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东风扬帆马蹄急
春风劲吹,乡镇企业如雨后春笋般遍布城郊农村,时代在前进,社会在进步,城市也在经济稳步发展中悄然地扩张。
西华大学不仅兼并了西都科技大学、西华医科大学,还向南扩建了许多,锦南他们临江村的土地转眼间被征占许多。
西华大学征用的土地主要建了学生宿舍和教职工宿舍,村子西北边拆出的地段要修一环路,乡政府对面则新建了一所中专学校——西华航空职业技术学校,原在南州的一家大型丝绸厂也搬到了乡政府下面的西江河边……
短短的两三年间,锦南他们家周边还可耕作的土地越来越少,除了少数蔬菜地还在栽种外,锦南的母亲、大哥锦东,江锋的妈妈蔡文秀等生产队——哦!这时叫生产小组的社员们都不下地干活了,悄悄地,一些“生意”不可避免的进村了。
锦南的二哥锦西确定了一个家中做腌卤食品生意的女朋友,自然而然在女方家的支持下也做起了腌卤生意,卤猪头、肥肠、猪蹄等,有时候也做做白水兔、水盆鸭之类的。这些东西从各地冻库进回来,经过几道并不复杂的加工工艺分割加工处理后,送到六方桥那面的宏盛路批发市场,批发销售给各类餐馆及家庭消费者,赚取其中的差价,基本利润在20至30之间,收入当然不错,其投资也不大。
二哥锦西与郭卫东的关系本也不错,但卫东的脑壳确实打得滑一些。六月初卫东通过工商局的关系去宏盛路批发市场收购拆下来的旧钢架,恰巧在市场里看见锦西用三轮车拉着满满一车卤肉、卤猪头与一大帮同样货色的商贩们挤在一起砍价比拼。
他把二哥拉到一边抽烟,说二哥你这样没优势,固定客户也没别人多,你得独辟捷径早点调头,不是听说你六叔已经开始尝试专做腌腊制品了吗,去他家看看取取经嘛。
果然,六叔也不是个保守的人,一五一十地就把做腌腊制品的技术和心得传授给了林锦西。
锦南父亲也是个爱动手的人,星期天锦西约上父亲去六叔那儿转了一圈,仔细看了腌制工艺和各类池子、烘房,回来后立马动手开干。
江边的空地有的是,给王队长说一声就可以随便用。砂石江湾里也多得很,买点砖和水泥,就一个星期天的时间,在父亲的带领下,几兄弟加上大嫂和二哥的女朋友,大大小小五个池子、两间小小的烘房就依葫芦画瓢宣告竣工了。
烘房前端的大炉灶是父亲亲自砌的,穿过烘房的两根烘道则是郭卫东那里的谭伟利用收购站中收回的旧铁皮卷好后用氧焊焊接成的,钢支架、挂钩更简单,反正收购站里旧钢管、元条多的是。
万事俱备,只等锦西拉回冻肉制品、买回盐、煤炭、相应调料就可以大干一场了。
锦西的本钱不多,通过女友与自家大哥商量,开初就从她大哥在外地进回的整车冻猪头中,一次分他个一吨两吨的拿回来开始做腌猪头。
那时候,人们的思想确实要保守一些,也不晓得做这样的生意前景如何,真正是在摸着石头过河,还不敢去请人,啥子都要靠自己动手,所以家里人就常常来个总动员,一大堆解了冻的猪头肉放在坝子里,不赶紧处理完,就算不担心被人偷也得担心放坏了是不是?
所以,看着是二哥的生意,林锦南他们几兄弟时间和劳动力倒没少搭进去。当然,腌腊肉没少吃也是真的!
刚开始做这个生意的时候,母亲就觉得风险太大,加上后来二哥时不时的从加工坊提一些回家来煮着吃,母亲就开始抱怨说味道不怎么好,如果自己都不喜欢,拿到市场上还能得到消费者的喜爱?!
其实这是锦西忽略了一个有利条件,母亲每年做的酱肉、腊肉可好吃了,邻居们也是赞不绝口。现在一听母亲在给二哥说如何分割?如何腌制?如何漂洗?烘制的时间控制?火候如何把控等等,锦南就顺势在边上打气:“就是、就是!老妈,你做的腊肉可比二哥烤出来的好吃多了,蔡嬢嬢、洪嬢嬢、李红阿姨都没你做得好!二哥,我说你也是傻,现成的师傅就在你面前,不聘老妈给你当当技术顾问简直太可惜了!”
嘿!一番话还真把老妈激得出山了。老妈真的成了二哥腌腊作坊的“技术总监”,拿着锄头修了几十年地球,现在赶上了好时代,走上生意场上还真不是盖的!老人家在锦西的带领下,先去了六叔的作坊转了一圈,又去了宏盛路批发市场作了一番“市场调研”,回来后立马对儿子的加工作坊来了个大胆的变革改进。
首先,不准再用刮毛的刮子刮去猪头上的猪毛,那样刮不干净不说,毛茬子在肉里烘烤出来后有黑点点影响卖相。她叫锦西去买回松香,支起一个大锅熬上半锅,将解冻后带毛的猪头用铁钩勾住放进翻滚的松香锅里卷上一招,捞出来冷水一淋,用手拔掉凝结在猪头上的松香皮、所有的毛都粘在松香皮上了,一个白生生、干干净净的猪头呈现在大家的面前,惊得大家一片赞叹声。
关键是这松香可以反复使用,其成本并不高,但效果好、效率高。
其二,用专用斧头将猪头砍开,但不要伤头皮皮肉,然后仔细将里面的骨头剔除。第一天做的时候缺乏经验,才砍了十来个猪头,锦西的手就伤了好几处,老妈见状又叫父亲从单位上专门拿了几双特制的柔软又不易破的橡胶手套,剔骨的时候再也不伤手了。
这一步很重要,没有骨头,那些餐馆、家户人家买回去可就方便多了,关键是腌制的时候更容易入味,不像以往带骨的时候入味不均匀,保存期很短,主要原因就是从骨缝、皱褶盐去不到的地方开始腐臭。
开始锦西担心两斤多骨头剔出来,那重量不是变轻了吗?老妈给他算了一笔账,原来没剔骨头的腌出来的一个猪头差不多8斤,拿到市场上批发价18元/斤,卖的是1440元,现在没骨头了,烤出来的是6斤,当天早上在市场上是以25元/斤批发的,收回了15元,而且剔下的骨头并没丢弃,而是480元/吨卖给了西都骨粉厂,人家骨粉厂分类加工成骨胶和骨粉,骨胶的用处很多,销路不愁,而剩下的打成骨粉卖给那些饲料厂也是供不应求,对锦西他们这些食品加工者来说,把骨头收集起来卖到骨粉厂,积少成多这也是一笔额外的收入。
看看老妈的精打细算,几兄弟不得不佩服:姜还是老的辣!
