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晨曦初照,经过一夜的休整三人精力充沛。
启程在即,李竹雪和苏木香一人一匹马停在客栈门前,风尧在后面驾驶马车,马车里是五花大绑的颜无龄。
白露秋在苏木香的医治有所好转,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为他们送行。
她以为李竹雪的白发是避免追杀做的伪装,可是经过阳光的照射根根透亮的发丝让她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李竹雪白发的样子很美,宛如世间的精灵灵动又神秘。
风尧坐在车辕之上,看着李竹雪亲密地在白南星耳旁低语,胸口的小火苗蹭蹭的往上冒,脑中回忆其昨日夜深人静时,李竹雪踏进白南星的房间的场景。
这些日子,他很明显的感觉到李竹雪在躲着他,有事瞒着他。他很想直截了当的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真正靠近她时才发现,自己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无意识间用力,手中的缰绳勒得马儿嘶鸣。
两人的谈话终于结束,白露秋挥手道别,马蹄声渐行渐远人影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唯有溅起的尘土还在空中飞扬。
他们日夜兼程,把一个多月的路程硬生生缩短至二十多天,在平安的抵达皇城后,没有立刻回宫而是前往一间客栈歇脚,将白发染成青丝。
夜深人静,李竹雪身披黑色斗篷悄悄来到一个府邸的后门,她左顾右盼确定四周无人后敲门。
李竹雪在小厮的引领下进入书房,魏太傅本想训斥小厮不懂规矩,看清来人的容貌后赶忙起身行礼。
“老师。”李竹雪双手扶住准备下跪的魏太傅。
魏太傅如今已过花甲之年,是两朝元老亦是她的授业恩师。
“公主殿下既已回来应先回宫,深夜造访老臣住处,所谓何事?”魏太傅疑惑的问。
李竹雪脱下斗篷,毕恭毕敬地说:“学生有事请教老师。学生在出宫期间,遇见了南楚五皇子。他想向我朝借兵,帮助其兄夺位。”
“白京墨痴傻是南楚公开的秘密,皇帝不喜欢这个儿子,甚至视他为皇室的耻辱,帝位更与他无缘。如今看来,他一直藏拙保命,此等心机令人心惊。”魏太傅表情严肃,用手捋着自己的山羊胡须道。
白京墨若是真的痴傻,此次和亲有利益可图,如今知道他并不痴傻还意图谋权篡位,那么另几位登基的话,就会提防白南星反扑,这门亲事带来的不是和平而是导火索,两国战事一触即发。
魏太傅思索片刻说:“公主若要出手相助,必会破坏四国平衡,另外两国君主不会坐视不理,但不出手的话白京墨战败倒台,和亲之事成为一场笑话,到时北沐成为另外三国的笑柄,民心不稳,士气一蹶不振。”
李竹雪虚心请教道:“老师有何建议?”
她自是知道其中的利弊,说出来是想听老师的意见,进而做下一步的打算。
北沐的武将青黄不接,自五年前夜老将军受伤后,边疆战士士气萎靡不振。
虽然夜青山在外镇守,但他的能力有限,李竹雪和魏太傅心知肚明,驻守边关不过是苦苦支撑罢了。
如今北沐国力下降,四国之首岌岌可危。
“出兵是必要之举,欲攘外先安其内。”魏太傅长长叹了一口气说:“殿下消失的这段时间,朝堂暗流涌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西襄和东泽趁虚而入的话,北沐胜算不大,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更是难堪。”
两国亲事无法随意解除,这真的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呀!
李竹雪见魏太傅愁容满面,宽慰道:“若其中一国按兵不动,出兵是否可行,胜算如何?”
魏太傅听到这话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那胜算可就大了,危险与机遇并存,如今北沐在走下坡路,若此时成了将重回巅峰,威慑三国百年之内安枕无忧。不知道公主有什么办法,牵制哪国?”
李竹雪是他的得意门生,所以魏太傅知道她的话不是空穴来风,这证明她有办法控制局面。
“我与西襄女帝有些渊源,但是需要亲自前去协商。”
魏太傅哈哈大笑,悬着的心也放下来。
这时候再不明白她的意思就妄为人师,李竹雪设套等他心甘情愿的跳进去。
“原来如此,公主既已做了决定,需要老臣做什么事情?”
“老师觉得我什么时候离开比较好?”李竹雪问道。
她需要在一个完美的时机离开北沐。
“朝堂固若金汤,才能后顾无忧。”魏太傅喝口茶润润嗓子,提出自己的建议:“不知公主可想过瞒天过海之计?”
假亦真时真亦假。
李竹雪经过点拨,醍醐灌顶,“谢老师提点,学生受教。那么朝堂就劳您费心了。”
魏太傅拱手道:“老臣幸不辱命。”
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学生即可回宫准备,先行告辞。”
李竹雪披上斗篷,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离开。
魏一送李竹雪走后回到太傅身旁,“老爷,公主这么晚前来,是出事了吗?”
魏太傅长长叹一口气,微笑着仰望星空,感慨道:“要变天了!”
他已经预见在李竹雪的带领下迎来的盛世繁华。
魏一迷茫地望向天空,星光璀璨,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呀。
李竹雪回到客栈后,带着几人立即回宫。
如同倦鸟归林,风尧也回到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屋内一尘不染显然是经常打扫,摆设还是离开时的模样。
清晨,
风缨出宫外办事,今早才回来,对于公主归来之事一无所知。
在路上听到宫女和小厮们聚在一起谈论什么,于是悄悄走近探听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公主昨日提拔一个宫外的人做侍卫统领!”
