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入学
爆炸声响起的时候, 谢异带着桑淼在一处丛林附近停下。
两人刚从巨化血目蜂背上跳下来，旁边就窜出来一道身影，惊道：“难怪飞行器没人启动, 原来您坐这玩意出来了……咦？”
见到桑淼，说话的人动作猛地顿在原地, 随即笑眯眯地对她说：“你就是将军在传信里所说的小alpha桑淼对吧？”
看他一身军服，桑淼也猜测这人应该是和谢异接应的副官。
这副官长了一张娃娃脸，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笑起来眼睛弯成一道月牙。
娃娃脸副官围着她转了两圈, 嘴里不住地发出啧啧声。
“啧，好高。”
“啧，好帅。”
“啧, 好大……”
桑淼：“……”
我操，您看哪儿呢？
刚才情况紧急桑淼还不觉得, 这会儿被这人的视线一扫，她才发现潜水服太贴身, 将她的身体轮廓勾勒得十分清晰，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天赋异禀。
她有些僵硬地挪动步子，站在谢异身后，隔绝了前面人如狼似虎的目光。
察觉到桑淼的不自在, 谢异对着娃娃脸副官冷冷出声：“路尔斯, 别放肆。”
叫路尔斯的副官举起手，嬉笑着后退一步：“我就想逗逗她嘛，好可爱的小alpha，还害羞呢。”
听到“路尔斯”这个名字，桑淼眼神顿了一秒。
刚标记完谢异那会儿，她听谢异提起过这人, 说什么路尔斯和他的伴侣每天亲亲抱抱牵手手。
桑淼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
难道说，谢异所以为的alpha会喜欢的omega，就是路尔斯这样的么？
“等等！”路尔斯忽地跳到谢异身前，鼻子嗅了嗅，狐疑道，“为什么我感觉将军你身上有alpha的味道？”
“与你无关，”谢异满脸不耐烦地将他的脑袋拨开，看了眼巨化血目蜂，“剩下的事情交给联盟的人处理，我们别插手，直接回费顿。”
见谢异对路尔斯说话正常，桑淼还以为他恢复了。
谁知后者神色自若地转过身，手里却还攥着那对兔耳朵。
刚才海上风大，怕兔耳被吹跑，谢异便取了下来。
现在落地了，他将兔耳塞到桑淼手里，微仰起头，亮着眼睛道：“帮我戴上。”
桑淼：“……”
这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听到谢异说的话，因着极度震惊，路尔斯的声音都有些变调：“将军他……是被人夺舍了吗？”
桑淼只好深沉地叹口气，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天！”
听完，路尔斯一边捧腹大笑，一边给联盟的人发信号，让他们过来处理这只巨化血目蜂，随后带着两人往飞行器的停驻地点走：“信息素依赖症，这不都是久旱逢甘露的omega才会出现的症状吗？将军真是……藏得好深啊，我还以为他对alpha一点兴趣都没有呢。”
桑淼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路尔斯打开飞行器的门，朝桑淼道：“将军和我只能送你到利特星星港大厅，我给你预定了凌晨最早一班去首都星费顿的航班，你得自己乘坐星舰抵达联盟第一军校报名。”
谢异拉着桑淼上了飞行器，闻言，极度不满道：“她怎么不能和我们一起走？就要一起走！”
路尔斯打开自动驾驶，在座位上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要不是怕明天起来我死无全尸，不然我真想将这一幕录下来，等将军清醒的时候给他看，这也太可爱了。”
笑够了，他才和谢异解释道：“将军，您别忘了，您这身份要想进费顿，可需要六道审批。她要和我们同行，内裤什么颜色都得被人扒出来。”
谢异却很坚持：“我不管，我和她，不分开。”
对上谢异执拗的目光，路尔斯总算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谢异对这个小alpha着实有点过于依赖了，强行让他在依赖期和桑淼分开，只会适得其反。