其三就是分割。先前锦西做出的腌腊猪头动辄8、9斤10多斤一个,除一些厂矿企业、机关学校以及大型餐馆等几个十几个的买以外,居家人户一次买一个整的都嫌大,按惯例又不分割,自然而然将一些大众消费者拒之门外了。
老妈早在去批发市场看了一次后就记住了这一点,好像她天生就懂消费者心理学似的,对这方面她特意给锦西作了三点措施改进:
一是把猪舌割出来集中腌制单独卖,价格高达31元32元/斤;
二是猪头砍开剔除骨头后,猪脸肉、项圈肉巾巾吊吊地展得很开,拿刀按15斤左右一块将两边展开来的肉划成条状,腌制好后穿上绳子进烘房烤制,其成品价格也比猪头肉高1元/斤。
第三,经修整“美容瘦身”的猪头体量小了,重量轻了,既利于腌制入味,大小也均匀整齐,腌制三天后从专门的腌制池中捞出来漂洗之后用专门削制成两头尖的竹片支撑张开,系上麻绳穿杆整整齐齐地进入烘房烤制,出炉的形状美观得多。
最后是烘烤。烘房其实挺简单,投资也不大。烘房的面积要适中,过大不利于升温,过小影响产量不说,温度升得太快油脂、水分蒸发过快,低于七成的成品量自然而然又会降低利润。
林锦西的父亲在帮他们建烘房的时候没有像六叔那样建成方形,而是按宽24米,长36米建成了长条形,高度也只有24米,分别在两端修了一炉膛和烟囱,靠穿过烘房的两根直径约40公分的铁皮管道散热来提高烘房内的温度。
原先锦西自己烤制的时候,烘房内温度全靠各人感觉、经验来判断和控制,而老妈的方法也简单,就是叫他去买回两根温度计吊在烘房的一头一尾,经反复试验,总结出温度在75°~85°之间烤制出的成品成色最好,温度低了加旺炉火,温度高了撤些炉膛里的炭火,保持在这个温度区间烤制个10~12小时效果最理想。
事实证明,老妈的这些措施是最合理有效的。短短几年时间,锦南家里早超了“万元户”的标准,在父亲的带领下,花了近4万元,率先在大院中推掉老旧房屋,建起了一楼一底12间砖混结构小洋楼,还给锦西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可想而知,这样的生意当时给锦南家带来了多少财富?当年一名正式工人的工资也不过60来元一个月。
锦南记得上初三的时候还利用假期陪二哥去外地几个冻库进过货,如渝州的千州县肉联厂、白水县肉联厂,四川的通江、巴中、达州等地肉联厂。
这些地方冻库的冷冻肉食品质量又好,价格也便宜,猪头一般在1600~1800元一吨,心、舌、猪尾一般在3000元一吨,找到厂长或供销科长喝顿酒、吃顿饭,或从西都带点有特色的礼品趁夜送上,合同都不用签,给钱你拉走就是,5吨、10吨的拉回西都加工销售,甚而关系搞好了,赊个20吨、30吨的都没问题。
现在想想那些年的钱赚得也真是太容易了。
只可惜到几年后锦西他们临江村因西都城市扩展被统征了,全家都搬到了政府统一规划修建的芳邻小区,分了好几套新房,拿了一大笔搬迁补偿费用,生活条件一改变,人也变得不想吃苦,也就把这门好好的生意给搁下了。
而真正在这一行搞出名堂的还是锦西他六叔,从当年六叔在路家湾第一个搞起腌腊作坊,到锦西、洪安军、万良全等等,一个接一个的跟风。
但他们的方法和经营方式都效仿的是锦西母亲的创意。
短短的两三年时间,路家湾成了西都腌腊制品的基地,86年元月乡政府曾汇同工商所做过一次详细的统计,85年全年:路家湾片区共有个体腌腊加工作坊216家,当年给税务所上缴的税金是4866万元,从业人口2000余人,这还没统计给当地各行各业的带动效益。
当然,作坊有大有小,经营收入也有高有底。比如拿六叔林世华来说,起源是他,发展最快的也是他,83年他就拥有21个腌制池,12间烘房,雇请的工人就有60来个,年消耗各种外地进回来的肉食品800到1000吨,光盐就要用3、40吨,还有相应的调料和辅助用品。
到88、89年后,因城市扩张、征地拆迁后大部分人都不做了,他却跑到双溪县租下了10来亩地,另起炉灶扩大生产规模建起了新的加工作坊,大胆将生意交给大女儿秀儿来经营。
这个秀儿也确实精明,眼界也开阔,手握一大笔资金,与丈夫一道领着弟弟妹妹不断扩大生产规模、开发新品种,形成了颇具特色的西都“老南城”系列品牌。
她比父亲更有眼光、更有胆识,关键是运气也好,善于抓住机遇。
在88年与西都商界女奇人阿如姐的偶遇开始,凭自己产品的多元化、质量稳定的优势与阿如姐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借助阿如姐那著名的连锁店全市、全省及至省外大城市的布点扩张,将自己的产品系统地借船出省,行销全省及全国。
为此,生产规模不断扩大,首批进入西都航空港开发区建起了占地100多亩的标准厂房和三条自动化生产线,形成了规模化生产加工、物流配送系统,真正成了失地农民转型期中的那支“一枝独秀”!
