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是真的喜欢你
病房里安静了一瞬，能清楚听到医院走廊里医生走路时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说话的嗡嗡声，空气里隐隐闻得到药水和消毒水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肖诺总觉得这安静的几秒钟她听到了江未已滴管里药水流过的声音，还有心跳声。
“我……”江未已率先开了口，“我这个人可能有很强的强迫症，对自己所做的计划决定都想必须完成，好像不完成我就没有办法把控自己的生活，我不喜欢失控的感觉，那种感觉会让人很迷茫。”
肖诺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对于之前自己努力搜索的答案，此刻由江未已主动说出来她才明白了。
“从小到大，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计划进行的，不管是学习还是我要做的事，这已经刻在我的骨子里……就比如我每天规定自己几点做哪套卷子，多长时间要将一篇课文背会，这些我都不希望有人破坏，一旦破坏就会打乱我的节奏。”
江未已说完看向肖诺勾了勾嘴角：“可是我后来发现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就像那段时间你每天都来找我，我会觉得我所有的计划都被你打乱了，我做题的时间，去图书馆的时间，好像都跟以前对不上……其实那段时间除了讨厌你，更多的是慌乱，因为一旦错过那个点我好像失去了动力，做题也没有精神，总觉得什么都没做好。”
“我没有喜欢上过一个人，见到欧阳可的时候总觉得这样的人很温和，不聒噪，就自然而然产生了好感。”
肖诺感觉自己嘴角抽了抽。
“……可是在相处的过程中，我会违背自己的意愿看向你，听到你笑我也会很开心……那段时间，我总想把你从我身边赶走，因为我觉得你打破了我的规则和计划，让我的决定变得一文不值。可我每一次想把你从我身边赶走，看到你那一瞬间的失落我又会不忍心……”
江未已说到这儿看了看肖诺，肖诺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等他说。
“我的计划开始失控，我却开始没那么在意了……”江未已顿了顿，“上次在公路上，其实如果按照叶槐所说的本能，我可以认同。”
艹，肖诺心里因为这句话一万只草泥马飞过。
但还没等这群可爱的小家伙奔腾而去，就听江未已说：“那天是你走在我身边，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换了位置，可如果非要说本能，我应该抓住的是你。”
江未已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了肖诺当时看他的那一眼，顿时有点不安。
肖诺整个人一怔，她突然发现那天的位置确实是那样，一开始她是走在江未已身边的，可能当时因为一些外部原因不得已暂时放弃了占据他身边的位置。
那么按照江未已的说法，他回手确实抓住的应该是她。
病房里再一次的沉默下来，肖诺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江未已，见他止住了话语，靠在病床上，低着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肖诺轻轻叹了口气，抿了抿唇，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才说：“……我这么说吧，你生日聚会那一次，你和可可在卫生间门口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江未已猛然看向她，是一点不可置信与茫然无措。
肖诺微微笑了笑：“其实我当时跟你现在的表情一样，简直不可置信。因为我觉得你不喜欢我的。太多迹象了，比如说你不想让我靠近你，你老是在我找你的时候赶我走，说话从来都不客气，一针见血，句句扎心……所以我想多跟你接触一些，让你没有那么讨厌我……后来我也跟你渐渐靠近了些，但不知道为什么你以前的那些表情言语都让我有了轻微的阴影，跟你说话的时候我也要小心翼翼，害怕哪句话说错了你又要扎我心。”