桑淼被谢异抓着手腕，有一搭没一搭地摸摸他的兔耳，安抚他的情绪，而后问：“有办法让他尽快恢复正常吗？”
“如果不加以干涉的话，两三天才能自行恢复。”路尔斯道，“如果斩断你们之间的信息素依赖，他睡一觉起来应该就能恢复。”
“不过斩断信息素依赖只有一个办法——幻想破灭。”
桑淼有点不理解：“什么意思？”
“omega为什么会对alpha产生依赖？无非是信息素驱使之下，omega会在alpha身上感到安心，感到满足，所以为了持续获得这些安心和满足，omega会极尽所能地讨好alpha。”路尔斯朝谢异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哼笑道，“你真以为他这些行为只是纯粹的讨好你吗，不，他这是在求欢啊！”
“……”
桑淼被他说得头皮发麻。
路尔斯敛了表情，肃然启唇：“由因看果，当你无法再为将军提供安心与满足，他对你的幻想和依赖自然就破灭了。”
-
星港飞行器停泊点。
路尔斯率先下去等待，顺便给桑淼买身便服，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了桑淼和谢异。
桑淼反复想着路尔斯所说的“安心”与“满足”两个词，思考自己该怎样才能让谢异对她的幻想破灭。
正想着，谢异又偷偷摸摸和她挨着坐在了一起。
但这次桑淼没再由着他，她避嫌一样坐到对面，和他保持距离：“你不可以再这么和我靠在一起了。”
谢异愣了愣：“为什么？”
桑淼凝视着他乌润的眼睛，认真道：“不管是亲亲还是抱抱，这都是恋人之间才能做的事，我们不是恋人，你不可以和我做。”
谢异似乎在想这句话的逻辑，好一会儿才道：“难道我们不能成为恋人吗？”
“不能，”桑淼道，“你只是因为我的标记才会这样，你并不喜欢我。”
“怎么会！”谢异蹙起眉，立刻否认，“我明明是喜欢你的！”
见正儿八经和他解释完全说不通，桑淼微眯了眯眼，有了另一个主意：“那你有多喜欢我？”
谢异平直的睫毛眨了眨，小心看她一眼，道：“比喜欢银夜要塞安静的夜晚还要喜欢。”
“这样啊，”桑淼稍稍沉下腰，和他平视，“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桑淼吗？人如其名，我跟我的名字一样，其实是个三秒a，我可能满足不了你，这样的我，你还喜欢吗？”
谢异呆了一下：“哪种三秒？”
桑淼笑而不语。
谢异在她意味深长的笑里僵硬了片刻，他捏了捏拳道：“三秒就三秒，我不在乎。”
“我还不爱戴套，”桑淼用一种很欠揍地语气道，“你能接受吃药吗？”
谢异伪装起来的轻软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桑淼继续搜刮着曾经在网上看过的渣男语录，真情实感地说：“对不起，虽然我已经标记过你，但我还标记过很多omega，他们都很特别，和你完全不一样，你能和他们和平相处吗？”
“……”
谢异指间骨节都开始泛白，黑眸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听见脑子里“啪”的一声，这是幻想破灭的声音。
桑淼趁热打铁，做出难过挣扎的模样，叹气道：“你这么厉害，没有我也一定能好好生活吧，可他们全都柔弱不能自理，没我不行。”
谢异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神情冷若冰霜，他慢慢坐直身体，捏得咯吱响的拳头蠢蠢欲动。
桑淼冒着生命危险，最后硬着头皮大声道：“我真不是渣，我只是想给每个omega一个家！”
所有在脑海里为她和自己建立起的甜蜜童话堡垒轰然倒塌。
谢异再也撑不住，气得头昏脑涨，眼前一黑。
在昏迷之前，他颤着嘴唇朝桑淼怒视道：“滚——”
桑淼麻利地滚了。
滚的时候，她望着谢异尤带着怒意的脸，由衷地说了声谢谢。
路尔斯将早已设置好的个人终端和行李交在她手上，然后目送她坐上前往费顿的星舰。
在星际时代，终端就等同于身份证。
