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往事如烟

    据叶槐的讲述，肖诺从父母去世后。有段时间不让任何人进入他父母住的房子管她，她只是没日没夜的坐在钢琴前弹琴。

    也就是在那段混乱无天日的日子里，肖诺得了胃病，并留下了后遗症，只要不按时吃饭她就会胃绞痛。

    她在那间房子里只有少量的零食和少量的水，最后终于支撑不住晕倒了。叶槐的父母才有机会将她从房子里抱出来带去了医院。

    叶槐说不知道他爸妈跟肖诺说了什么，她也不会再拒绝别人劝她管她，有人安慰她就聆听，无人安慰她就自己发呆。

    在医院住了两三天，姥姥姥爷一直陪着她，她的话变得很少，甚至连笑都不笑了，出院后肖诺就像变了个人。

    肖诺以前也是个话唠，在同学中打成一片，侃侃而谈，她朋友也很多。

    可经过那次的打击后，她开始疏远平时一起玩的同学，变得暴躁，连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大发雷霆一番，导致那群朋友也渐渐开始疏远她，最后她身边就剩了一个叶槐。

    姥姥姥爷几乎一个星期就要被叫家长三四次，但他们从来没有说过肖诺什么。应该说是所有人都不敢说什么。

    叶槐有几次旁敲侧击得想让她不要惹是生非，想一想姥姥姥爷，但肖诺只会变本加厉。

    她那段时间变得面目全非，完全是一种不想活的姿态。叶槐觉得如果不是姥姥姥爷还在，肖诺早就不活了。基于这种情况，她不得不用另一种方式宣泄负面情绪。

    肖诺从老师口中的学习好又聪明又漂亮的印象，变成了整天打架旷课不交作业的问题学生。几乎每一次学校里发生什么事都有她参一脚。

    而所有事情都会有一个转折点成就当下。

    肖诺发生转折的点在初二那年。

    叶槐说他们初二那年。肖诺跟一个自以为是的男生打了一架，其实是那男生单方面挨打。把人男生打得满脸是血，下手毫不留情。

    “你是不知道，当时我看到那个场面差点被吓死，肖诺当时那种暴戾的表情，还有下死手的模样，我现在想起来都一个激灵，”叶槐说，“我跟阿诺从一出生就在一块儿，慢慢一起长大，我从来没见过她那个样子，那种表情出现在他脸上我当时都觉得陌生。”

    江未已眉头紧皱，他确实没法想象肖诺会出现那种表情。他见到的都是笑容满面，洒脱自如的肖诺。

    “然后我姥姥姥爷被叫来，给人家赔礼道歉，才总算是没有闹到公安局去，但是也赔了很多钱。”叶槐叹口气，“自从那件事情后，她可能是看到姥姥姥爷每天在为了自己的事情东奔西走觉得很对不起他们吧……然后她就开始努力学习，每天认真听课，也不参与打架旷课不写作业这些事情了。”

    江未已听叶槐说完，跟周桉一起深深叹了口气。

    他突然觉得很无力，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帮到肖诺。她陷入的太深，思想完全被自己固化，很难突破。

    半晌江未已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那个男生去哪了？”

    叶槐笑笑：“还是跟我们一起上完了初中，不过他每次看到肖诺都跟老鼠躲猫一样，肖诺好多次想跟他道歉都近不了他的身。也可以这么说只要他发现了肖诺的影子就逃的比闪电还快。”

    江未已破颜而笑：“还真是……厉害。”

    “事情急不来——”周桉拖长了调子，“可见阿诺有多在意这件事了……所以未已，你就慢慢来，这件事你作为男朋友比我们更合适去做……再说你不还是个学医的，可以辅修一下心理学，说不定对你女朋友有好处。”

    其实根本不用周桉说，江未已早在查完录取后就买了好几本心理学书，但大多都是关于抑郁症的。按照目前的趋势，看来还要了解一下应急障碍。

    肖诺就像是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但已经了解了一些的江未已很明显就看出了她在伪装。

    这让他觉得很心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努力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

    江未已在星期四请了个假，刚好是肖诺一下午没课的时间。他带着肖诺再次造访了贺医生的咨询室。但这次江未已并没有直接丢下肖诺先走，而是让贺医生先出去了。

    江未已拉着肖诺的手，眼里放着一个小小的肖诺，他声音轻柔地说：“昭昭，无论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不管是治疗还是需要我们慢慢来，这些都基于你想走出来，如果你不想走出来，就永远没法放下……昭昭，这一次为了我，走出来，好吗？”

    肖诺看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眼神平静无波，毫无波动。

    “我知道很难，但是我想要保护你，我不想你带着这些痛苦活下去……昭昭，跟你说让你为了我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

    这种话真的挺羞耻的，好像显得他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一环，但他也不知道该说谁。姥姥姥爷要是管用肖诺早就往外走了，可她没有。

    他倒不是觉得他比姥姥姥爷重要，只是姥姥姥爷并没有给肖诺提过让她为了他们走出来。她一直在被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要装，于是她的亲人都在跟着她演戏。