“……你也看出来了，我就是有时候没心没肺的，当时你讨厌我，我其实也是知道的，但就觉得没什么，因为你毕竟对我不了解，”肖诺无声一笑，“所以你当时说喜欢我，还说你有那种情况的时候，我挺失望的。因为我觉得你坚守自己的计划，一边也在伤害喜欢你以及你自己喜欢的人，这让我不能理解……你的那些计划并不是必须要奉为圭臬的，可你的做法让我觉得那些决定要比你自己的感受重要……”
“江未已，”肖诺将这三个字在嘴里咀嚼了好几遍，“我不是不喜欢你了，我可以很明确的说到目前为止我还是喜欢你，因为跟你联系不到我会觉得很失落，做什么都没有意思。但我也不能跟你好了。”
江未已浑身一抖，眼神慌乱地看向肖诺。
“……”肖诺缓了缓紊乱的心神，尽量维持住了语气的平静，“我怕有一天你所做的一个决定会把我排除在外，为了你所谓的计划放弃我……你这种心理状态，我不知道该怎么解读，你太坚持，太坚定了，好像做什么事都要不达目的不罢休。说实话，这一点我们挺像的，但我懂得及时止损，你却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这段时间真的很对不起，我给你造成很多困扰，打扰你学习，扰乱你的心神，我向你道歉。我相信你意志这么坚定的人，一定很快就能转移注意力。”肖诺说完站了起来。
江未已对他这个动作猝不及防，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小臂，肖诺一愣，看向他抓住自己的手。
病房里的气温不低，坐久了甚至有点热，可江未已的手冰凉的，肖诺还能感觉到他手心有冷汗。她突然一阵心疼，很想就此改口，但她还是咬牙忍住了。
“……肖诺，”江未已没松手，目光真诚到几乎虔诚，“你之前问过我是不是喜欢你，我当时很紧张，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但我是真的喜欢你。”
肖诺瞳孔骤缩，能感觉到江未已手在轻轻发抖，抓住她的力度也变大了些。
“江未已，我……”
“这样，你先不要判我死刑，你看我接下来的表现好吗？”肖诺话没说完就被江未已打断了。
肖诺睁着一双葡萄似的眼睛低头看着江未已期待的眼神没说话也没点头。与江未已对视良久医生进来换药，之后两人再没说话。肖诺也没回去，在陪护小床上凑合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看江未已还没醒，发了条信息就回学校了。
叶槐和周桉两人对她进行了连环轰炸问题，基本总结起来就是一个问题：江未已喜欢你你知道吗？
肖诺用神秘微笑回答了他们这个问题，叶槐和周桉被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们以为肖诺跟江未已在一起了，后来才从江未已那知道肖诺拒绝他了。这也在叶槐意料之中，毕竟从小到大肖诺很少有吃回头草的恶习。
不过他总觉得这件事还有转机。
他对江未已之前做的那些事当然还是膈应的，但听周桉说了很多江未已的事，倒是稍微放松了点要求。而且听说这孩子最近在想方设法追肖诺，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还是有点同情的。
江未已醒来后看到肖诺的消息：我先回学校了，学校那边请假到今天早上，你要是醒来的早，就先回家收拾收拾，下午再去上课……我们的事你就别再想了，好好学习，好好复习。
江未已嘴角噙笑，下床匆匆洗漱了一番就回家洗了个澡，又睡了两个小时刚好可以出发去学校上课了。
他听了肖诺的话好好复习，也会跟她发消息。肖诺还是会回，只是让他好好复习的话越来越多。
不过能回复他就觉得很安心。
跟叶槐周桉回家吃火锅，刚出校门拐弯，就听到身边稍远些的地方有个人叫她的名字，肖诺疑惑地侧头去看，只见穿着黑色棉服的温听竹和一个男生站在一辆白车的车旁。
叶槐和周桉之前听肖诺说认识温听竹的时候着实让他们吃惊，因为他们对温听竹的印象也是孤僻。
肖诺喜笑颜开，冲他摆了摆手，温听竹却朝她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三人走过去，肖诺给温听竹介绍了下叶槐和周桉。
“有耳闻。”温听竹满脸都是温暖的笑容。
三人各自打了个招呼，肖诺就看向了温听竹身边的朋友：“这位是？”
“这是我……额，朋友，谢澄。”温听竹打了个磕。
肖诺微微一挑眉，没提这个停顿：“我们要去吃饭呢，叫我过来干嘛？”肖诺的语气就像是被人打断了饭局感到不满似的。
叶槐推了她一把，肖诺：“干嘛？”
“你怎么说话呢？”周桉佯怒道。
“没关系没关系，我跟肖诺很熟了。”温听竹赶紧说，又转向谢澄，“这个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肖诺。”
