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治疗
温听竹停顿半晌,继续说了下去。
他很久没再回家,直到有一天,那男人说她妈生病了让他回家。温听竹虽然恶心那里,但母亲生病是个大事,赶紧请了假回家了。
可母亲哪里是生病了,只是出去玩了。
温听竹看那男人一脸满身满脸横肉地对他笑得不怀好意,心下不好,就要夺门而出,结果被那几个大汉拖了回去,扔在了那张令人作呕的沙发上。
温听竹被五花大绑在了沙发上,完全动弹不得,那男人阴测测地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跟你那妈结婚,你以为我是看上她了吗?”男人嘻嘻道。
温听竹一股恶寒传来,只想吐。
“你这小子长得比女人好看,不知道上起来啥感觉……今天我就试试。”男人说着就压了下来。
温听竹使劲挣扎,却避不开,不知道在那男人侮辱性的语言和抚摸下挺了多久母亲回来了,看到这副场景大吼一声就冲过来跟男人打起来了。
母亲带着温听竹走了。温听竹那晚在酒店洗了一晚上的澡,母亲在外面也哭了一晚。
温听竹低着头不说话了。肖诺心里堵的很难受,窒息,无助,绝望……
她完全没法想象温听竹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母亲的不自爱让自己的儿子一生都留下了阴影。
这样的痛苦该怎么释怀,该原谅谁啊。那些人将他推入深渊,受尽凌虐侮辱,没一个可原谅的。
“诺诺,”过了好一会儿温听竹神情萎靡,两眼空洞无神,极痛心地开口,“你说凭什么我要这么倒霉?凭什么倒霉的事都是我的?我什么都没做过,我从小就认真学习,学校连家长都没叫过……就算开家长会,我永远是被表扬的那个……我的出生不是我能选择的,我的人生也不是我能选择的,我去哪里要怎样生活全是被别人安排好的……我遵纪守法,恪守道德礼法,想让我的妈妈过上好日子,不再依附于那些男人……可即使这样,我还是没好报。”
肖诺泪流满面,低着头咬住了唇。
“我生病,家里的亲戚说让我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温听竹眼泪不停滴落在被子上,“他们倒是都是安慰我……可这句话放在这里合适吗?”
肖诺摇了摇头。
“错误已经造成了,它会每时每刻都出现在我的记忆里,会断断续续折磨我一生,我怎么能忘掉……怎么能忘……人们总说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时间会让你忘记一切。但这些深刻在记忆里的伤痛怎么忘得掉,怎么释怀得了……我以为谢澄找到我了,我就能放下,我只去看他,什么都不要在意……”
“……可,有些事永远没办法,我回不去了……我的选择很少,只有死亡或带着痛苦活下去……谢澄,他是那么干净的人,我跟他在一起我会总觉得我玷污了他……我不能这么做……可我……怎么办……”
温听竹痛苦地蜷起身子,紧咬着牙关,将脸埋进了双手里,呜咽声从指缝里溢出,透出一股垂死挣扎的绝望之感。
肖诺觉得胸口上压了块巨石,她没法呼吸,喉咙发疼,身体发冷,各种情绪交杂无处发泄。她突然有种冲动,想大声嚷着哭一场。
离开医院,肖诺步伐沉重地走在街上。寒风呼啸而过,幢幢树影摇曳不止,暖黄的日光打在苍白的医院墙壁上,透着一股死气沉沉。
她一直都不喜欢医院,却发现一直在往来医院。
肖诺收回了自己望着医院入口的目光,眼底黯然失色,近乎于冰冷。她觉得浑身无力,双腿发软,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以前肖诺向温听竹承认了他们是一类人,但现在她发现他们并不是。或许她也很痛苦,但那些苦痛随着时间在慢慢变淡。
可温听竹永远困在了那里,他变成了一只困兽,挣不脱牢笼,痛苦又绝望地一次次挣扎一次次沦陷。
他以为谢澄找到了他,就能靠谢澄完成救赎,可看着那样的谢澄只会让他更厌恶自己,不断沉沦。
肖诺在走之前,温听竹说了最后一句话。他说:“诺诺,你可以走出来,我希望你幸福……我很遗憾,在我最需要救赎的那段时间没能遇到谢澄。但我们两个不要都存有遗憾,你有了江未已,就不要让自己再带着遗憾继续前行了。”
这之后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温听竹没再来学校,肖诺也几乎跟他断了联系。她突然有些不敢面对温听竹,那种某个东西正在消失的感觉在渐渐加剧。
而肖诺开始做梦,都是同一个——梦到爸妈去世那天。但每一次都只能到医生从急救室出来说了什么,姥姥晕倒。后面的内容接不下去,她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怎么觉得你最近精神不太好,怎么了?”叶槐坐在肖诺对面吃着饭问。
肖诺摇摇头:“没有,就是没睡好……你们怎么有空叫我出来吃饭?不会打扰你们约会吗?”
“不会。”周桉笑说,“你和未已两个人就像在谈一场契约恋爱,有空就聚聚,没空就各自忙碌。”
肖诺眯了眯眼:“so?”
