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喵喵
回学校之后，肖诺和欧阳可一起回宿舍了。
周桉见叶槐心情一直很丧，一路上也没说几句话，于是带着他去了操场。
两个人坐在看台楼梯上，一起望着操场上打篮球和踢足球的人群。刚开始谁都没有说话。
冬天的风着实不好吹，坐在这里就像坐在了风口，风一股一股地浇在他们身上。
周桉感觉被浇了个透，将脖子上的围巾紧了紧，又把衣服往中间拢了拢。转头看向叶槐，将他脖子上的围巾扯紧了些。
叶槐转头跟他四目相对，周桉笑了笑，收回了手，揣进口袋，嘶了好几声。
叶槐轻笑一声：“这么冷啊？”
周桉抖了抖肩膀：“可不嘛，冷死大爷了。所以说你有什么想发泄的就赶紧跟我说吧，我害怕等一下我冷的受不了，在这晕厥过去。”
叶槐叹了口气，将他的手从他的口袋拉了出来，周桉一脸问号，叶槐二话没说将他的手揣进自己的棉衣口袋。
周桉愣了愣没说话，随他去了。
“之前跟你说过一些肖诺的应激障碍，但没有跟你仔细说过。”叶槐开口说，“我不知道该说她意念力强大，还是说她幸运……之前她发病的时候被带到医院，好几天都没能恢复，一直都是一副茫然的，眼神无聚焦的表情，我爸妈，我，还有姥姥姥爷差点被吓死……结果有一天我们回家的时候，她竟然恢复得跟平时别无二致。”
周桉认真听着，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
“我们带着她去医院复查，问医生这是怎么回事，但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可能有外因刺激了她。后来这种情况陆续发生过几次，我爸妈都不敢带她上街，就怕她看到车。”叶槐皱着眉，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候。
周桉揣在他口袋里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腰。叶槐身体一怔，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周桉一个失笑，偏着头笑了老半天：“对不起，本来这么感伤的时候……但是我想安慰你一下，可太冷了，手我又不想拿出来。”
叶槐：“没事……我对肖诺的感情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理解。我一直陪着她度过了那些她不想再回忆的时光。不是一家人却胜似一家人，这种情感是一点点累积下来的。”
“我们把彼此当做依靠，她是我们保护着长大的。在马路上，我一直把她放在我的视线范围里，就怕她随时会有危险，我今天就是太信任江未已，所以才……果然信任是不能随便给人的。”叶槐说到这里又觉得怒气冲冲起来。
篮球场上传来人群欢呼的声音，好像是某一方赢了球。
女生的呼喊、男生的吼叫连成一片。好似将冬日的寒冷驱散了近一半，变得热气沸腾。
看台下走过几对男男女女，一边走一边聊天。
“有些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但是我还是想说……我觉得你对她的保护过度了。”周桉说完盯着叶槐的脸看，生怕他又爆起，但叶槐显得很平静，也静静回视着他。
周桉松了口气，接着说：“你觉得肖诺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她是一个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她不需要你这样的保护，你应该放手了，让她自己长大……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哈。”周桉呲着牙笑了笑。
叶槐摇摇头：“不会。”
“说句不好听的，难道你要一辈子把她放在自己身边吗？她有一天会谈恋爱，会结婚，会有家庭。你呢，你也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家庭，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的。”周桉盯着远方白茫茫的天空，“她比你想象的要坚强要独立。我听你说过那么多肖诺独自生活的日子，看得出来她并不需要过多的保护，如果她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可以帮她，但她能够解决的，希望你不要插手。”
“人都有逆反心理，你管的太多，她就会越叛逆。”周桉深吸一口气，“江未已我跟他一起长大，这个人就是孤僻了一点，不爱说话，其实人很好的。”
周桉见叶槐又要发飙，赶紧接着往下说：“现在肖诺已经知道了江未已喜欢可可，她会有自己的决定，自己的见解，你就别插手了，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总要经历一些事情才会长大嘛。”
