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给不了的答案
叶槐本来要去江未已家，但最后叶槐和肖诺拽着他回了家，周桉经历这个事心情一定不会好，江未已那个闷葫芦估计也不会说什么。
到家刚打开门，就飘出了饭菜香，肖诺深吸一口气，换鞋蹦了进去。
“干妈，好香啊。”肖诺一蹦一跳去了厨房。
随后叶槐和周桉听到了叶妈妈温柔又无奈的声音：“小馋猫啊，马上吃饭了，还跟小时候一样。”
肖诺嚼着东西从厨房大摇大摆出来了。
“妈，等下吃饭叫我们 ”叶槐喊了一声。叶妈妈应了声。
叶槐眯着眼瞥了她一眼，带周桉去了自己房间。肖诺赶紧三步作两步跟了进去。
三个人叶槐和周桉坐到房间的两个懒人沙发上，肖诺看周桉占据了自己的位置，但由于今天周桉心情欠佳，她忍了忍算了，一屁股坐到了叶槐铺的一点褶皱都没有的床上。
房间里安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三个人呼吸放的很轻。
他们三个在一起，时常是肖诺和周桉吵吵闹闹的，从来就没安静过，这样的安静只有在某个人出事之后。
肖诺跟欧阳可发了个消息，把今天的事简单说了。
欧阳可吓得不轻，非要过来，肖诺让她好好给人补习，已经没事了。
发完消息，肖诺努了努嘴，看看两个沉默是金的两帅哥，这么安静坐着看起来还真是养眼。
“周桉，今天的事给你个教训，希望之后别再发生这样的事了，”肖诺开口，“虽然之前你跟我们说的你以前那些事我们都没碰到过，但是光听就很离谱，今天算是见识了。太他妈不是人。”
周桉听到最后一句，噗嗤一笑：“今天谢谢你们，要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槐撇了他一眼，脸色阴沉沉的：“你确实该好好谢谢我们，遇到这种事找的是江未已，而不是我们，我们来了，并救了你们，确实该好好谢……好好想想该怎么感谢吧。”
周桉跟肖诺相视无言，肖诺耸耸肩。
“我……怕你们来不及过来，江未已离我近一点。”周桉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
叶槐就像没听到似的，拿起手机划拉着。
肖诺吸了吸鼻子：“哎今天这个事吧，周桉你做的很过分，就算我们过不来，你也应该告诉我们一声，我们打车过来也不会太久，……你跟江未已说了，也可以跟我们说。”
周桉自知理亏，低着头点了点。
“江未已打电话给叶槐我们才知道这事……你这也太容易把握了，江未已能告诉我们估计是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们。”肖诺轻轻哼了一声。
周桉顿了顿：“对不起，今天这事儿我确实应该告诉你们，但是我……”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叶槐。从手机上移开视线，抬头看向周桉，“你不想让我们看到你住在那个地方，也不想让我们看到你的生活是这样的，我说的对吗？”
周桉跟他对视片刻，突然像是卸去了所有力量，低下了头。
肖诺觑了眼周桉，同情之心顿时泛滥，狠狠白了眼叶槐。
“周桉，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可以选择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你努力考上大学，不就是想摆脱这种生活吗？你现在已经变得很好了。”叶槐语气轻柔，“你的性格很好，你遇到的人很好，你已经在努力弥补过去受到的伤害。你成长得很优秀，因为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们感到很骄傲，所以你不用感到自卑。”
周桉还是低着脑袋，一动不动，叶槐不安地看了眼肖诺。
肖诺点了点头，做了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肖诺站起来走到周桉身边，在他旁边的地板上坐下：“周桉你知道人的生命是从哪一刻开始的吗？我之前在图书馆看毛姆的《刀锋》，他有一句话说，‘人的生命并不是从出生那一刻开始，而是在自由地做出某个重大的决定，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之际开始的’”肖诺缓声缓气道，“所以你的出生不能决定你的以后，能给你定义的只有你自己，而不是生活环境，‘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是你给我的感觉。”
