，周理浑身绑上了绷带，看上去像受过什么重伤一样，但这仍然不妨碍他躺着晒太阳。
离开了监狱，他外边总算能穿上一件洁白的衬衣，用着鲜红色的兜帽外套，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青年。
“所以说那个典狱长是死于爆炸吗？”
“不，他是笑得喘不过气来窒息死的。”
众人忽视了他的冷笑话。
随即不再追问。
艾克是其中最为知晓周理存在着什么神秘的人，说不定就是这隐藏的信息让周理怎么无所畏惧，甚至连自己处理掉闪星层次的典狱长也列入计划之内。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世界上又有谁没有秘密呢。
他们都懂得秘密并不是用来追问和知晓的。
而是应该深藏着，不去触及彼此的底线。
尼可本来是用着灰金的缓慢痊愈……直到周理拖着濒临崩溃的身体来到船上。
包括灰皮青年本人在内，都觉得这伤可比尼可的狠多了。
甚至于他们想的都不是：你的对手到底有多强？
而是：你到底是怎么作才能作成这样的？
尼可与周理顺理成章成为了养病二人组，整天除了吃饭洗澡上厕所，就是在甲板上面晒太阳。
尼可实际上也自己挑了套衣服……但最终被其他几人一致认为，艾克你帮他选吧。
虽然穿这略显优雅的服装，但这个灰皮青年穿上去就显得有些平淡，反倒不会吸引太多人的目光。
“啊，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上岛啊？”
“周理你很着急的吗？”
尼可有点疑惑，然后才突然想到。
自己和这个男人也仅仅只是认识了不到十天。
但却已经变成了极其信赖的关系……只要这个人不突然起什么奇怪的兴趣的话。
这个人有什么身世？到底是因为什么进来监狱？又到底为什么想要离开？
这些都是未知数。
“难道你想要去见自己的亲人吗？”
“不，这种我自己都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东西根本无所谓。我只是想要在下雨天俯冲跪地双手捧起沾着水的泥土大喊……实在不行沙子也行。”
尼可打了个问号。
“虽然在监狱的时候玩太嗨了忘记试一下勺子的效率，但只要能致敬下名场景就不亏。”
“额……你到底在说什么？”
“肖申克的救赎！”
“肖申克又是谁？”
两人以完全对不上的频道交流着。
正端着两个盘子送来午餐的艾克衬衣外边穿着黑色的马甲，看上去就像酒吧里的调酒师一般，顺口接了句：
“是什么影视作品吗？”
“尼可，你看，艾克就聪明多了。”
“具体是什么题材的？”
“是一部讲述主角越狱的电影。”
瞬间尼可艾克都get到了。
“没有听说过……难道是近两年出现的？电影票的销售量怎么样？”
“一人独享电影，全世界就我知道。”
“行，那么你的午餐我就放在这了。”
艾克早就习惯了这个人总是出乎意料的答案，甚至于一点反应都没有……毕竟这个人前一天还站船头大嚷着：海贼王，我当定了！
“说到运输船，总感觉会突然遇上什么粮食短缺暴风雨席卷船只再不然就是巨大的海怪之类的东西……”
周理一边吃饭一边还不忘立flag。
“海上航行这么惊险的吗？！”
尼可作为一个有生之年第一次乘船的人自然是信以为真，瞬间慌了。
“不，先不提我们这可是粮食的运输船，哪怕是上面存着的未被搬到监狱的量，也足够整船装满人一个月的量，更别提我们就这点人，如果省着点的话，只要不是一年这种时间跨度完全不存在粮食方面的问题。”
“暴风雨这种小概率事件，以及海怪这种意义不明的杜撰事物，计算在风险范畴内简直太愚蠢了 ”
艾克抿了一口果汁，讲道。
他不太喜欢酒，这种被冠以优雅的饮品到头来也只不过是让人不清醒的东西。
而他讨厌头脑不清醒。
“那人鱼呢，就人身鱼尾的生物。”
“……你是说鳞尾种吗，他们应该算是天性较和谐的物种，不太可能袭击货船。”
三人继续在甲板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算是度过一个悠闲的下午。
虽然十几天前监狱毁掉的那天，仍然有着不少罪犯想要登船，不过他们这几个估计是整座监狱水平最顶尖的人……能和他们比的都死了，应付那些货色完全不成问题。
至于开走了唯一的一艘运输船会不会让整座监狱的囚犯面临困境……
拜托，就连这里面道德水平最高的尼可都不会善心泛滥到这种地步。
更别提那帮子什么都能干的囚犯利用监狱里面存在的树木自己都能想办法造船出来，完全不需要担忧。
倒不如说要是这帮子囚犯真的蠢到解决了监狱这个最大难题，居然还傻愣愣呆在监狱里，没想办法逃出来，那才没救了。
实际上，他们现在在航线上的情况其实比他们想象的还好。
船上有着航海图望远镜和一些其他必要的设备……并且艾克和灰金都会开船，两人交替着开虽然速度不至于说很快，但起码不至于出现问题。
他们肯定会分道扬镳。
除了尼可此刻还脑袋空空。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想法。
但只有一点是肯定的。
他们要先离开夜王国的边境，前往影帝国。