“对呀对呀!雷侍卫为了这个位置兢兢业业这么多年,竟然被一个外人截胡,这也太不公平了。”
“就是就是!你们知道吗,这个人住在禁区!”
“禁区?哪里不是出了缨姐姐,不让别人进吗?”
风缨见一群人躲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大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缨姐姐,刚才公主宣布侍卫统领的人选,不是雷侍卫。”一人不满的开口,似是为她打抱不平。
五年的时间,风缨与风雷在公主的见证下互订终身,只等公主登基后完婚。
侍卫统领?那个位置为某人空悬已久,如今……
风缨心中咯噔一下,那个人……回来了。
思及至此,风缨快速跑向雪棠宫,看到脸色惨白如雪的公主。
“公主,你怎么瘦这么多,脸色怎么这么差?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派人去找苏神医过来。”风缨泪水充满眼眶,焦急的喊道。
“我没事,这段时间父皇母后没有罚你们吧?”李竹雪双手捧着风缨的脸,大拇指拭去脸上的泪水说。
风缨挣脱开李竹雪的双手,开始检查李竹雪有没有受伤,“没有,陛下和皇后娘娘没有罚奴婢们。”
“公主,奴婢在回来的途中听说,他回来了。”风缨观察着李竹雪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五年的时间,宫内的仆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因为怕公主伤心很少有人提及风尧此人。
日复一日,这个名字也一度成为雪棠宫的禁词,新来的人甚至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说曹操曹操到。
此刻的他穿着崭新的侍卫服逆光而来,黑影先一步落入屋内,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走入殿内。
“公主,颜无龄已压入大牢。”
这种感觉如此熟悉,没有因为时间的隔阂而疏远,好像从未离开。
李竹雪听到后眼中没有之前的柔和,转瞬之间充满杀气,“明日午时三刻处斩,我要让他亲眼看到至亲离开。”
微风吹来,风缨汗毛直立,在这没有起伏的声音中感到刺骨的凉意。
她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公主与风尧的配合一如既往的默契。
只是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那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疏离感,仿佛是在刻意保持距离。
她和风尧自小陪在公主身侧,更是公主的左膀右臂。
想当初风尧离开公主丢了半条命,之后性情大变,风缨自然把一切归罪于风尧,认为他不讲情谊辜负公主。
说来也很奇怪,风缨直觉风尧一定会回来,也盼望那天早日到来,到时她一定要为公主出气,把他打到求爷爷告奶奶才解心头之恨。
时至今日再次相见,她的心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风缨,风缨。”
一声声的呼唤把她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风尧已经无声无息的离开,殿内只剩她和公主二人,“公主,何事吩咐?”
“没事,听说你昨天出宫办事,快去休息吧!你的婚服绣好了吗?还有什么缺的告诉我,我派人帮你!”
“公主,奴婢的婚事还早,不着急。”风缨平静的回答,心中的焦虑冲散了即将成婚的喜悦。
其实,她想问公主,既然风尧回来了那么她婚事该怎么办?但又觉得这不是自己一个奴婢该问的,思索再三没有开口。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整个人心不在焉的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脑海中满是公主强颜欢笑的模样。
如今风尧归来,公主没有她想象中的喜悦,究竟是好还是坏?
“风缨。”
风缨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风尧笔直地站在前方堵住她的去路。
“什么事。”风缨没好气的回道。
风缨无数次想着他回来后的场景,可当他真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却不知如何出手。
因为公主强忍着心痛也要留下他,甚至不愿惩罚他,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出气呢?
风尧回道:“好久不见。祝贺你和风雷喜结连理。”
“谢谢。”风缨看着风尧眼中的真诚,敷衍的回道。
“公主的毒……”
风尧昨日回来就去找风雷询问这五年的情况,风雷为难的看着他开口道:“对不起尧老大,我这情况你也知道,风缨是公主的贴身女官,所以无论我知不知道都不能说。”
风缨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这是她的失误,才导致如今的这种情况。
公主之前的食物是由风尧监管,他走后便分配到风缨这里。
风尧走后的第一天,她也仔细检查每一道菜,可还是百密一疏被人钻了空子,她把没有检查毒酒送到了公主的手中,造成了这不可挽回的局面。
尽管公主不曾怪罪于她,可她至今无法忘怀,每日都在懊悔中度过。
事发之后她查不到毒酒的来源,之后皇上震怒雪棠宫的仆人大换血,食物送到餐桌之前有人试毒。
“是我的失误。”风缨直视风尧的双眼说:“你问过公主吗?”
风尧眼神微微闪躲,“我……”
风缨看他的表情,心中猜个七七八八,“与其迂回询问,为何不直接了当的问公主?公主若不愿意告诉你,问谁都没用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回来。你真是个懦夫!”风缨说完绕到他的身旁,不留情面的说:“如果你想叙旧那大可不必。”
风尧的头越来越低,整个人像个战败的公鸡。
如果她是天上的雪,那么他就是地上的泥,泥土玷污雪的圣洁。
如果她是画卷,那么他就是污点,污点破坏她的价值。
“虽然有些晚,但是很高兴能够与你再次相见!”风缨话锋一转,拍着他的肩膀鼓气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你能抹去公主眼中的忧伤。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