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你说，重生
半个小时后，傅琛合上笔记本，缓缓站起身，捡起枕边阮姝的手机，亲自给阮明珠发了一条信息。
【阮女士，我太太情绪不太好，我希望听您讲一讲，有关你们之间，我不知道的那些事。】
信息发送出去。
傅琛立在床边，看着阮姝黛眉浅蹙的静谧睡颜，眼帘微颤，鹰眸深沉。
今天是他们的婚礼。
她本该是最快乐的。
‘叮咚——’
【你想知道什么？】
傅琛握紧手机，弯身关闭床头灯，转身缓步走出房间。
他从楼梯下来，立在四方大的小院子里，拨通了阮明珠的电话。
过了几秒，在电话快要跳出盲音时，对方才接通。
“傅先生，这么晚”
傅琛声线清漠，不紧不慢地打断她。
“这么晚，我太太却刚睡着，而再过半个小时，她就要起床，上妆，准备出嫁，然后强颜欢笑陪我应付一整天来参加婚宴的宾客。”
电话里，只有阮明珠微不可闻地呼吸声。
傅琛默了默，语气稍稍缓和。
“阮女士，希望你能坦诚相告，我的时间不多。我需要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才能不让她以现在的悲伤状态，度过今天的婚礼。”
他顿了顿，喉结轻滚，“今天，对我和姝姝很重要。”
阮明珠缄默了几秒，在傅琛耐不住再次唤了一声‘阮女士’后，她像是浅浅呼出口气，这才徐声开口。
“你真的很爱她。”
傅琛眼睑微阖，“我很爱她。”
阮明珠的笑声很轻微，似透着若隐若无的欣慰。
“傅琛，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傅琛，“你问。”
“假设傅家当年没有落败，如果你还是京里权庭傅家的继承人，你不会流落到嘉城，也不会跟阮姝相识，更不会得她陪伴十多年。倘若是那样，等到你踏着家族长辈为你铺垫的路，成为京里新一批的掌权政客之一，你再见到今天的阮姝，还会真心爱她吗？”
傅琛面无波澜，目空一切，他微微摇头。
“不会。”
阮明珠缄默。
傅琛喉结轻咽，哑声道，“不会，你的假设不成立，傅家会败落的定局早在我妈死的那年，在姓傅的娶江佩怡进门那天，就不会更改了。不对，在我爷爷生了那么一个儿子的时候，就早知道，傅家离完蛋不远了。”
阮明珠听着这话，居然笑出了声。
傅琛牵了牵唇，语气清沉。
“所以我不是什么傅家的继承人，也不可能成为什么京里的政客，我依然会少年成孤，成为丧家之犬，流落在外。”
“或许不是嘉城，或许没有遇到姝姝，那样，就不会有今天的傅琛。”
“但姝姝，还会是今天的姝姝，或许比今天的她更优异。因为她一样会很优秀，从小到大，一直是。”
“所以，我依然会爱上她，没有人能拒绝她那样美好的姑娘。”
阮明珠笑声渐消，语气温婉了些。
“你的意思是，阮姝成就了你。”
傅琛眼眸印笑，“显而易见。”
阮明珠静了静，继而浅叹一声。
“你想知道，阮姝是怎么想的吗？”
傅琛睫翼轻颤，瞳珠深处似有墨色漩涡在涌动，“什么？”
阮明珠，“阮姝曾说过，没有人可以放下一个，可以用生命去守护你的人。是你用自己的人生不惜一切拯救了她，却还怕她会回馈你，怕你自己会拖累到她。她说再优秀的人，都无法替代你。”
“她很爱你，傅琛，从过去一直到未来。她能够为你丧失生的意志，她能够为你，去死。”
最后两个字说出口时，阮明珠的尾声是发颤的。
这字字句句飘进傅琛的耳朵里，他的心，也疼的发颤。
阮姝在他怀里失控啜啼哽咽哭诉的样子，仿佛又重现在眼前。
傅琛喉咙艰涩干疼，嗓音哑的厉害。
“什么时候，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她为什么要为他去死？
他绝不会要她那样。
为什么要为他去死呢？
他只希望她活的好好的，生活的快快乐乐的。
“不管怎么样，如果这是她想要的，她为此曾付出生命的代价，傅琛，请你好好对她”
“阮女士！”
傅琛眼眶猩红，语气沉厉。
“请你把话说清楚，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从哪儿冒出来的，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
“阿琛”
清柔的低唤声从夜风里飘过来，傅琛克制的低吼声戛然而止。
他捏着手机的那只手背，青筋突起隐隐跳动着。
他缓缓回身，看向二楼楼梯前的露台。
夏日清晨，五点钟，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阮姝长发披散，只穿了件绯色长裙，肩上裹着他的衬衣，立在围栏前静静垂目看着他。
她生的白，身姿看起来纤弱单薄。
四目相对，傅琛通红的眼睑以及眼底深沉寒戾的情绪，都还未来得及收敛。
阮姝看着他，视线轻轻扫过他耳边的手机，她浅浅弯眉，倚在围栏前柔声开口。
“不要站在那儿一个人发脾气，将电话挂断吧，过来，我都告诉你，好吗？”
傅琛定定与她对视，他浅浅呼吸着，平静下自己的情绪，而后没再犹豫，径直挂断了电话，提脚上楼。
阮姝拢着披在肩头的衬衫，靠在围栏前等他。
傅琛身高腿长，三步两步跨上楼梯，到近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转身带进了屋。
房门关上，阮姝被他抱在怀里，揽抱她的力道大的惊人。
“姝姝。”
他低哑的声线贴在她耳边，低促不安，喃喃念着。
“告诉我，都告诉我，你不能说那样的话，也不能做那种傻事，我不需要你为我付出什么生命的代价，你知道吗”
阮姝温浅含笑，伸出手臂回拥他，柔声安抚着他的情绪。
“我先前吓到你了，对不对？阿琛，你别怕，我已经没事了。”
情绪来的很快，快的猝不及防，让她失控。
但放肆的哭过之后，在精神极度疲惫的状态下缓过来，她现在已经理智很多了。
特别是，傅琛被她所影响，也情绪不好的时候，她的确需要好好跟他交代一番，让他冷静下来，抚平他心里的不安。
傅琛并不敏感，但他遇到她的事，总是会草木皆兵。
傅琛紧紧抱着她，眼底浓郁的墨色已经稍稍舒浅。
“我不怕，你没事就好。”
阮姝轻轻拍了拍他后背，哄着他到床边坐下。
“你坐下来，我慢慢说给你听，好吗？”
傅琛在床尾坐下，双手紧紧包着她的手，颔首道，
“好，你说。”
阮姝眼睫垂落，扯了只抱枕丢在脚下，而后在傅琛面前的地毯上坐下来，将头倚到他膝上。
“我要说的话，不是源自于一个梦，也不是在说胡话，原本这些，我并不打算告诉你，但是现在我知道，不止我一个人重生了，我姑姑她也”
阮姝顿住，轻轻咽了咽喉。
傅琛鹰眸微眯，
“你说，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