这话不假,至今随便你走到哪一家大型超市或大的食品商城,都能见到西都“老南城”的系列产品或专柜。
秀儿姐不仅自己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她还带动弟妹们向外扩张。她有这个眼光,也有这个魄力。
原先妹妹阿琼一直在公司里帮她负责营销这一块,工作中与各种生意人打交道的机会多,请客吃饭也是其工作的一部分,许多外地客人来到西都喜欢吃西都的火锅。
而火锅则是西都饮食文化中一道靓丽风景,经常带客人们吃火锅,阿琼就发现了一个商机,只是她还有些把握不住,特别大众生活水平逐渐提高以后,好些挑剔的客人在外吃饭时都有些提心吊胆,最担心的是餐具不洁、食材不新鲜,尤其是火锅中那些底料重复使用、地沟油等问题。言语多了,阿琼就不自禁地有了些自己的想法,产生了试水餐饮业,做一款既让消费者放心,又在西都叫得响的火锅品牌。
阿琼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姐姐,秀儿本就是一个不一般的女人,加之自己的公司已渐入正轨,营销方面引进了好几个具有现代商业理念的人才,形成了一个良好的营销理念和强有力的营销团队。妹妹和妹夫有点自己的想法也属正常,自己也不可能永远把她们护在羽翼之下,让她们去搏击长空、开拓自己的事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很快同意了妹妹的提议,爽快地从公司账户划拨了1000万元给妹妹、妹夫,并亲自与妹妹一起选择了西都南门城区闹市虹桥桥头一栋二层小楼开起了第一家店,名号是在阿如姐的建议下取了“西都印象”,经营宗旨定下了全力打造健康、绿色的精品火锅。
尚在装修之初,秀儿就通过阿如姐请到了中国古建筑保护专家、西华大学教授郑富季亲临现场加以指点,按照他的理念设计,找了一家仿古建筑施工队,最终装修出了一家古香古色、颇具文化底蕴的火锅楼。
不仅如此,秀儿还叫妹夫亲赴江西景德镇,花了近200万元专门定制了全套餐具用具,连冰淇淋杯、牙签等都统一打上了“西都印象”的品牌标记,甚至装饰物、灯具都统一成“西都印象”专属的标准格调,这就是秀儿独特的理念和眼光,从一开始就埋下了连锁发展的伏笔。
开业后“西都印象”一炮走红西都城,生意出奇的好。
锦南记得第一次去照顾妹儿火锅厅的生意是04年春节前,因那段时间赴广西南海处理郭卫东的事,身心疲惫,回到西都后江锋拉着他去了虹桥西都印象吃火锅,没曾想这家火锅生意太火爆,中午还不觉得怎样,晚上就显得不一样了,由于他们没有按规矩提前预约,结果害得他和江锋坐在店外等了近两个小时才被大堂经理带着进去安坐,不巧刚进门就碰上妹儿阿琼和其丈夫晓平,平时两家相处本就好,让三舅哥在冷风中等了两个小时,阿琼和晓平当然不好意思了,专门挤出了一个包间,陪着锦南、江锋他们好好吃了一顿自己的火锅,不给钱锦南心里过意不去,好说歹说打了个5折,算是两兄妹打平伙。
生意好得不是一般自不用说,这样的情况就连背后出谋划策的秀儿和阿如姐也没想到。于是,颇有战略眼光的秀儿马上又划拨了1200万元给妹妹,计划立马在芳邻南路和锦府天地开两家更大的店,格调统一、经营方式统一,开始了连锁扩张。
这样一来,新的问题出现了,店多了,配料、炒料、菜品等经手的人多了,其品质、特色很难达到一致。
秀儿就是聪明,她直接给妹妹泼冷水,别看虹桥店生意那么火爆,等你多开几家之后,一定会出现好多问题,如果你没有办法去解决,就会步很多一般火锅店的后尘,生意渐冷、入不敷出、关门大吉。
阿琼当然知道姐姐的精明,她历来是十分佩服大姐的,一听大姐的口气不对,心里自然有些打鼓,就有些气馁地说:
“那、那,姐,要不我们只再开一家算了,另外计划的三家就算了。”
“开!谁说不开!开弓没有回头箭,姐永远支持你们。只是你们得开动脑筋,解决好最紧要的三个问题。”
“三个问题?哪三个问题哟?”
“你今晚和晓平好好想想,想不到我明天告诉你。”
这段对话是两姊妹在秀儿人民路希望花园秀儿的别墅门前说的。阿琼开车出了大姐的别墅回到虹桥店里,交接了今天的四万八千元营业款,然后接上丈夫回了自己在会展天堂的家,二人想了一晚上都只想到店多了管理上是个大问题,姐说的另外两个问题到底是什么呢?
