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社死
人越是慌乱的时候就越是控制不住想法，特别还是在精神疲惫意志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
因此在戴娜亡羊补牢之前，她就已经回应了萨迪斯的问题。
‘就是载我回来的很容易害羞的骑士啊，年轻英俊又强壮，竟然还那么容易害羞，太可爱啦！真是可惜了，圣女和骑士也是非常香的一类cp呢。但其实圣女和神明好像更香？那种把神明拉下神坛的禁忌感，绝了！要是我……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戴娜蓦地抬起自由的那只手，反抓着萨迪斯的手，盯着他快哭了：“你就放我出去吧！不然你都不知道你还能听到什么脏了你的耳朵1
没办法，她知道得太多了！现代人手一个手机，知识面有多广恐怕连本人都不知道！
萨迪斯完全没有理会戴娜的“警告”，他瞥了眼戴娜覆在他手背上的手，相较于他的手，她的自然小巧很多，因为用力而指节突出，青筋直冒。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因为紧张而掌心发热。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听到戴娜点评他和他兄长时糟糕的情绪已经消散了。
“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他慢悠悠地问。
‘这？这指的是什么？我脑子里想的东西吗？’
戴娜不是很明白萨迪斯在问什么。
萨迪斯轻笑了一声：“没错。你现在脑子里想的，是对神明的亵渎，也就是，渎神。”
‘渎神……让圣洁的神明面庞染上情谷欠，眼含渴望的那种渎……啊啊啊，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千金散尽还复来，昨夜小楼又东风，风光不与四时同……’
戴娜尴尬到脸都红了，特别是她跟萨迪斯的距离有些过近，她能清晰地看到当她的想法奔流而过时他脸上那种有些诧异又转而深邃、似乎窥见了某种真实的神情。
“……我真的没有。”戴娜无力地解释，“我就随便想想，想的完全都不是不相干的事，我真的真的没想做什么，我不是我想的那种人，你一定要相信我1
说到后来戴娜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不是我想的那种人”，瞧瞧这是什么奇怪的话。
人某一瞬间闪过的想法，能代表这个人吗？那当然不能啊，她有时候站在高楼上往下望，还会在那瞬间产生如果跳下去会怎样的念头呢，难道她是想自杀吗？完全不是，她就想想而已，根本不受她主观控制的想法，跟条泥鳅一样灵活乱窜。
这会儿戴娜已彻底清醒，重新捡回了她的意志力，在心里背诵各种古诗词。
这种方法对付西奥多当然不行，哪有人这么奇怪脑子里都是在西奥多看来乱码一样的东西？他立即就会想到这是知道他在神域中能读心而产生的应对之策，那她背后的人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但现在是面对萨迪斯，她的目标只是不让奇怪的想法飘出来，随便想些正经的东西就行了！
萨迪斯见戴娜如临大敌地想着他无法完全理解意思的东西，有些想笑。
笑她这是做无用功。
没人比他更清楚，她面对读心的对策在实践上有多稀烂。
只要一个动作打断她的思绪，再猝不及防提问，她的防线瞬间就会坍塌。
萨迪斯蓦地倾身，迅速将两人间本就很近的距离拉扯到呼吸可闻的地步，戴娜的絮絮念果然像坏掉了一样停住，随后爆发出惊慌的音符。
‘什么什么这是要干什么！该不是要亲我吧！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是要推开呢，躲开呢，还是干脆从了啊？’
“西奥多和我之间，你选谁？”萨迪斯在戴娜慌乱的心声中问出了他的问题，随后才注意到她这一刻在想什么。他笑着想，还说没想做什么，这不是想得挺全面的吗？
‘当然是你啊！我跟西奥多又不熟／
戴娜不受控地想完之后，就见萨迪斯露出满意神情，松开她直起身，恢复了身姿挺拔、神情淡淡的神明模样。
戴娜：“……”
行吧，人类在神明面前没有人权，就受着呗。
戴娜揉了揉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的脸，仰头看向萨迪斯：“您还满意审讯结果吗？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这种事再多来几次，我迟早要背叛。’
萨迪斯：“？”
很快他就意识到，戴娜这个想法并无遮掩，是故意要让他听到的。
知道戴娜这是生气了，他重新在戴娜跟前蹲下，看着她的眼睛道：“这次算你运气好，西奥多没带你进入神域，但下回你不见得会有这样的好运。你认为以你现在的表现，能骗过他吗？”
