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蜘蛛女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地下步行街离学生超市不远，所以两人这次并没有花什么功夫便来到了三饭堂的地下步行街。
但老实讲，阳立对这地方不是很熟悉，原因是这地下步行街的门面基本上都是以特色小吃店为主，美味而昂贵。
而阳立是忠诚的性价战士，自然不会轻易涉足这种使人心智堕落的场所——还是因为贫穷。
不过，君兰倒是对这里的结构很熟悉，即使因为断电导致整个地下层昏暗无比，她还是凭借记忆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家小吃店。
确认店内安全无误，她领着阳立径直来到店厨房内，果然从冷柜中翻出两大包冷冻牛肉，竟足足有三十公斤左右重！
——一般而言，这种包装牛肉都需要低温冷藏以确保不会变质，不能长时间在常温下放置，但自从灰烬云遮蔽了天空后，天气一天天骤降至冰点，也就不用考虑保鲜的问题了。
这是阳立在灾变后碰到的第一件好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在末世之中朵颐牛肉。
同时，这也是因果关系下的必然结果，如果在当初他没有救下君兰，那么自己便绝不会发现这些宝藏。
他要赞美合作。
“三十斤？你确定你要背这么多？”
听着君兰任性般的要求，阳立不免感到一丝惊讶。
“当然，男女平等，我当然要分担一半的重量。”
不由阳立劝说，君兰已经把速冻牛肉装了袋，强要面子道：
“我怕你一个人私吞了。”
阳立提了提肩上的背带，只是微微一笑。
“在二次元里，你这种行为被称为死傲娇，这不是一个好属性。”
“少点废话，我们赶快回去，这外面我是一秒钟都不想待了！”
考虑到地下街的黑暗中可能潜伏着某些危险，阳立同样赞成见好就收。
重新回到地表，飘零的灰烬雨正好停歇，虽然铅云依旧，但朦胧的世界已经开朗了不少，他们得以窥探这座荒凉城市破败的一角。
两人缓行在校园内的一条大斜坡上，借着坡道高差延伸出的广阔视野，君兰的眼睛越过围墙，眺见了远处城市高楼的废墟。
那光景，好似无数个巨人战死在苍白荒原上，却没有流下一滴血液，唯有呜咽风鸣。
“老实说，世界完蛋的太快了，我甚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君兰看着远处的废墟望的出神，嘴里喃喃一句。
“你和智灵说是黑潮毁了这一切，能给我形容一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的吗？”
“我也就见过一次而已，那玩意就像黑色的洪水一样，无穷无尽会吞噬一切生命这一点，那个超市里的猪头人可以证明，因为他说他的朋友就是给黑潮吞噬的。”阳立答道。
“难道说，这种黑潮其实是某种未知的生化病毒？或者是某种变种的真菌？”
君兰试图从科学角度去解释这一系列异变背后的原因，但阳立无法回答，因为他隐约感觉到的确是有种超自然的力量在影响着这一切。
“说起来。”
阳立忽然想起什么。
“班长，你想不想近距离观察一下裂头怪？”
“裂头怪？就是那些会模仿人类求救声的怪物是吧？”君兰回忆道。
“没错，现在在操场里大概有十四只裂头怪。”
“这么多？”
“一个男生不知道从哪里引过来的，要去看看吗？”阳立询道。
“放心，只是远远看看，我也想确认一下情况。”
恐惧和猎奇的求知欲在心底交织，又出于争强好胜的天性，君兰不想在阳立面前表现出一丝怯懦，便还是满口答应下来。
从大坡道上拐了下来，两人取道径直来到操场背面的露天观众台上。放目远眺，大操场厚积的灰烬层上，正冷冷躺着十来具苍白的尸体，分散在操场的各个角落。
若细心观察，便会察觉到这些尸体都存在着轻微的起伏，这说明它们并非是真正的死尸。
“这些全是裂头怪？”君兰错愕道。
“货真价实，别担心，只要不故意大喊大叫暴露自己的位置就不会有问题。”阳立数了数尸体的数量，一共有十四只，不见的两只已经死在了学生超市门口，数量没错。
“这些怪物似乎在天气过冷的时候会进入类似冬眠的状态，有意思。”
蛰伏在阳立风帽中的芦苇适时一句，同样也是因为天气太冷的原因，他今天的话比平时少得多，虽然有部分原因是为了隐藏自己，免得引起君兰的注意。
“等等，有人来了。”
忽然，芦苇立了立身子顶开了兜帽，黑珍珠般的眼睛即刻眺向远处操场的大门。
阳立亦是顺着他的目光眺去，果然看见一个身材纤瘦，衣着单薄的女生出现在操场大门口。
“一个女学生？等等，她看起来不对劲。”
在接近零度的气温下对方竟然只穿着白衬衫和及膝裙，这是个人都能看出不对劲，但更令阳立在意的是，女生的脸上似乎吸附着一团黑乎乎的浆液，不定型的浆液凝形成数条类章鱼触手的形状，摇曳着攫取空气中的味道。
看起来就像，一个黑色的八爪章鱼扣在了女孩头上，这让阳立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某个怪谈漫画里的女角色。
“这又是什么怪物？”君兰也察觉到了那个怪异的女孩，眼睛一刻也不敢从对方身上挪开。
视界中，章鱼头女孩缓步走向了操场，径直走向最近的“尸体”，沉睡中的裂头怪似乎察觉到了动静，起伏的身躯越发颤抖膨胀。
“他这是在找死！我们可不奉陪。”阳立骂咧道。
果然，就近的裂头怪完全发现了女孩，那畜生当即微微颤颤从地上爬起，裂开的身躯引天发出一声撕裂云层的咆哮！整个操场中里沉睡的裂头怪都被这一声尖啸彻底惊醒！
“坏了，我们最好立刻开溜。”
“等等！”