周桉微抬眼眸，叶槐看到他眼睛通红，心一下揪了起来。
“像叶槐说的那样，你在弥补自己以前受到的伤害，你把自己培养的很优秀，我们作为朋友感到很骄傲。”肖诺继续说，“既然你已经在努力生活，努力变得更好，想要改变现状，那就说明不止这一种生活方式，你还有更多的选择……只要我们好好活着，该怎么生活有怎样的前途，都是我们自己的决定。”
周桉吸了吸鼻子，看着肖诺的头顶，肖诺释然一笑，转过头看着周桉：“所以……我们是朋友啊，只要你不违法乱纪，你什么样我们都在，一个电话，一个信息，我们为你奔赴而来。”
周桉盯着肖诺看了很久，叶槐感觉他俩下一秒能亲上去，赶紧打断：“行了啊，再看下去，该生情了。”
肖诺转头瞪了他一眼：“你真是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说一堆。”
周桉破颜一笑，望向叶槐：“不会，我把她当妹妹，童叟无欺。”
“妹妹？”肖诺一阵喜色，“你两确定了？”
叶槐和周桉脸色同时一变，窘迫地将头转向一边，肖诺像是没发现两人的尴尬，继续上纲上线。
“是不是啊？能不能给个痛快的。”肖诺撇撇嘴。
“肖诺，”周桉特正经严肃地叫了她一声，肖诺期待地看着他，“谢谢你的安慰，我发现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跟你聊就会好很多……”
“这个话题怎么转的？”肖诺眯缝着眼，一脸不爽。
“是不是该吃饭了，”叶槐站起来，“走吧，走吧，吃饭。阿诺今晚是个大功臣，好好吃。”说完不等肖诺再开口，直接拉开门出去了。
周桉干笑两声，也站起来，伸手将肖诺拽起来：“走吧，去吃饭，公主殿下。”
肖诺切了声：“无语，你俩真磨叽。”说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跟叶槐前后脚出去了。
周桉看着两人的背影，唇角扬起，眼底是一抹暖色，笑意缓缓在眼里漾开。
晚饭肖诺确实吃了很多，倒不是叶槐所谓的“功臣”，而是受了一天惊吓，感觉饿的头昏脑胀。
周桉暂时住在了叶槐家，准备明天去收拾东西，搬去大学附近的出租房。
关于那个问题的答案肖诺没有得到回答，但也没听到两个人否认。
吃完饭帮着干妈收拾完东西又陪着聊了一会儿，肖诺就回房了。
洗澡洗漱完，她又回忆起了今天的事情。
今天的事，场面很混乱。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场景，大众思想里，父母应该很疼爱孩子。
但今天却让她颠覆了认知。
周桉第一时间联系的不是他们，而是江未已，这一点让她颇为震惊。
她觉得就算联系的不是她和欧阳可，周桉第一时间想到的联系人应该是叶槐，可是他并没有联系他，而是联系了江未已。
混乱的情境让她没法联想到关于这一疑点的答案，甚至在事情解决完后，她也没有想到。直到听见叶槐那段话他才突然明白。
她才突然意识到，平常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周桉，其实是一个没有安全感，有着悲惨童年的孩子，看着周桉她生出几分心疼。
其实今天在看到血的时候，肖诺浑身发抖，感觉心跳瞬间加速，一些零星的碎片在她脑海无限闪过。
她几乎咬碎了牙齿才将自己的不适感压下去，才没让自己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失控。
而让她清醒的理由很简单——江未已痛苦的神色，猩红的双眼。
还有江未已那个准备抱她的动作，让她重拾理智。
肖诺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想到江未已的伤，肖诺突然有些担心，便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肖诺：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还没等肖诺放下手机准备等他的消息回应，江未已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肖诺手一抖，手机差点摔地上。
“喂？”肖诺轻声细语地。
江未已轻轻笑了声：“已经没事了。跟我爸妈去药店买了纱布和药，刚刚已经换过了。”
肖诺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他看不到：“那就好，伤口不要碰水洗澡洗脸的时候避着点。”
“嗯，好。”江未已说。