叶槐重重叹了口气，白了一眼周桉：“你这是帮谁说话呢？”
“我谁都不帮，客观陈述事实。”周桉眯缝着眼睛笑了笑。
叶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拽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走吧，回寝室，怪冷的。”
周桉的手还在叶槐的口袋里，刚刚丢掉的羞耻心瞬间冲回了大脑，想抽出来又觉得很尴尬，只好保持原状。
走了没几步，冬风突然变大，啪啪地拍在脸上，周桉像是终于找到了机会，趁机抽出了手，往前飞跑。
“快点快点，冷死了。”周桉转头朝叶槐吼了两声。
叶槐将手伸进口袋，里面还有周桉的余温尚在，突然感到很安心。
算了，独自长大确实很需要勇气，放手也需要勇气。
那么这一次他要鼓足勇气，让肖诺自己决定，不能什么都去帮她解决。
“等等我，别跑那么快，小心摔着。”叶槐紧追几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自从回来后肖诺跟江未已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也不再找各种理由去江未已学校周围转悠。
比如说想买一支在那边看上很久的钢笔，或者一个玩偶一个挂件，所以顺便去看看他。
现在想起自己当时找的那些蹩脚理由，估计江未已一次都没相信。
可她还像个傻子一样，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她还是那个每天笑嘻嘻的肖诺，辗转于教室，食堂，图书馆。没事儿的时候除了追剧看书就是打哈哈。
以及在现代文学课上睡觉，被提溜起来，时不时还去走廊上站一站，过得也倒精彩。
只是一旦安静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对江未已感情会变得这么深。
见不到他好像心里空了一块。那个人依然是自己的置顶，只是消息永远停留在了那天。
她跟欧阳可的交流渐渐少了，倒不是她不跟欧阳可说话，只是肖诺发现欧阳可有点躲着她。
这种没来由得疏远让她觉得很难受，原来所有的关系都这么不堪一击。甚至让人来不及反应就变了质。
她很想跟欧阳可聊一聊，她并没有怪她。可是每次想找机会，欧阳可都说有事。
独来独往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叶槐和周桉最近的关系估计有了进一步变化，也不经常跟她一块儿了。
宿舍的气氛也不像以前那样活跃，欧阳可应该是跟纪淳和李清涵说了这些事，她们俩在寝室也不再多说话。
肖诺靠在叠起来的被子上，视线从书上移开，看了眼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的寝室，以及在座位上坐着各干各事的人。
轻轻叹了口气，刚将视线放回书上，手机提示音响了一声，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竟显得有几分聒噪。
肖诺差点没忍住，说一句“不好意思。”
发消息的人是左琼：学姐最近在忙什么？怎么都没来学校了？
肖诺笑了笑，想想才不过一个星期而已，她竟觉得好像有两三个月那么长，左琼的消息让她觉得分外亲切。
肖诺：最近作业比较多，所以就没能去。你好好学习啊，我还在銮安大学等你呢。
左琼：学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考上的。到时候学姐一定要请我吃饭。（~(￣￣)~）
肖诺轻轻笑了一声，平常在寝室几不可闻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肖诺：放心吧，等你考上了我一定请你吃饭。想吃什么吃什么。不过太贵的我就请不起了。
左琼：学姐放心，我一定不会吃太贵。
左琼：那学姐，你什么时候来玩啊？
肖诺：对不起啊，最近真的太忙了，你好好学习。
左琼：好。
结束了聊天，肖诺又将视线集中在书上。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江未已扣着书本，缓缓背着。
背完这一篇，他又眼神空洞地盯着电视的方向。他今晚没有去图书馆，下课后就早早回了家。
肖诺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了。
这种感觉很陌生。他从来没有经历过，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期盼着一个人能够给他发一条消息。
还是那个自己曾经讨厌的人。
那现在呢？还讨厌吗？
不，不仅不会讨厌，甚至还想再见一面。
“喵~”
一声奶声奶气的猫叫，打断了江未已的思绪。
江未已低头看着小猫用小爪踩过他的脚背，抬头望着他。江未已将他抱在怀里，揉了揉它小小的脑袋。
“饿了吗？不是刚刚才喝过奶。”江未已低头轻声说。