“看你可怜,就带上你。”周桉说。
叶槐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谢谢。”肖诺拿起果汁杯碰了碰周桉的喝了口。
叶槐满怀疑虑地看着她:“你真没事吗?我怎么觉得你不对劲……你要是……”
“我没事,只是没睡好,你想多了。”肖诺塞了口饭含糊不清地说。
肖诺的情绪不稳定爆发于江未已终于有空余时间陪她去外面玩。
这段时间肖诺对江未已表现出了明显的抵触情绪,江未已也已经感受到了,但一直小心翼翼得没问,生怕触动肖诺的负面情绪。但是一些改变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以再站下一个人,江未已微微叹了口气,往肖诺那边挪了过去,将她插在口袋里的手抓出来放在了自己口袋。
肖诺手很冷,虽然放在口袋里,但还是刺骨。江未已用自己的手包着她的轻轻捏着给她暖。
肖诺控制住了自己一瞬间的冲动才止住自己抽出手。
“你有话跟我说吗?”江未已突然问。
肖诺一顿,抬头对上他江未已的眼睛:“什么?我没什么要说的呀。”
江未已微叹口气:“昭昭,我是男朋友吗?”
江未已口气带着宠溺的哄,肖诺深吸了口气:“是男朋友……我最近情绪确实不太好,是不是有点影响到你?”
“没有,”江未已摸了摸她的头,“跟我说说好吗?”
见肖诺点头答应,江未已带着她去了学校后面的奶茶店,订了个包间。
两人点了两杯红豆奶茶,面对面相对而坐。
肖诺喝了口奶茶,缓缓开口:“你知道的,我爸妈在我快上初中的那段时间去世的,他们出车祸……在我面前……曾经有段时间,我特别消沉也不怎么去学校上学。一直待在我爸妈当时住的房子里,没日没夜地弹钢琴……因为他们在的时候,我不喜欢弹钢琴。每次为了不弹钢琴,放了学我宁可待在教室里也不愿意回家;在回家的路上也是拖拖拉拉不好好走路,想尽一切办法就为了不弹钢琴……”
肖诺说着眼眶微微发红,两行泪顺着面颊汇聚在下颌,带着哭腔道:“……他们那天,是来接我的,因为那天晚上要去考级。”
她说着说着,低着头泣不成声,不断吸鼻子,但最终还是没能止住,伸手去摸桌上的纸巾,江未已赶紧将纸巾放到了她手边,坐到她身边搂住了肖诺。
肖诺搂住他的腰大哭起来,江未已听到她的哭声,瞬间红了眼眶,不断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背。
哭了不知多久,肖诺放开江未已的时候,江未已的胸前已经湿成一片。
“昭昭,之前叶槐说你有一个固定的心理医生,对吗?我们去他那里聊聊好吗?我不想看到你这么痛苦。”江未已摩挲着她的脸。
肖诺呼了口气,带着哭音,轻轻地“嗯”了声。
两人是第二天早上到达心理咨询室的。
这个咨询室外间是一片挺大的空间,所有的摆设都是白的,靠近前方有一个很大吧台,有咖啡机还有早餐机,摆着几个杯子。
绕过吧台有一个小门,打开门进去就是谈话治疗空间,空间不大,粉蓝的墙壁,陈设简单,室内温暖明亮,摆件也颇得人心,都是温暖可爱的毛绒绒玩偶或者一些手办。
靠近窗户的一面摆着一圈白色沙发,中间一张圆形小桌,桌上摆了些可爱的小玩偶。
“你好久没来了,情况有好转吗?”医生走在两人身边问肖诺。
心理医生是个身高腿长的男医生,白大褂下是简单的t恤加休闲裤的穿搭,头发分成三七分,整个人长得颇有气质风度。按肖诺的话来说就是走路带风。
江未已怎么也没想到肖诺多年的医生竟然是这样的。
他觉得应该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或者和蔼可亲的女人,就是没想到是这样一副模样,毕竟做了肖诺多年的医生,应该年龄去了,但他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好多了,已经很久没有复发了。”肖诺绽放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这是你男朋友吗?”医生看着江未已问。
肖诺点了点头:“是的,帅不帅?”
“帅呀,不错。”医生打量了一番江未已这才说。
肖诺在医生的指示下坐在了沙发上。问肖诺:“他要陪伴还是先出去?”
肖诺看了眼江未已:“去外面吧……宝……未已,你去外面吧台那里,喝咖啡等我一下。”
江未已笑着点点头,附身捧住她的脸揉了揉:“我就在外面等你,别怕!”
肖诺眯眼笑着,江未已点了点他的酒窝起身出去了。
江未已原本以为能听到里间的谈话内容,但出来关上门后连一丝声音也听不见了,可见这医生装修的隔音材料有多昂贵了。
江未已倒了杯咖啡,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慢慢喝着。
他想起了跟肖诺在一起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他们有过争吵,有过冷战,有过甜蜜,有坦诚相待,全身心将对方交给自己。
可享受这么久以来,这是肖诺第一次情绪反常。他突然开始反省自己,之前是他没注意过,还是肖诺真的没有情绪不对?
自从学这个专业以来,他空闲的时间似乎比高考的那段时间还要少,对肖诺的关心在意也比以前要少。
江未已双手捂着脸搓了搓,觉得无比内疚。他胸口发闷,眼睛也酸酸的。
……
就是江未已百无聊赖地趴在吧台上差点睡着的时候,转角的门开了。
江未已一个机灵跳起来:“聊完了吗?”
肖诺情绪似乎特别好,点头也点得十分雀跃。
“肖诺,有些事情我需要跟你男朋友交代,你在旁边等一下好吗?”医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