有了这玩意儿，她就可以在费顿作为桑淼重新开始，那里至少是边野的手伸不到的地方。
星舰启航，跃入星空。
桑淼透过玻璃，看见银河里流光溢彩的千万颗星星，玫瑰似的星云从眼前掠过，宇宙的浪漫盛大璀璨。
她心脏跳得飞快，许久才从震撼中回神。
等过了新鲜劲儿，桑淼才打开终端获取这个世界更多的信息。
首都星费顿是联盟最繁华的地方，也是政治漩涡中心，不少籍籍无名的人在那里发迹，第一军校出来的学生更是遍布联盟子星的军部，个个都是保卫联盟的中流砥柱。
桑淼对上战场没有半点兴趣，于是琢磨着要不选个文职专业就读。
大约五天时间后，星舰抵达费顿。
她跟着终端提示乘坐公共飞行器时，才知道路尔斯还在她账户里存了五万星币，不算多，不过非常符合她现在这个身份的财政情况——从利特星贫民窟出身，受联盟救济的孤儿alpha。
正值军校招生季，桑淼带着介绍信去联盟第一军校报名，被教务处的老师告知，以她的条件只能报名特殊战斗系。
理由是她非统招进校，且无法支付高额学费。
只有特殊战斗系招收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不论贫穷富贵，不论身份地位，不论信息素等级，只要是觉醒者即可。
而且也只有特殊战斗系学费全免，同时包吃包住免宿舍费，每个月给十万星币补贴。
还有这种好事？
桑淼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特殊战斗系应该不简单，不过生存所迫也不得不妥协了。
好消息是，报名当天，她的终端账户里就收到了十万星币。
桑淼随便找了个地方住了一晚，第二天所有报名的学生一起排队做身体数据检测。
她在这里听见了不少系统鉴定“s级”的声音，每出一个s级，做测试的队列就会响起一声饱含羡慕的“哇哦”。
轮到她的时候，居然也有不少人哇哦。
不过不是羡慕，是震惊和鄙夷。
“负c级也能来我们学校？我没听错吧？”
“据说还是贫民窟出生的，也不知道什么来头。”
“这种废物也收？招生部怎么想的？”
等到抽宿舍的时候，又是一阵对她的议论。
“居然和陈韫、万嘉泽一个寝室！这人祖坟冒烟了吗，运气这么好？”
“呜呜呜我陈大男神，我那么大的一个男神怎么就没和我分配到一个宿舍呢！”
“万少爷玩归玩，对身边人是真大方，可恶，便宜怎么都让她占了啊！”
桑淼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这些话，一脸麻木地往分配好的宿舍走。
和那群粗鄙的流放犯相比，这些学生的用词就太文明了。
她进宿舍的时候，传说中的两位牛逼室友还没到。
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除了看起来科技化一点之外，和她以前住过的上床下桌宿舍没太大差别。
桑淼看到对面宿舍的人将不少自己的私人物品放在床桌上，摆放整齐。
但她的桌面上却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这次离开流放区，她只带走了那张裁剪下来的边野照片。
因为这是309的东西，证明306所存在过的东西。
桑淼刚把床铺好，宿舍就来人了。
“你好，我叫陈韫，我也住这个宿舍。”
一道低沉温和的声线在门口响起。
桑淼回头，看见一名身量很高的年轻alpha走进来，他皮肤比普通alpha要白，鼻梁上架着一副没有镜片的复古金丝边框眼镜，衣着讲究，长相斯文。
桑淼刚要应声。
陈韫身后就撞进来另一道身影，奶奶灰的发色，骚包的耳钉，衬衫解开两颗纽扣，额前垂下几缕卷曲的碎发。
只见这人搂着陈韫的脖子，朝桑淼嘿嘿一笑：“我叫万嘉泽，以后我们都一个宿舍了。”
顿了顿，他像在讲什么荒谬的笑话，压低声音道：“你们知道吗，我们系来了个信息素c级的废物，全年级都在赌她什么时候会退学！”
空气诡异地沉默两秒。
桑淼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你好，我就是桑淼，你口中的那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