平时不管什么话都要拿出来聊的肖诺，经过上次的事情，她不知道要怎么跟江未已聊天。
两个人默契地沉默下来，手机听筒里只能听到彼此轻缓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诺才开口：“你跟周桉一起长大，他的事你应该都知道吧？”
江未已“嗯”了声：“我们小学就认识，他跟我一所学校。他妈妈去世的很早，一直是他姥姥打工供他读书，他爸一喝酒就打人，周桉那个时候还很小，所以每次被打就只能到我家来。”
肖诺吸了口气，听着就很窒息的童年，却让她莫名有一种共情感。
“后来他刚上高一，他姥姥就去世了，”江未已顿了一下，“那个时候他无依无靠的，只能自己去找工打，每天不仅高强度学习，还要高强度工作，挺艰辛的……但是还好，他现在已经熬过来了。”
肖诺眼底闪过痛苦神色，沉默了几秒钟才说：“是啊，幸好他熬过来了……现在能变得这么欠打，嘴这么贱，挺好的。”
肖诺听到江未已低声笑了几声，神色一怔，脑海里闪过江未已在医院跟他们分别时那个摄人心魄的笑容。
“是挺好的。”江未已说。
肖诺笑了笑：“这个时间点你应该还不休息吧？”
“还没有，准备等一下做一张化学卷子再睡。”江未已回答。
“行，那你卷子做完早点睡，保持充足的睡眠。”
肖诺感觉这特不是她的风格，按理说江未已主动联系她，她应该很想要跟他多聊一会儿，但一想到那天晚上他问江未已的那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这种感觉很尴尬，她突然很想逃离。
江未已果不其然沉默下来，肖诺看了眼手机，还通着，瞬间放下心来。
“好，那你也早点睡。”江未已说。
肖诺抿了抿唇：“你到时候去拆线，我陪你去吧？”
“好，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江未已语气变的轻快。
肖诺默默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好。”
“早点睡，晚安。”江未已说。
“晚安。”肖诺说。
挂了电话，肖诺将手机握在手中，仰头看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江未已这种表现让她觉得琢磨不透，如果喜欢她，那为什么不回答那个问题？是不是他还不确定自己的心意？
她甚至要把情况往最坏的方向想。
江未已是不是觉得欧阳可不喜欢他，再徒追下去也没有意义，所以临时转换了追求目标？
可江未已是那样的人吗？
可要是不这么想，江未已之前对她跟欧阳可明显的喜恶态度，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强迫自己按计划行事吗？
一个人得固执成什么样，才能将自己真实的心思藏匿起来，去完成一件看起来莫名其妙的计划？
肖诺又想，或许江未已就是这样的人呢。
肖诺扯过被子将自己包起来，想把那些胡思乱想全部格挡在外。
江未已挂了电话，心情因为肖诺变得愉悦。
今天因为周桉的事情，他一直处于心烦气躁的状态，想跟肖诺发消息，但又没有理由。
所以看到她的消息，为了不让自己为数不多的冲动消失，他赶紧拨了电话。
肖诺并不热情，他大概能猜出肖诺是因为什么。那天晚上的问题，他没能给出答案。
肖诺虽然性格大大咧咧，很多事并不往心里去，但这件事她应该很重视，她会想得到一个答案。
只是他现在还不能给肖诺这个答案。
该怎么向她解释，该怎么说清楚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意。
仅仅一句计划，就像是把肖诺对他这几个月的感情表现得一文不值。
所以他决定细水长流。
追她的过程长一点，对她的关心多一点，让彼此互相好好了解，再说喜欢似乎更入情入理，理直气壮。
现在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走进肖诺的世界，不知道怎么说出那句喜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她携手。
肖诺曾经无望地追逐着他的脚步，喜欢着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忍受着他的恶言恶语，忽略自己的情绪去迎合他，不厌其烦地提醒他压力大要吃好睡好。
相比起肖诺做的这些，他的这些纠结痛苦又算什么。
窗外昏天黑地，寒风呼啸，能听到树被吹得猎猎作响的声音。
明天应该又是一个阴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