夫妻二人实在是想不透,早上早早起床开上车去了大姐的别墅,和大姐一边吃早餐一边虚心向大姐请教。
秀儿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叫他们四个新店同时装修筹备,钱不够的话再划2000万给他们,但让她夫妻二人今天就去找块地,既要水源好而且蔬菜出产丰富、品质也要好,交通便利的地方,尽快建一条生产线。
跟着姐姐搞了那么多年的食品生意,阿琼一下明白姐姐的意思了,她和丈夫开车走了西都城郊好几个地方,最终选择了西都上风上水、食品加工业较集中,尤其是蔬菜品质好、产量丰富的西北郊新市镇,靠近西彭交通干线的何家湾租了20亩地,建起了整洁卫生的工厂化食材加工生产线,包括火锅底料都是从生产线规模化统一加工炒制、装锅、密封后借用大姐公司的物流系统配送至六家店面,由客人点好后上桌当面开封,再由服务员加水点火,其底料类别、生产日期、责任人等一目了然,从根本上消除了客人对那些底料重复使用、地沟油之类的担心,也解决了各店后厨市区中动火油烟超标城管理抹的麻烦。
他们建起的这条生产线投资虽大,但自动化程度很高,节约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菜品丰富不说,加工得相当精致。比如说土豆片、青笋片,加工得又大张且薄如蝉翼,上桌开封后客人感官好,筷子一夹到滚烫的锅里一荡就可入口,口感也十分的好。
阿琼夫妻在其姐秀儿的精心指点下,从细处入手,硬是把“西都印象”做成了西都数一数二的火锅品牌,好多一般的火锅店开了倒闭、倒闭了又再开,却丝毫对她们构不成任何威胁。
这就是眼光,这就是市场经济,这就是生意经!
林锦南曾带了许多朋友去光顾过妹儿的火锅店,朋友们都特喜欢,味道独树一帜是一个方面,关键是特色、环境、卫生、营销手段,其细节都被店家考虑到了,生意想不好都难。
有一个例子就很能说明问题,林锦南的女儿就读城南高新区晨晖小学,她们学校好多老师都把“西都印象”高新区锦府天地店作为吃火锅的首选,可锦府天地那个店自开业之后生意就火爆异常,常常订不到雅间。女儿小静就在老师们面前显摆:
“李老师,吃火锅找我三!我小姑是西都印象的老板!”
李老师那天拿了个什么奖,同事们都簇拥着她要她请客,一听小静这样说,将信将疑的把手机递到她小手中要她订个大点的包间。女儿先拨给林锦南要小姑阿琼的电话,锦南正在参加一个开标会,就将妹妹阿琼的号码发了过去,女儿也不客气,假老练似的当着几个老师的面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姑姑阿琼:
“小姑,我是静儿,我们李老师想吃火锅。”
“静娃娃嗦,你们老师想到哪个店嘛?”
“就我们家对面那个店,离我们学校也不远,要最大的最好的包间。”
“呵呵。我正好在锦府天地这个店,大包间没有了,中包行不行?你问一下你们老师嘛。”
“不嘛!就要大包间,我们十多个老师都是我们李老师请客呢!你必须给大包间,不然我不叫你姑姑了!”
“好!好!我的小祖宗!我来调一下,你叫你们老师六点半至七点钟之间来嘛。”
四五个女老师全笑了,这小孩……
自此以后,静儿在她们学校可拿脸了。不光老师们、同学们,连同学的家长些都得求着她帮忙订座。一次开家长会,傅校长还给林锦南开玩笑,因为你妹妹的火锅店,你女儿都成我们学校的名人了!
岁月很蹉跎,生意各做各。
在锦南眼里,经过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身边确确实实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几个新名词的诞生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诸如:门口摆个摊,当个小县官;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万元不算富,十万才起步等等、等等。
当然,这言语中不乏调侃的成分,但充分反映出了时代的特征。一个个“失地农民”、“下岗工人”之类的说法不再是悲哀的代名词,“个体户”、“第三产业”、“下海”等等,给人们的不仅仅是自主择业、再就业的机会,更是无尽的憧憬和希望!
慢慢地,“万元户”不再是人们追求的最高境界,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人的生存空间拓展了,自由度增加了,自然社会的精彩度也就顺应潮流更加充分的彰显出来。
郭卫东、林锦南、江锋他们这一代身处这个时代,准确点说是经历了这场大好的时代。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在大家身边,在林锦南的身边,就真真切切地浪花翻滚,波涛汹涌。
80年代末,90年代初,西都出了个“时代名人”朱百万。从万元户跨越到百万,而且不再隐晦、不再遮遮掩掩。
毫不讳言,短短几年间,人们思想观念的改变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来了个大提升。“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一句话让谁不眼红心热!在拂面春风荡漾的人们,所释放出的各自能量那真是不可估量的。
说起“朱百万”,也算西都钓界的前辈之一了,72、73年他家也穷,东郊杉木桥、小堰河就时常见到他的影子,钓些鱼填家人吃不饱的肚子,偶尔悄悄换些钱补贴家用,钓鱼正儿八经算得上他的一门副业。
这也是个有些胆量和眼光的人,政策放开后干上个体户,不愁吃、不愁穿,腰包一天比一天鼓。84年,“朱百万”给获得世界冠军的姑娘们每人发一床最新款高档蚊帐,其发出的思想意义绝对超过蚊帐本身的小小价值,事虽小但意义重大,这难道不是一个时代的巨大进步!