“你好。”谢澄伸出一只手，那声音沉稳充满磁性，让人听到这声音就觉得很安心，肖诺赶紧伸手跟他握了握，“之前听竹说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女孩，能让他觉得很好的人还是有必要认识一下的。”
肖诺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还有谢澄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这是把她当情敌了吧。
“我很喜欢温听竹的画，”肖诺干笑两声，“我有时候也会跟他说些我追人遇到的难题，他会给我提点建议。”
肖诺这句话说完，谢澄脸上的不满，所有的敌意就消散了。
她只想说，谢谢您嘞！这么看得起我！
跟两人又聊了几句，三人就走了。
这两人的关系太明显，叶槐和周桉都看出来了。
对于这个肖诺觉得很震惊，认识温听竹以来他可是一点都没表现出来过。
演技还挺好，肖诺不禁想。
于是第二天肖诺就再次坐在了画室窗台上晒太阳，这次还买了杯珍珠奶茶， 靠在墙角一副享受的表情。
温听竹眼角带笑看了眼她，继续在纸上勾勒线条，今天画的是阳光投进室内的温暖画风。
“我说，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肖诺长叹了口气感慨道，“没看出来。”
温听竹停了笔，失笑道：“你又没问过我有没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那倒是……他是不是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小时候帮你赢风筝的？”肖诺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温听竹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低头笑了笑：“是啊，只是我们才在一起一个星期。”
“之前你们在干嘛？为什么没有在一起？”肖诺问。
“之前啊……”温听竹做出一副思考状，“之前在互相试探。”
肖诺眯缝着眼笑得眉眼弯弯。
“我之前跟你说的江未已，他现在喜欢上我了，还跟我表白了，”肖诺收敛起笑意，靠在墙上说，“但是我一想到他之前给自己做那么严格的计划，还非要按照那个实行，不实行就好像活不下去……这期间不仅伤害了自己的感受，还伤害了我，你说我还要答应他吗？”
这一次温听竹没有立即给出她答案，肖诺原本也没想能听到他的答案，于是还是自顾自喝着奶茶，望着窗外远处绿意盎然的树木。
肖诺听着画笔画在纸张上的沙沙声，轻轻闭上眼闭目养神，在室内阳光打在脸上温暖而舒适，与外面夹杂着寒风的阳光感受是不同的。
就在她感觉可以就这样睡一会儿的时候，温听竹用温柔温和，不急不躁的声音说：“答应。”
肖诺睁开眼，被刺眼的阳光闪了下眼，赶紧用手肘遮了遮，看向温听竹：“为什么？那要是以后他因为自己的计划放弃我呢？这不就得不偿失了吗？至少现在这样还能留点好印象，要是以后他真那么做了，我滤镜都没得了。”
温听竹听笑了：“嗯……你想的也太远了，以后的事谁说的准，但是现在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啊，两情相悦多不容易，不如及时行乐……再说你也说了，他因为自己的计划，不顾自己的感觉，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你，但现在他是什么状态？为了你放弃了自己的计划，为你破一次例，就会有两次三次十次五十次一百次无数次……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珍惜吗？”
肖诺被他一段话说的哑口无言。及时行乐，确实是个解决当下问题的好方法。
可是……
“这么说是没错，但是……算了，慢慢来吧。”肖诺一挥手，继续闭眼，靠在了墙上。
温听竹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还没等肖诺理出个头绪来，期末考试在她的浑浑噩噩中结束了。
宿舍外地的开始收拾东西回家。肖诺把东西归置了一下，把宿舍三人送走后就去了姥姥姥爷家。
她觉得需要将自己从里到外的思绪万千好好整理一下。是放下还是继续，总要有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