两股战战，芦苇再次喊住阳立，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女孩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依附在她头上的不定型浆液开始延展塑形，迅速变成八根尖细锋利的，类似于蜘蛛般的节肢。
接着，塑形完成的八根细长节肢纷纷嵌地，竟轻易将女生托在空中，仿佛一只超巨型的异形蜘蛛蛰伏在操场上，样貌很是煞人。
“她竟然，变成了一只蜘蛛？”
不由分说间，就近的裂头怪已经发起了死亡冲锋，绽裂的身躯如同一柄半米长的锯肉刀，迎面要撕碎那纤瘦女孩。
不料，一条尖足破风而至，实质化的蜘蛛勾足锐利无比，瞬间洞穿了裂头怪的身躯，将它牢牢钉在原地。
裂头怪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但尖细的触手却有如钢铁般坚韧，无论如何撕咬，蜘蛛触手都丝毫未损，让它完全动弹不得。
女孩觉得裂头怪的戏码太过于无趣，抬手下令间另一只触手精准洞穿了裂头的心脏，让这穷凶恶极的怪物顷刻殒命，如泄气皮球一般完全瘫软，没了生气。
“真是可怕的怪物。”
两招之内便轻松结果了一只裂头怪，女孩恐怖的力量让阳立的君兰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余下的裂头怪都发现了女孩，在发出一声骇人的嘶吼后，裂头怪们当即发起亡命冲锋，宛如掀起一道黑色海啸，不可能有人物能在这死亡冲击中幸免。
但，女孩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从脑袋中分支出去的触手不断延展，她依靠加长的蜘蛛足将自己托向五六米的半空之中，完全隔绝了与地面的接触。
如此一来，裂头怪引以为傲的血盆大嘴和高机动力便完全无用武之地，只能愣在原地干瞪着女孩，个别裂头怪则试图啃咬女孩驱使的蜘蛛足，但尖足钢铁般的硬度让这些畜生完全下不了口，即使咬崩了牙都没能留下一丁点痕迹
而阳立知道，接下要发生的，将是一场骇人的屠杀。
果不然，伫立良久的蜘蛛足开始动作，眨眼间洞穿两个裂头怪的身躯，哀声如潮。
女孩似乎觉得这样太没有效率，便将一只蜘蛛足改变成镰刀的模样，只是写意一掠，五六只裂头怪登时被拦腰斩作两截，挣扎片刻后便彻底没了动静。
血腥味已经铺满了整个操场，即使裂头怪没有能思考的大脑，但残留在身体上的求生本能依旧是被激活，它们终于看出了自己与蜘蛛女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要再仰赖自己的高机动力竭力逃出操场，逃出这个屠宰场。
但可惜，地上厚积的灰烬层迟缓了它们的脚步，这本预备用来困住猎物的陷阱，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将自己拖入了死亡泥潭，真是讽刺至极。
它们就是落入蛛网的一只只虫子。
毫无悬念的，蜘蛛女不费什么力气，便轻松收拾了余下的几只裂头怪，它们被永远留在了这寂静操场之上。
观众台暗面后的阳立和君兰完整目睹了这一场屠杀，从操场上蔓延的恐慌已经蔓延到两人身上，将他们死死钉在原地，不敢动弹半分。
巨大的无力感从心底涌升，就连一向健谈的芦苇也陷入了沉默，但阳立还有一事不明，为什么这蜘蛛女会专程过来裂头怪的麻烦？
下一秒，他便得到了答案。
按常理来说，当裂头怪死去之后，黑色的类似黑潮物质的雾气便会从尸体中散逸，逐渐湮灭于大气之中。
但这次却有些反常，从裂头怪尸体上飘散的黑雾似乎得到了某种引导，竟然逐渐汇聚蜘蛛女脑袋上的不定状黑球之中。片刻，从女孩头上延伸出的八条蜘蛛尖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增粗。
“原来如此，她是在吸收裂头怪身上的黑潮物质。”
芦苇恍然大悟道：
“这怪物之间竟然还存在着相互掠食的关系。”
“也就是说，她在变强？”阳立低声询道。
“错不了，要是任凭这个蜘蛛女毫无节制的变强下去，她绝对会是我们最头痛的麻烦。”
话音未落，蜘蛛女已经将裂头怪身上的黑雾全部吸收殆尽。在完成这一切之后，阳立分明看见女孩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角——甚至还嚣张的打了个饱嗝。
她离开了，收回那些骇人的巨大触尖后，女孩顶着黑脸离开操场，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阳立和君兰。
如释重负，两人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解放，他们赫然发觉自己早已经汗流浃背——即使是在这接近零度的恶寒天气下。
“阳我们走吧，我感觉自己有些受不了了。”
君兰扯了扯阳立的袖子，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哀求，这半天的疯狂遭遇，已经彻底摧毁了她的世界观。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脑袋里钻出来一样，恶心而锥心。现在只想回到被窝里，让自己好好地冷静一下。
“阳立？”
不料，阳立却是没有反应，一双黑色眸子却是死死盯着操场上的灰烬层，仿佛那里隐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宝一般。
闪闪发光，如坠星一般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