“朱百万”在西都青阳路靠卖蚊帐发家,如何挣得一百万?或者说有没有“一百万”大家其实不甚清楚。
但林锦南的一个邻居刘二孃怎么发家的他是十分清楚的。
刘二孃叫刘嘉惠,比林锦南也大不了多少,可她妈妈林家英属锦南爷爷那一辈,“幺房出老辈”,按本家排行来说,锦南当然得叫她刘二孃了。跟江锋他们家一样,刘二嬢她们家也是当时很流行的那类“工农兵”家庭,其父刘佰川是西都军区503被服厂的一名干部,经人介绍与西都近郊农村户口的林家英组成了半工半农家庭,家里还有一个老人两个孩子,本来有刘佰川每个月的固定工资,这日子将就能过算不得太好,偏偏在76年9月,“妖精”张红英的那个蠢举,连带将她家全部家当付之一炬,后在政府、她父亲单位、邻里们的帮助下重建了家园。
刘嘉惠的父亲刘佰川有个十分亲密的战友蔡洪超,原是同一部队搞军需工作的,二人都是江苏徐州人,同时参军南下,只是后来刘佰川进了西都组建被服厂,蔡洪超已被安排进入地方工作,直到72年8月又被调入西都军区503被服厂,与刘佰川再次并肩“作战”。
其时蔡洪超在泸州地方工作时,已与当地妇女蒋素群成家并育有三子一女,刘佰川亦在西都南郊路家湾安家并育有一子一女。
刘、蔡二人既是同乡又是战友,性格脾气十分相投,一同参军、一同南下,因此在西都再聚后彼此间的情谊又更进了一步。
根据政策,蔡洪超将妻子和腿有些残疾的二儿子蔡利恩以及小女儿蔡利雅随迁到了西都市区落户,蔡利恩被安排进了厂生产科成了刘佰川的徒弟,妻子蒋素群则进了厂劳动服务公司,小女儿进入军区子弟校读书。但大儿子蔡利强和14岁的三儿子蔡利德却依然是四川泸州那边当地农民身份,没有西都的户口和粮油本,成了名符其实的“吊脚户”。
刘佰川在与蔡洪超的闲谈中,多次提到将两个孩子扔给岳父母也不是长远之计,就与岳父母商量后将老大和老三接到了西都,一家人就挤在厂区单位分给的那两间不到30平米的房子里,挤是挤了一点,但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还是挺幸福的,刘佰川一家也替他们高兴。
一大家人是聚在一起了,可问题又钻出来了。厂里定员定产,就连蔡洪超妻子进劳动服务公司他都“司刀令牌”玩尽了,使尽了浑身解数方才搞定,大儿子快18岁了,又不愿去当兵,刚从乡下进城,对西都如蜘蛛网般的大街小巷简直不熟悉,大小伙子总不可能天天赖在家里吃闲饭是不是?好不容易托刘佰川的舅子林卫国帮忙找了个工地打零工,累倒不说,一天110元钱路还远。偌大个西都让刚从外省乡下来的蔡利强简直像进了迷宫,半个月内三次走迷了路,下午6点下工有两次都是晚上十点过才东问西问摸索回来,自己恼火不说,也让家里人每次都担心得要死。没办法,领了18元工钱后再也不去工地了。
俗话说:“穷则思变”。蔡利强发现自己天天都要经过的青阳路,桂圆巷每天人流量特别大,又与东大街与春晖路相接,一些小商贩开始偷偷在巷口街尾摆些汽水、冰棍、旧衣服鞋帽等物品卖,甚至近郊的一些农民也悄悄地在那里卖些土豆、玉米、红薯和小菜。
他脑壳也“打得滑”,晓得自己母亲拌的菜味道好得很,是外婆家传手法,在四川泸州乡下那边就出了名的,他们几兄妹从小就特别爱吃。于是,中午在饭桌上他就给父母说了自己的想法,母亲那里倒没问题,可父亲犹豫了很久,现在的政策谁把握得住,单位上管得又严,自己大小也算个干部,儿子出去摆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谁说得清?
不过,他听佰川说过他舅子林卫国就在工商所上班,那一段的市管会就归他们管,倒是不用担心儿子去卖拌菜会有多大风险。第二天上班他转弯抹角给战友刘佰川说了,刘佰川立马拍胸脯说没得问题,包在我身上,今晚回去就给舅子打个招呼,让他将蔡老大照应着点。
说干就干,下午刘佰川就找出车间角落里的包装箱废木板和蔡洪超一起钉了一个小拖车,又到机修车间要了四个轴承安上做轮子,找了几个瓷盆准备装菜。下班后,蔡洪超不敢出面,叫妻子和大儿子去就近的红石桥农贸市场买了一些豆腐干、萝卜、青笋、大头菜等,晚上一家人就在蒋素群的指挥下做拌菜。想到刚开始,就只做了四样:凉拌大头菜丝、凉拌萝卜丝、凉拌三丝和姜葱豆干,分量都不是太多,菜和调料总共花了382元,就想让老大第二天试试。
第二天一大早蔡利强拉着“小车”哗啦啦出发了,穿过省府街、春晖路转向青阳路,最后他选择了桂圆巷与百年巷十字相交的路口街边摆上了,让他没想到的是,除了一位妇女照顾他买了一份凉拌三丝,收获015元以外,整个上午就没生意。
而且一上午市管会就过来“撵”了两次,一看那些戴红袖套的人来了,他赶紧把母亲给他准备的小半张白床单麻利地盖在小车上面没动,其他小贩大多“收刀检卦”跑去躲了。想到父亲说过刘叔叔会打招呼,心里有点紧张倒不是太怕。果然快11点的时候,刘叔叔的舅子林卫国独自骑车过来,悄声给他说了几点要注意和回避的事项,还尝了尝他四个盆里的拌菜,点头说味道还真不错,就骑车走了。
看着盆里的那么多菜,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乱得很。没想到刚到上午11点半,早上照顾他生意的那个妇女领着四五个人端着饭盒围在了他的小推车前,后来他才知道这些人都是西都电业局和西都电影公司的职工。
这下他开始忙个不停,两角一份的大头菜丝最先卖完,1角5一份的凉拌三丝最受欢迎,刚过中午12点,四个盆里的菜空了。收摊后,跑到街边一个老奶奶那里借了扫把撮箕把自己的“摊位”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高高兴兴拉着“小车”哗啦啦回家了。
回到家他把挎包里的纸币、镍币往床上一倒,母亲和弟弟也从厨房跑过来帮他清钱,总共是7元8角5分,扣除本钱3元8角2分,他竟然赚了4元零3分,就连刚跨进门的蔡洪超和刘佰川,听了蔡老大今天的“战果”也是大吃一惊:赚这么多?还只是半天!