‘当然骗不过。’
戴娜有些沮丧地想，随后她直视萨迪斯，面露不满：“即使你说的有道理，也不能改变你刚才行为的恶劣。我不是你的信徒，不会无条件容忍你的任何行为。麻烦下回提前说一声。”
“提前说了训练效果不会好。”萨迪斯道。
‘虽然这种语气真的让人手痒，但说得没错。可还是好气啊／
戴娜往地上一趴，看也不看萨迪斯，闷声道：“我要睡觉了，你快送我回去1
‘再不赶紧送我出去，我要骂人了！就从你的父神开始骂，我数到三，一……’
戴娜才刚数了个一，就感觉到身下一软，她又回归她的床了。她舒服地翻了个身，闭眼睡去。
数分钟后，她蓦地睁眼，表情有些无语。
太讨厌了啊，她一闭眼就能近距离看到萨迪斯那双蔚蓝双眼，好像一片汪洋大海将她包围，明明很危险，就是莫名让她觉得安定。
男色误人，赶紧滚蛋！
戴娜又翻了个身，被子往头上一蒙，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好歹慢慢睡了过去。
戴娜再醒来已是中午，正好有人来敲门请她去用餐，她便赶紧洗漱过后出去了。
泰莎也不知去了哪里，戴娜没太在意。
自从开始猜测泰莎可能也是个神之后，戴娜就在刻意遗忘这事，一方面是因为泰莎帮过她好几次，目前来看她至少是安全的，另一方面是，她不想在神域中想这事被萨迪斯知道她的猜测。
萨迪斯确实救过她帮过她，没他她基本上已经完了，但这不代表他就是完全可信的，她隐隐觉得事情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但她别无他法只能暂且信他。
而泰莎就是她用来对冲风险的手段。首先萨迪斯和泰莎肯定不是一伙的，那天西奥多都看到泰莎了，也没说什么，要么是泰莎并不是神西奥多没多想，要么就是泰莎这个神有点东西，伪装后没让西奥多发现，考虑到跟泰莎相遇来泰莎的怪异之处，戴娜倾向于后者。
而萨迪斯不敢踏出神域就是怕被西奥多发现，可见他并没有类似的手段，因此萨迪斯跟泰莎一定不是一路人。
萨迪斯和泰莎不是一伙的，泰莎却偏要在她身边，可见这两人的目标说不定有重叠或者有矛盾，当萨迪斯的计划有害她的部分时，说不定正好是泰莎不想见到的，那就是她本人的生机了。
当戴娜吃完时，她已经结束了刚才的想法，脑中开始点评中午的这餐饭。
午餐是跟其余圣女候选者一起吃的，除了来自布里特镇的六位，还有来自周边大镇的二十几位，加起来总共有三十一人。
苏姗跟在戴娜身边，自觉隐蔽实则明显地打量完不认识的那些圣女候选者后低声在戴娜耳旁说：“你看长得最像圣女的叫莉莉安，她并非出自贵族，但看起来比贵族还高贵。”
苏姗的评价并不算离谱，戴娜一眼就确信那个叫莉莉安的女孩是哪一个。
没别的原因，就是那个莉莉安的气质跟西奥多和萨迪斯最接近一些。那毫无疑问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孩，金发碧眼，不苟言笑，淡淡的神情中似乎又透出一丝悲悯。
戴娜忽然想起最初萨迪斯好像就是这样的神情，但后来就没再见过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已经开始熟了就懒得戴上社交面具了吗？她跟他也没这么熟吧！
眼前闪现萨迪斯过近的眉眼，戴娜赶紧说：“是个劲敌。”
圣女候选者之间都是竞争关系，大家暂时都没什么交流的想法，用餐后便各自回去休息。
戴娜知道困难就在那不会消失，只能直面，因此坐了会儿后就敲了敲手镯，视死如归地说：“萨迪斯，我们继续训练吧1
谁知之后路上的这一个月会不会再遇见西奥多？会不会在神域中见到？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戴娜眼前一花，又回到了她熟悉的那座宫殿。
她向宫殿外望去，已不是最初的一片氤氲，融合了魔神的那个神域之后，这个神域大了许多。
“看起来你是有备而来。”萨迪斯笑道。
戴娜满不在乎地说：“再有准备，被你一吓也没了。反正都要面对的，那就尽快习惯吧。只要我脸皮够厚，就什么都不怕了1
‘没错，就算当着人的面想奇奇怪怪的东西又怎样？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戴娜坦然地看着萨迪斯。
萨迪斯又笑了，出乎戴娜意料地说：“这或许也能作为应对我兄长的方法，且你更容易掌握也说不定。”
“什么？”戴娜困惑地问。什么意思啊，让西奥多尴尬死吗？
“你对我不是挺能想的吗？西奥多跟我长得一样，对他想些亵渎的事，并不难吧。”萨迪斯循循善诱道。
戴娜：“？”
‘不是，什么意思啊？亵渎？是说我当着他的面想着怎么把他酱酱酿酿吗？这岂止是尴尬的程度，简直是社死／
萨迪斯颇为愉悦地笑起来：“不然你还能如何应对呢？来吧，试试看。”
戴娜：“……”
她满脸诚恳地看着萨迪斯：“我觉得我好像还没有睡醒，不太适合训练，请先放我回去吧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