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搜索
白色灰烬雨从极厚极厚的铅云中潇潇而落，模糊了世界的棱角，让一切置身于云里雾里之中，为这座残破的城市披上一层雪色幕布。
忽然，晃眼的苍白之中，一个矫健的身影掠过校园，依托各种墙体暗面的掩护，他步步接近饭堂对面的学生超市。
“非常好，没有发现裂头怪的踪迹。”
久久伫听，阳立没有听见任何伪装的呼喊声，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他紧握住球棒，快步穿显眼的过道后，一个箭步躲进了学生超市之中。
“终于到了。”
心底高悬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阳立长吁一口热气，当即在空中结成了白雾——自从天空被灰烬铅云遮蔽后，气温骤然下降，就连白天也冻如冰窖。
但现在也顾不得太多，小心搜索完不算大的学生超市，阳立取下双肩包准备将食物装包，他得多拿一些压缩饼干，瓶装水更是不可缺少——原本他打算直接在超市里住下来，但可惜的是，超市外的玻璃门给人敲碎了，根本不能作为庇护所。
“气温正在快速下降，你最好找找有没有打火机，蜡烛之类的，不然你很难熬过这个夜晚。”
“多谢提醒等等。”
阳立愣了片刻，旋即将头盔取下——果然，那只竹节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自己的头盔上。令阳立感到神奇的是，它原本翠绿的身躯竟然变成了和棒球帽相似灰白色，就跟变色龙一样，乍一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你什么时候跟来的？”
“我一直都在这里。”
面对阳立略带恼怒的质问，芦苇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态度。
“比起审问我，你最好多装点压缩饼干和面包罐头。”
“是是是，我的竹节虫大人。”
阳立懒得计较，把头盔带好后继续挑捡起压缩饼干，争分夺秒。
忽然间，芦苇脑袋两旁的细长触须立了起来，就像功率全开的雷达那样，监视着方圆数百米的动静。
“阳，有动静，西边两百米左右，有十几个声源。”
“十几个？你说裂头怪？它发现我们了？”
阳立心铉紧绷，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芦苇继续道：
“不，裂头怪似乎在追另一个目标，似乎是个人类。”
“人类？其他幸存者？”
“不错。”
在得到芦苇的肯定后，阳立暂时藏起背包后委身离开超市，径直朝操场方向潜去。
果然，来到二楼观众席暗面的阳立，竟看见大操场下有十几只浑身冒着黑烟的裂头怪在尖啸，它们成群结队追逐着一个同校男学生，宛如掀起一道黑色海啸，眨眼便咬到男学生身后。
“竟然有这么多裂头怪，这下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等等，看。”
阳立即将下意识掩面时，但芦苇却忽然叫住了自己。
“是光芒。”
“光芒？”
目光再次远眺，操场下的那个男学生没有被黑色巨浪吞噬，眼见他挥舞着一道雪白光束，竟是硬生生将裂头怪的冲锋线撕开，暂时压制住了这些怪物。
“那是？棱镜？那些怪物果然害怕棱镜的光芒！”
阳立又惊又喜，他分明看见，男学生手中的棱光一接触到裂头怪，便会在后者肌肤上留下骇人的烧蚀痕迹，无数弥漫的黑雾便会从伤口中窜出，让裂头怪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印证了芦苇之前说过的话。
“芦苇，你说的不错，棱光果然会杀伤那些裂头怪。”
“是的，你看见那些黑雾没有，那些黑雾似乎才是这些怪物的本体。”
经芦苇一提醒，阳立猛然回想起什么——黑雾？对了，之前阿成的尸体在消失前，也窜出来很多黑雾，难不成是这些黑雾在操作尸体，再异化尸体变成这些骇人的怪物？
“看！那个学生要脱身了！”
芦苇的声音再次打断了阳立的思绪，简直不可思议，那个男学生用棱光牵制住裂头怪群后，竟然一个箭步跃上围墙，从一处相对低矮些的豁口上翻身钻了出去，逃之夭夭。
这堪称天秀的操作着实把阳立看呆了，十几只裂头怪就这样面面相觑，被干晾在操场上，发出不甘的嘶吼声。
“厉害，这老哥是体育生吧。”阳立暗暗赞叹一句，不过，要是再有人想从操场矮墙翻出去就难了，因为这里已经被十几只裂头怪占据
阳立回到了超市，他收拾完背包后他一刻不留，直接返回了宿舍。
为安全起见，阳立把整栋宿舍楼都排查了一遍，确认整栋楼安全无误，他专门从宿舍阿姨值守间里拿了把密码锁，把大门锁了起来。
在完成这一切后，阳立感到身心俱疲，终于是瘫软着躺在了床上，他得把紧绷一天的神经好好放松一下。
“趁着这个时间，正好可以整理一下我们手头上的情报。”
芦苇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阳立扭头一看，那只竹节虫正在朵颐着一块面包，身体也重新恢复成褐绿色。
“说说。”阳立道。
“首先是一个好消息，我们发现了幸存者，这说明在学校外的城市废墟里，或许存在着由军队保护的幸存者营地，这是我们最大的逃生希望。”
芦苇一面用他那嫩芽般纤细的足肢清理着双颚，一面分析道：
“但坏消息是，操场里有一堆裂头怪，他们不久就会在整个校区内游荡，当时候我们再想收集物资就麻烦大了。”
阳立点点头，亦是赞成道：
“你说的不错，而且学校也不是久留之地，我迟早得离开。”
“嗯，还有一个好消息是，那些游荡的怪物并非是不可战胜，因为我们都亲眼看见，那个男学生用棱光逼退了一群裂头怪，最后逃出生天。”
“我认为，能否快速掌握棱镜的力量，将是我们生存下去的关键。”
“你说到点子上了。”
阳立一个翻身下了床，他从口袋里摸出那食指大小的棱镜，若有所思。
“试试吧，看看有没有异常。”
阳立点点头，将棱镜握在手心后，他缓缓集中起精神
“咣。”
伴随着一声高频率嗡鸣，异常灿烂的白芒果然从棱镜顶端射出，有如长虹贯日般将周遭的一切点亮。
“成功了，这就是棱光哎呀！”
忽然间，阳立将棱光扫向一旁的芦苇，这剧烈的光芒一下将芦苇纤细的身躯吞噬，简直睁不开眼睛。
“你在干什么！很刺眼的！”
芦苇抱怨一句，阳立这才把棱光挪开，脸上堆满了笑容。
“抱歉抱歉，我怀疑你可能也是什么怪物，就想用棱光测试一下，真不好意思哈。”
“你算了，毕竟也是，是个正常人都会对一只来历不明，还会口吐人言的竹节虫产生怀疑的，现在你满意了吧？”芦苇嘟囔着，头上的两根触须挺得很直，他看起来生气了。
“我的我的，为了表达歉意，再拿一块面包给你。”
“得两块！”
“当然！”
“现在棱镜测试完毕，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芦苇一面啃着面包，询道。
“嗯”阳立坐在椅子上，仍旧有些不大放心。
“测试是没问题，但实际效果我们不得而知，如果我们有一个实验对象就好多了。”
“实验对象？你想找操场的那十几位大哥？”
“可不敢。”
“我最好能找到一头离群的裂头怪，这样实验的风险就相对较小，可控。”
“但问题是，你从哪里找到这样一只离群的裂头怪？”
“”
面对芦苇的追问，阳立陷入了沉思，山重水复。
但忽然间，远处传来的某个声音，又让他豁然开朗。
“天啊！有没有人！救救我！”
“我们的小白鼠来了。”
阳立望向芦苇，脸色浮现一抹扭曲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