妻子蒋素群倒冷静,说先别慌,多试几天后再说,下午还是我与老大去市场上买这几样菜,只是我看分量可以多一点。
第二天一大早,蔡利强拉着比头天起码多一倍的拌菜又来到了桂圆巷路口,早上就卖了15、6份,中午11点过后让他大吃一惊,附近商场的、电业局的、电影公司的,不到一个小时,小推车上下两层五个盆里都见底了,还有四五个客人连着追问他明天还来不来?
他一边收摊一边回答明天一定来、一定来!争取多拌点来!收拾完后又跑去街边那老年夫妻那里借了扫把撮箕把地下打扫干净,然后拉着小推车哗啦啦飞跑回家,见父母都还没回来,就跑到厂劳服司拉着母亲回家把包里的钱倒在饭桌上,和母亲边清理钞票边把今天的情况给母亲一五一十地说了。
两人清完一堆一分、两分、五分、一角、两角、五角,最大面值2元的零钞,总共是15元8角8分,除去早上他带在身上准备找零的1角8分,昨天下午和母亲买菜和调料花了5元3角,今天的毛利润竟然达到了10元零4角!中午,回到家的蔡洪超听完母子二人争着抢着的述说,真是大吃一惊,赶忙叫大家小声一点,一定要保密,任谁都不要往外说,今晚再多做一点试试。
接连试了一个星期,直到蔡利强每天下午和母亲去市场买15元的菜,晚上一家人在父母的带领下加工成六盆,第二天刚好卖完不剩,多了卖到中午2点都卖不完,少了又不够卖,每天的利润均在21—22元,蔡洪超已经认为相当不错了,三天的生意就是他这个副科长一个月的工资,而且只卖到中午12点半就收了,基本上半天的生意,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到了78年,老三蔡利德没能考上高中,也不愿进厂去,蔡洪超就把老大原先用的那个小推车报废了,重新请厂里的木工帮忙做了一辆三层带格子,专门买了四个直径30公分的胶轮子安上的结结实实的小推车,又在菜品上增加了腌萝卜干、泡菜等好几样,兄弟二人就这样风里来雨里去,节假日都不间断,很快积攒了几千块。
79年10月1日,老大蔡利强回四川老家泸州与自己中意的姑娘结婚,老三和母亲没回去,生意不能停啊!而且已经有人在跟风卖拌菜了,只是他们的生意最好,而且市管会的人因工商所副所长林卫国打过招呼,从没找过他们的麻烦。
哥哥在泸州乡下结婚成家后,因外公外婆岁数大了需要人照顾,就留在老家承担起了照顾老人的责任,西都这边的拌菜生意当然就落在了老三蔡利德这17岁男孩的肩上。
那年夏天和秋天雨水特别多,不管天多热,雨多大,每天桂圆巷路口都能见到他的身影。
有一天,刘二孃也就是刘佰川的小女儿刘嘉惠去找舅舅林卫国,路过桂圆巷时看见蔡利德在巷口卖拌菜,本来两家关系就好,她很奇怪蔡三哥为啥不去读书,却开始做起了生意。就过去打了个招呼,还把蔡利德这个大小伙子搞得很不好意思。
他可是在心里一直把刘叔叔这个漂亮的女儿当仙女一样,彼此年纪相差还不到一岁,见她过来,双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的夹了好些泡菜、拌菜给刘嘉惠吃,以此掩盖自己在“仙女”面前的窘迫。
当然,蔡老三就有个心结,他是外地农村户口,到西都后还是父亲托关系让他到二道街中学寄读,可实在跟不上城市中学的教学进度,成绩自然不是很好了。同学们都是大城市里的,许多同学瞧不起他,经常拿他开玩笑,所以初中读完后,他宁愿跟着大哥卖拌菜,也不愿父亲再花心血找关系让他继续读书了。
这些都是他的小心思,又不好意思正面回答刘嘉惠这个漂亮的“妹妹”,一时间让他非常尴尬。谁知刘嘉惠吃了一些拌菜,早被其鲜脆可口、独特的风味给吸引住了,吃得她赞不绝口,主动提议并留下来帮着蔡三卖拌菜,早把找舅舅的事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从此,蔡利德的拌菜摊前就经常多了一个穿红衣的漂亮姑娘,帮着夹菜、装袋、收钱。不知是菜太好吃了,还是她觉得好玩,竟然家里安排的她去考430技校她也不去,每天就跑去和蔡老三卖拌菜。
久而久之,她也觉得这个来自乡下的蔡三哥身上有一种许多男孩子都不具备的敦厚与淳朴。确实,蔡利德不仅人机灵、勤劳,而且言谈举止中充斥着一种精明。
比如说他看见回头客、熟客那些经常惠顾他生意的人,他会主动格外搭送些小菜,街边的那些住户要吃饭了,他也会夹一些拌菜主动给他们送去。
说来也怪,他这样做也没人教过他,不仅没比他哥在的时候赚得少,反而每天卖的更快,有时刚过中午12点他就开始收摊了。尤其是桂圆巷8号一对老年夫妻,老头快80了,是西都第一代公交车司机,老伴尹奶奶是西都电影公司的退休职工,唯一的女儿陈方圆远嫁安徽合肥,二老就守着桂圆巷8号这一楼一底的临街房子,拿着各自的退休工资安享晚年。
蔡老大、蔡老三自开始卖拌菜起,几乎就摆在他们家斜对面,二老见两个孩子可怜也就从没赶过他们,相反地市管会的人来了,尹奶奶还给他们通风报信,甚而叫他们将推车赶快推进他们家躲避,一来二去他们之间就处得十分融洽了。