就算他们是卡门大监狱的囚犯，跨国境追捕本身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哦，除了艾克，他本来就是影帝国的通缉犯，他得前往更边缘的小国……或者干脆就作为一个地下商人。
反正艾克不介意。
甚至于对他来说比起作为全国的富贵标杆，倒不如在地下进行一些与正规完全无关的交易，更能让他感觉到满足。
不过说到满足。
艾克不得不承认，与周理的交易，是他目前为止所见过给予他最大惊喜的。
但也仅此而已。
这不会成为他一直追随周理的理由。
于是，艾克在这天的夜晚特意拉着尼可来到了一个房间。
“我们即将要到达陆地……最迟不超过三天。”
“是吗？”
尼可有些兴奋，毕竟他们已经在海上行驶快二十天了。
“所以你打算去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因为冤案而进入监狱，并且你原本出身贫民区。”
“或者说，你打算跟着谁？”
“应该是跟着周理和你吧。”
尼可想都不想就回答。
艾克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摇头道：
“这里的任何人你都不能相信，包括我和周理在内，都是不可信任的人，随时可能因为各种理由出卖你。灰金现在对你和谐是因为你的力量不至于能够当他的对手，那对夫妻现在对你态度也好……但他们之前可是绝对考虑过杀掉我们的可能性的。”
“周理就更别说了，说不定有一天他想看一下你绝望的表情，就因为这种随意的态度就把你坑害。”
“至于我，随时可能会把任何人作为商品出卖……你现在甚至还有把柄在我手上。”
“总而言之，你最好别因为之前监狱的那几天就天真的以为我们会是什么友好的关系。”
尼可挠了挠头：
“可是你要是想害我的话，就不会跟我说这些了吧。”
艾克顿了下，随后说道：
“那只不过是因为你没有价值……”
该说尼可聪明还是蠢呢。
“如果非要说你可以跟着谁，灰金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拒绝你……另外你可以在这段时间多跟那个叫乐斯的男人学一下挥刃。”
实际上尼可的决心锋芒这种锋芒系的魂种应该搭配武器来使用才是最有杀伤力的……监狱的时候那是实在没办法，那个破地方就算想拿个小刀当武器都困难。
“几天后我会给你留一个大部分情况下能够找到我的方式，如果你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我会给你提供一定程度上的帮助……收费。”
尼可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不到十天的越狱还没让他缓过来，就又过上了海上航行的生活……现在又突然说之后会分道扬镳。
这让他陷入了复杂的思绪中。
而在另外一边，甲板上，周理吹着海风。
“难度还是太低了……”
他低语着。
织夜女士……
永暗……
之前信息量太少，他不敢确定。
现在想来。
监狱甚至只是个新手教程。
那么接下来。
“哟，你也睡不着？”
周理听到了声音，下意识回头，然后就发现有东西砸在他怀里，他接住后才发现是瓶酒。
“酒……抱歉，我不喝酒。”
来人正是穿着标准礼服的灰金，穿着礼服别着领结的他给人的感觉总是注重礼节，行为举止优雅。
如果忘掉这个人一挥拳能把人骨头打碎的话。
灰金轻笑一声，道：
“我其实也不会喝酒……但以前有段时间为了融入所谓的上层阶级，我开始尝试喝点，后来发现，好像就算我兑点水喝也不会有人发现，就觉得这东西无所谓。”
周理闻了一下。
“……果汁？”
“红浆果汁，颜色刚好和上层阶级们喝的绯酒差不多，有段时间我一直是用这个顶替着。”
灰金倒在酒杯，作势要干杯。
周理没那么别扭还要倒杯子，直接拿瓶子对碰，随后大口大口喝。
灰金轻抿了一口，但看到他的喝法，也直接一口饮尽，随后感觉有些释怀。
“以前我是为了往上爬才挥拳，但后来我发现，爬上去看到的风景，好像还没有我爬的时候好……后来我发现，我其实更喜欢单纯的挥拳，享受战斗时的狂热。”
“你暴走的时候都是因为你爪牙种的缘故吗？比如你把雇主和敌人甚至连赶过来的警察都一起弄死的那次。”
周理随口问道，他其实不在乎，他只是想到就问而已。
“一半吧，我只是容易沉浸在挥拳的狂热中而已，兽性只不过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灰金摇了摇头，他不会把过错归咎于血脉，况且，他也并不后悔，那怕他因为那一次而进入了监狱。
但他唯一的烦恼也仅仅是监狱挥出的拳头不够痛快撕裂的爪牙不够过瘾而已。
“你决定好去哪了吗？”
灰金问道。
他自己无所谓，只要能让他这双拳头痛快砸人，不管在哪里，他都是那个拳场的王。
周理抬头看向了夜空。
没有光。
也没有星星。
只有最为纯粹的黑夜。
“我想看看……”
隐者口中无光的囚笼……
“这片夜空……”
指的根本不是监狱，而是……
“有没有裂缝。”
永暗。
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无光的囚笼。
纯粹到极限的黑暗。
不容许任何光出现作为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