这只小奶猫是江未已跟肖诺那天一起出去时看到的那只，不到一个月，很小，是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
那天肖诺喜欢得不行，可是她有百种理由不能养，所以第二天他又去了一趟，将小猫买了回来。
可不知道该给小猫起什么名字，所以暂时叫它喵喵。
江未已轻轻抓着它的小肚子，小猫打着小呼噜窝在他腿上睡着了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肖诺窝在床上已经看了三个小时的书。眼看时间过了七点半，她决定去食堂吃个饭。
刚一下床，纪淳和李清涵一起盯着她。肖诺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她们。
纪淳用眼神示意李清涵，肖诺没说话，等着她们发问。
两个人示意来示意去，最后还是纪淳开口。
“阿诺，你们的事情可可已经跟我们说过了。”纪淳小心翼翼地说。
肖诺没什么表情，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就别吵架了，因为一个炒饭没必要生这么多天的气嘛。”李清涵纠结地说。
肖诺保持着之前的表情，随即才像是反应过来，猛地看向她俩：“啊？炒饭？什么炒饭？”
纪淳看了看李清涵：“可可跟我们说，你们两个去吃炒饭，结果她把你的饭打到了地上。”
肖诺感觉自己的头皮都抽了抽。欧阳可竟然找这么蹩脚的理由。
她还以为这两人不说话是因为欧阳可跟她们说了那些事，她们不知道该站在哪边。合着是因为一份炒饭。
绝了。
“啊，对对对，是不是太过分了，那个炒饭可是我最喜欢吃的，她给我打到地上。”肖诺赶紧配合着说。
刚说完寝室门就被推开了，欧阳可抱着一摞书，裹着满身的寒气进了寝室。
三个人同时看向她，欧阳可神色变了变，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可可你回来了，我跟你说，你们两个赶紧和好吧，气氛太压抑了，不就一份炒饭嘛，下次食堂再有我们两个请你们吃。”纪淳过去挽住欧阳可的胳膊说。
欧阳可侧目看了眼肖诺，肖诺嘴角抽了抽，然后像是疯了一般捂着肚子，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欧阳可先是一愣，然后跟着她大笑起来。
纪淳和李清涵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半天，终于忍不住也笑起来。
等笑够了，欧阳可说了句让肖诺。牙口无言的话。
“刚刚楼下遇到齐延，他说约你吃饭，让我上来问问你为什么还不下去。”欧阳可说。
“他什么时候请我吃饭了？”肖诺皱着眉抓过手机，“靠，他连问都不带问的，直接就说下来吃饭。”
三个人一听又是一阵笑。
“我不跟你们吃饭了啊，我先下去了。”肖诺穿上衣服赶紧下楼。
这要是给他冻坏了，学校里那些女生还不得撕了她。
“你俩很有戏。”李清涵喊了一声。
“你闭嘴吧，别乱点鸳鸯谱。”肖诺的声音从门缝里传进去。
欧阳可放下书将衣服搭在椅子上，坐在椅子上，盯着架子上的东西开始发呆。
她确实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坦然地跟肖诺相处，她的性格就是这样，把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推。
要是那天不去参加那个聚会，江未已找她说话的时候她也不理……
尽量不出现，是不是江未已就不会喜欢她，那她跟肖诺是不是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关系好？
她虽然知道肖诺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跟她有隔阂，但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不在意。
她不喜欢江未已，甚至在知道江未已不喜欢肖诺后，开始没来由得讨厌他。
可她还是觉得是自己的错。
这段时间肖诺应该没有再跟江未已联系。
白天的肖诺跟以前别无二致，但每一次只要安静下来，她转头去看时，都能看到肖诺的失落和心神不安。
这一年的相处，她发现肖诺每天都是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在意。她以为肖诺会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没想遇到了江未已。
肖诺竟然很认真地追人，情绪会随着江未已的态度变化；因为他受伤，担心得恨不得住在江未已家照顾他。
为了让他准备高考时营养跟得上，抱着一本菜谱每天念念叨叨，甚至还做了饭，不顾自己的安危送到他家里。
如果一开始告诉肖诺江未已喜欢自己，肖诺应该就不会去做那些傻事，也就不会越陷越深。
归根结底，这件事跟她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