老大在的时候只是偶尔夹点拌菜送给陈爷爷、尹奶奶,老三不一样,几乎天天给他们夹一份送进屋里去,甚而叫母亲每晚做菜时专门给陈爷爷、尹奶奶单独拌一份。
或许在蔡老三的心里面,自己的爷爷、奶奶远在江苏徐州,且他只回过老家两次,在他十来岁时爷爷奶奶就已相继去世,潜意识里是把陈爷爷、尹奶奶这对和蔼可亲的老人当作了自己的爷爷、奶奶一般。几年来一直真诚地对待二位老人,二位老人也十分喜欢他这个跟亲孙子一般的小伙子,尹奶奶还半开玩笑地笑话他和在他身边帮忙的刘嘉惠真像一对小夫妻,把二人窘得满脸通红。
转眼到了81年,桂圆巷和青阳路依托着西都第一街春晖路的灵气,加之政策的进一步开放,做生意的人汇聚得越来越多,卖菜的、卖五金工具的、缝纫的、背包牵绳卖新、旧服装的,渐渐形成了散乱的集市,不知不觉中,这几条街在市场经济的引领下自发地就有了一点新兴商业集群最初的萌芽态势。
工商所的一次会议上,到会的东江区工商局新任局长唐兴元曾到过深圳和武汉,他的一个战友在管正汉街,其状况与现在的青阳路差不多。当时没有专业市场的说法,武汉局也有过把商贩集中管起来的想法,“存在就是合理的”,合法不合法还得看上面的意思。
但规范起来管理,一则有利于城市秩序,工商所带着市管会一天到晚“猫捉老鼠”的游戏总不是双方都愿意的;二则照政策的走向,经济发展是第一位的,开放搞活是必然,沿海先行了,波及内地只是时间问题。
唐局长说了自己的想法,但与会的多数人认为他年轻,胆子是不是太大了,弄不好会犯错误的,明哲保身,绝大多数人不愿出头去趟这个“雷区”。无奈,所长江和平只得点将,由副所长林卫国来按唐局长的意思实验性的抓一抓这件事。
林卫国接受任务后,立即带着人对青阳路、桂圆巷、九龙巷的情况进行了细致的摸底,拿今天的话来说就是“调研”。
三天后,林卫国和江和平就把掌握的情况和初步构想交到了区局唐局长办公桌上,他昨晚与战友彭万正已通过近一个小时的电话,得知湖北省局已同意武汉试行着建立正汉街小商品一条街,心中有数就对两人说:“我看可行,就按你们的想法大胆先行一步,我全力支持你们,有啥子我顶着,大不了我也去摆个摊,不比当我现在挣的工资少”。
只是没想到的是,当年他们大着胆子迈出的这一小步,却成就了以后声震全国的武汉正汉街小商品批发市场和西都青阳路服装一条街。
直到后来唐兴元担任了西华省工商局副局长,还一直兼任着省个体劳动者协会会长一职,在一篇他撰写的私营经济方面的文章中还提到当年他可是捏着一把汗与战友一起跨出的那一小步,武汉的情况他不是太清楚,只说西都青阳路,带动了几十万人就业,给国家创造了800多亿的税收,还造就了“朱百万”“彬彬西服”“雨迪浪尔”“黑仕”等几十个品牌和成千上万的百万、千万富翁。
蔡利德和刘嘉惠当然不清楚官方的事,他们依然每天卖他们的拌菜。
当然,二人的小生意红红火火,感情也与日俱增。
这不,4月22日是刘嘉惠19岁生日,一大早出门蔡利德的左眼就跳个不停。也怪,那天他俩的生意特别好,不到12点六个盆里的拌菜全卖完了。刘嘉惠就说三哥,我帮你卖了那么久的拌菜,你还没请我吃过一顿饭呢!蔡三就红着脸说:
“好嘛,你想吃啥子?我请你”。
“我要吃凤抄手、担担面”
“要得!要得!”蔡三就把摊车收拾好给尹奶奶打了个招呼,然后和刘嘉惠向位于春晖路路口的“凤抄手”餐厅走去。
正儿八经说,刘嘉惠这算是蔡三长这么大第一次请一个女孩子吃饭,而且还是自己心中的“仙女”,当然有些不自在,低下头感觉路旁好多人在看他和刘嘉惠似的,不知不觉就和刘嘉惠拉开了好几米的距离。
刘嘉惠心中暗笑,放慢脚步一把抓住他的手:“三哥,你怕啥子?我是女的都不怕”。二人就这样牵着手在繁华的春晖路上走,准确的说是刘嘉惠拽着他的手,短短的200多米,他觉得好像走了200里。
到了“凤抄手”,他挣脱手去柜台买牌子,而刘嘉惠倒奇怪:平时自己一般不出汗嘛,咋手心有那么多的汗呢?她当然不知道,此时的蔡三哥手心手背,包括额头上全是汗, 正在背过身去使劲擦呢!
看着嘉惠妹妹吃着他点的套餐,面前摆满了各种小碟、小盘,他又把自己面前的蛋烘糕、珍珠圆子、银耳汤推到她面前:“嘉惠,你喜欢吃就多吃一点,不够我又去买。”刘嘉惠也不客气,接过来继续吃,扬起红扑扑的脸对着他笑。蔡三更加不好意思了,但心里边觉得请自己心仪的女孩吃饭好幸福!
等嘉惠吃完后,他又起身去柜台买了两份大份抄手打包提着回到了陈爷爷、尹奶奶家,将抄手递给了二老一人一份,嘉惠看在眼里,觉得三哥哥好可爱,不仅体贴人,心思还特细。
刘嘉惠与蔡三一同拉着小车回蔡家,她心血来潮突然对蔡三妈妈说:“蒋阿姨,下午你一个人去买菜行不?我、我想和蔡三哥出去一趟可不可以?”
“小惠,可以,可以!我一个人去买就行,你们去嘛。”看着儿子和小惠并肩出门,蒋素群一下反应过来,儿子该不会恋爱了吧?嘉惠真是个好姑娘,三儿若能娶上她,倒是他的福分呢!