    江未已大概是第一个提出让肖诺从过去脱离出来的人。

    一个大家深埋于雪的事实被翻出来，重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样的刺激肖诺可能一时无法接受，但江未已也别无他法。

    他确实需要慢慢来，但第一步就是让肖诺承认自己的病。不管她最后答不答应配合治疗，这都是必经之路。

    江未已走后，贺医生就进来了。而这一次让贺医生没想到的是肖诺竟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贺医生，你能对我进行催眠接上之前那段接不上的记忆吗？我想要想起来……即使像你说的，它可能并没有什么用，但我就是想知道医生到底说了什么。”

    贺医生对她这个改变感到惊喜，便欣然同意。

    可是接下来的催眠过程并不顺利，第次肖诺还是从丢失的部分醒来；第二次，连之前有的部分都没有梦到，梦到的却是更早以前她跟父母去游乐园的场景。

    第三次依然在原处截止。

    那天贺医生告诉江未已，肖诺。能提出找回那段丢失的记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江未已本来对此充满了希望，觉得找到了突破口。可肖诺的状态越来越差，她已经懒得去伪装自己的情绪。

    对江未已加重了抵触，越容易发火。有时候走着路或吃着饭突然就哭了。到了崩溃处，她会说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如果不是我，爸爸妈妈他们不会那么晚开车出来接我去考级，”肖诺蹲在地上抱着脑袋，江未已蹲在她身边抱着她，“都怪我，我明明不喜欢钢琴，就为了一个不喜欢的东西，害了他们……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江未已红着眼：“不是你的错，真的，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他只能机械性地重复这些话。

    “平常他们也开车带你去考级，也没事对不对，只是那天不巧，所以这不是你的错……”

    肖诺蹲在地上不知道哭了多久，江未已到实验室的时候教授已经走了。

    还有几个同学在楼下收拾实验残留品，他们告诉江未已教授已经将他的名字写在了本上。

    因为那天肖诺是突然的情绪爆发，好多人都拍了照发在了论坛上。

    统一的说法都是江未已跟肖诺闹了矛盾，江未已在安慰。

    不过江未已觉得这样挺好，只要不触到肖诺的伤口就好。

    肖诺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把控不了自己的情绪了。

    齐延之前让她帮忙占位置，说有话跟她说，后来也没怎么见到。今天肖诺一下课出来就看到了站在楼门外的齐延。

    肖诺勉强勾了勾唇走过去。

    今天江未已有个重大的实验要做，肖诺不敢再耽误他的时间，于是严词拒绝了他来接自己放学的要求。

    跟齐延并排走在银杏林路上，肖诺抱着书本始终盯着前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齐延看了她两次才缓缓开口：“其实，对你的事情我没有太多了解，我也是最近发现了你很多不对劲的地方，所以去打听了一下……你别介意，就是问周桉，但是他也没具体说。我又问了可可，她也说的模棱两可的……但通过他们的话，我也大概猜出来了一些。”

    肖诺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等着他说下去。

    齐延轻咳一声：“……很难吧？从我遇到你的第一天开始，我看到的你就是笑靥如花，蹦蹦跳跳，无忧无虑的……但我实在没想到会是这样……肖诺，其实这种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可能你也并不需要安慰，只是我跟大家的想法都一样，我希望你配合治疗，希望你走出来，变成真正的无忧无虑。”

    肖诺听到此处，弯了弯眉眼：“谢谢，我会试着走出来的。我会努力的。”

    齐延盯着她，是满眼的心疼。

    他很想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即使这样的安慰并没有什么用，但他很想这么做。

    他承认他并没有因为肖诺跟江未已在一起了而放弃。他试着放下过，但放不下。于是他开始自暴自弃，任凭情感不断发酵，也许有一天时间长了就渐渐淡了。

    他也想着跟肖诺保持距离，少跟她说话，少跟她接触。但看到那些照片，他的心还是无意识地揪了起来，他想过肖诺可能并不需要他的安慰，但他还是犯贱的想说一句。

    虽然每次跟他说话肖诺依然保持着那副调皮的笑容，但他总觉得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这种改变让他惊慌。他担心肖诺走不出来，会越来越严重，会失去她那些闪闪发光的点。

    而这一点正是他喜欢肖诺的源头。如果这些点消失了，他会不会就不喜欢她了？

    可不喜欢才是他该选择的。但为什么会觉得心慌意乱？

    最后他总结出一点——他害怕不再喜欢她。

    好像喜欢着肖诺变成了他的必要为之，如果这一点消失，他又该如何？

    肖诺叮嘱了叶槐不要告诉干妈干妈和姥姥姥爷。她觉得自己并不严重，也有想要走出来的心，所以等她好一些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虽然叶槐对江未已的信任芝麻绿豆大点儿，但江未已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让肖诺下定走出来的决心，也算他有本事。

    对于之前的事他暂时就不计较了，一切以妹妹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