而刘嘉惠是早打定了主意,带着蔡三坐公交车到了六方桥外的临江楼公园,二人转遍了公园的听涛井、观江楼,又回到江岸竹林边,指着公园外的江边,给他讲自己的家,自己在江边长大的点点滴滴。
蔡利德静静地听她诉说,心里边那份渴望也愈加强烈,只是没胆量主动向面前的“女神”说出来。他还在沉思中,没想到嘉慧突然转身抱住他,用清扬的双眼直视着他:
“三哥哥,你喜欢我不?”
“喜……喜……喜欢。”
“那你为啥不敢对我说呢?胆子真小!”
“我真的好喜欢你!我怕……”
“呵呵呵,真是个胆小鬼。喜欢我,那你发誓,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
“我发誓!我只爱你一个人!以后挣好多的钱,让你穿好衣服、住漂亮房子,我给你最幸福的生活!”
“真乖!你说的哈!”说完仰头在蔡三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咯咯咯笑着往江边跑了……
蔡利德这个来自四川泸洲乡下的农村娃,在西都这个大城市里收获了爱情,拥心中的“仙女”入怀,暗自发誓一生只爱嘉惠一人,努力挣钱,让“仙女”快乐幸福一辈子。
没过几天,发生了一件既让他伤心的事,而又让他得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十分尊敬和爱戴的陈爷爷去世了。其时蔡利德刚满二十岁,也在双方家长的认可下,与19岁的刘嘉惠正式明确了恋爱关系。
二人经得父母的同意,那几天凉菜照旧由他与母亲加工好,但第二天基本不对外卖,全部推到尹奶奶家用作招待客人、邻居们。他和嘉惠还连续几天帮着伤心的尹奶奶料理陈爷爷的后事,跑前跑后忙个不停,不知道的客人们还以为是尹奶奶的孙儿孙女,把赶回西都的陈方圆阿姨夫妻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几天后。料理完陈爷爷的后事,尹奶奶的女婿黄国盛带着儿子先行回了合肥,孩子上初二不能耽搁得太久,陈方圆则仍留下来陪母亲一段时间。蔡三依然和嘉惠卖他们的拌菜,只是他这些天左眼老是跳,人们常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也没多想,一如既往地和心爱的嘉惠卖他们的拌菜。直到星期天上午,尹奶奶和方圆阿姨把他叫进屋,让嘉惠独自守着摊,尹奶奶郑重地对他说:
“三娃儿,奶奶想给你说件事,不知你愿不愿意?你方圆阿姨和我说了好几天,我也没别的法子,就想着提出来与你商量商量。”
“奶奶,您有啥事只管吩咐我就是了,只要我能办得到,我一定尽全力去办,我一直是把您当亲奶奶一样的!”
“三娃儿就是懂事!奶奶知道你和嘉惠都对奶奶特别好,我倒不是让你帮我办啥子事。是这样的,我和你方圆阿姨商量,你陈爷爷一走,我在西都就没有其他亲人了,你黄叔和方圆阿姨再三劝我跟他们到合肥去住,也方便他们照顾我。其它的我倒不担心,在这儿也没什么东西,就是这两间房子和一些旧家具,奶奶我也是个看得开的人,生老病死都是人生常事,我也不愿留在这儿孤苦伶仃想着你陈爷爷等死,趁着还能走动跟着女儿到合肥再清闲地过几年。”
尹奶奶摸出手帕擦了擦眼睛继续道:“我的意思是让你回家与你父母商量商量,看你们愿不愿意要这两间房子,价钱都好说,去年街中间那个钱大爷卖了1万8千元,我们房子结构和面积都是一样的,你回去问问你父母能拿出多少钱?以后你们就把楼下收拾收拾,像那个卖纹帐的一样搞成门面,你和嘉惠也不再每天打把大伞遮太阳避风雨了。奶奶也不说其它的,看着你在面前四、五年了,你是个懂事、聪明的孩子,小刘也是个漂亮、会持家的女孩子,奶奶只希望你们俩好好的。”
蔡利德一听心里怦怦直跳,是说今早一起床左眼跳得特别厉害,现在眼皮不跳了,心却像要跳出胸膛。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尹奶奶,又听方圆阿姨接口说道:
“小蔡,你也别太担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价格。我一回来我妈就天天在我面前念叨你们的好,这十来天我也看在眼里,你和嘉惠都是好孩子,几年来蒙你们的照顾,我父母过得那么开心是我这个不在他们身过的女儿没想到的。说心里话,我们全家是应该感谢侈们的!这样,我替我妈作个主,也不要说1万8了,你回去给你爸妈说,不管1万5还是1万2,只要你们凑够就行!只是要尽快,我在合肥还有那么多工作上的事情,也不能在西都耽搁得太久,你们准备好后我们就尽快去把手续办了,到时候我妈除把一些自己的衣物、用品带走外其他的都留给你们随你们处置。”
“好、好嘛,尹奶奶,方圆阿姨,真是太感谢您们了!这件事那么大,我等会儿回去就给我爸妈说。”
蔡利德顿了顿又说到:“方圆阿姨,要不尹奶奶就留在西都嘛,我和嘉惠会陪着她、照顾她的,您们每年抽空回来看看她就行,我们会把她当亲奶奶一样照顾好的。”
“小蔡,我们相信你和嘉惠。不过我们已决定了,合肥那边你黄叔也已安排好,谢谢你们这份心意!你抓紧时间回去和父母商量吧,不过这件事在办成之前你千万别到处给别人说哈!”
“要得。尹奶奶,方圆阿姨,等一会儿我叫嘉惠给您们多端点拌菜过来,以后您们到合肥去了可就尝不到我妈的手艺了。”
中午收摊后,蔡利德和刘嘉惠匆匆回到蔡家,见父母已摆上饭菜等着他们了,饭也顾不上吃,他着急地把尹奶奶和方圆阿姨的话原原本本地说给父母听,他还没说完,蔡洪超手中的筷子已啪的一声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