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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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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女儿未受逼迫,乃是自愿嫁给魔尊的,杜衡的心里也没完全放松。

    一来嫁娶哪能两相情愿即可,家室性格,各方面都得相匹配,他还需得再了解了解魔尊那边的情况,才能知晓自己女儿嫁过去会不会受苦。

    二来,就算女儿是情愿的,他心里还是酸溜溜的不舒服,有一种自家女儿从此就归属别人家的悲伤感。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如花似玉的女儿突然有一天,就被一头猪拱了,那怕那头猪地位卓然,相貌英俊,还很彬彬有礼,那也是猪!杜衡实在是对那头猪恨得心痒痒,欣慰与酸涩,悲伤与感慨相交织,心情复杂。

    他心情越复杂,就越看那头猪不顺眼,可能是见面时发现他并没有像民间说得那么可怖,他就对万俟空的魔尊头衔失了大半敬畏,转而纠结他与自己抢女儿的事实,他越想越悲伤,忍不住就想刺万俟空几句,了解他情况的同时给他来个下马威。

    于是次日,午宴之时,他在饭桌上就开问了。

    第一个问题当然是:“魔尊是怎么看待我家女儿的?”

    看看,一个是魔尊,体现了恭敬的同时还拉开了距离,一个是我家女儿,立刻就把女儿拉到了他这边,亲疏立现。

    万俟空先是颔首客气道:“伯父不必叫我魔尊了,唤我姓名就好。”

    接着言简意赅道:“我心悦她。”

    杜长若头疼扶额。

    而杜衡更是气得牙痒痒,谁是你伯父啊?谁要唤你姓名啊?八字还没一瞥的事儿,怎么这么上赶着套近乎啊?要不要点脸?

    但他面上还是温和假笑道:“好好好,万俟公子。”

    林环对他对自家女儿的看法比较在意,于是接着问道:“那我就直呼你姓名了,敢问万俟空,你喜爱我女儿哪点?”

    当事人还在这里呢,就问这种问题,这也太尴尬了吧?!杜长若尝试着阻止:“母后。”

    她母亲当做没听见,拂开了她放过来的袖子。

    杜长若:……

    万俟空倒是落落大方,他如是回忆般,慢慢思索着笑道:“我爱她善良中有锋芒,残忍中有温柔,我爱她对我慈悲,也悦她对我狠毒。”

    “我喜爱她是因为,她是杜长若。”

    就像是听了一番废话,杜衡面无表情,当然,不管万俟空答什么,他都是不会满意的。

    林环也觉得,嘶,这怎么听着这前几话总觉得不像是好话呢?既锋芒又狠毒的,他真不是在骂我家女儿吗?

    当父母的,总觉得自己家姑娘是善良聪慧可爱,集所有优点于一身而无半点缺陷的,所以她对万俟空这番话是没法接受良好的。

    但仔细看他的表情,并非调侃讽刺之类的,他是真的这么想,也真的心悦她这一点。喜欢一个人的表情是没法作假的,哪怕装得再像,总会有那么一点细微之处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会露出破绽。林环的眼光多毒辣啊,一眼就看出这万俟空多半是真心的,于是不管他的古怪之词,只是微微笑了笑,由衷的放松了不少。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只要他对我家女儿是真心就好。

    杜长若听见他说这番话也是叹为观止,不愧是万俟空,喜欢一个人的理由都是这么刁钻诡异且变态,很符合他的思维。

    她嘲笑着喝了口茶,才后知后觉这是他喜欢她的理由来着,所以她自己其实就是一个刁钻诡异且变态的人?

    杜长若突然不想喝茶了,她放下了茶杯。

    偏偏系统在她脑海里大惊小怪:“天哪,宿主,他真的太了解你了,他总结的真的好到位!”

    杜长若:……

    她微笑:“系统你是想死吗?”

    系统从善如流团成一个白色小毛球卖着萌滚了。

    杜衡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自家王后对万俟空越看越欣赏的目光,问道:“万俟公子尊上可好?”

    他其实听闻了一些关于魔尊身世的传言,说他无父无母,是魔物的后代。

    但是说他长相青面獠牙非常可怖,也是这一批人流传的,所以他现在就不太相信什么传言。尤其民间的传闻,关于万俟空的一个赛一个的恐怖,就到了听到这些传言就不会把他想成一个人类的程度。

    婆媳关系非常重要,因此他现在就是想要了解一下他家的长辈情况,性格怎么样,好不好相处。

    民间的婆媳状况都是非常复杂的,遑论乎修真的,还是修魔的,那脾气估计是少不了暴躁的。

    虽然他完全不懂修真那方面的情况,但传闻修真人士都能活个几百上千年,自家姑娘也有灵根,且据说灵根极好天赋极佳,跟了万俟空以后估计也是要修真的,到时候姑娘活个几百上千年,上面都跟着有几个活得久的长辈压着她,要是性格不好,那我家姑娘真的会一直受欺负,到时候自己和妻子这种没半点灵根没半点仙缘的已经一抔黄土入地了,再也帮不了自家闺女,所以有些事情,必须要在现在就全部问清楚!他点点头。

    万俟空睫毛微垂:“许多年前就仙逝了。”

    杜衡怅然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其他长辈?”

    “其他长辈也一无所在,”他抬眸看向杜衡,“唯剩一个我。”

    那还怪孤苦伶仃的,杜衡突然对他有了一点同情,深觉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连语气都缓和了几分,既感慨又怜悯道:“节哀。”

    同时这个不太厚道的老头,既同情的同时,又深觉松了一口气。好!家里无人,以后不就没有人能欺负到我女儿头上,到时候拿捏了夫婿还不是任由我女儿做主?方才那一番思索,担心对方长辈不好相处,欺压女儿的想法瞬时都烟消云散了。

    原本他考虑女儿的夫婿时,为使女儿不受欺负,他都是半点不考虑和亲的,打算要为自己女儿招驸马,这样到头来,在对方家里女儿最大,谁也不敢欺负她。

    结果千算万算没算到女儿和魔尊情投意合了,对方这么大的权利也不好招人家作驸马,就头疼对面家里人不好相处。结果好巧不巧,对面没家里人,这不就是瞌睡了递了个枕头,二更梆子打两下,正是时候。这不就是完美的家境吗?

    这个完全只为自家姑娘着想,很是有些缺德的老头在心里满意地点点头,默默地给万俟空加上了一分。

    但他面上仍旧悲戚沉重地道了声:“抱歉。”约莫时间过得差不多了,转移了话题。

    “听闻魔尊,…万俟公子将一半疆域归还给了人间。”他说得略微有些小心,这毕竟是个大事,万一人家心里不痛快或者还有心结怎么办?他斟酌着:“那若是真要成婚,我们这边就先备些陪妆,给若儿送过去。”

    他话说的是‘一些’,但实则是打算把私库里的大半财宝都给女儿送过去。他是觉得万俟空割舍掉一半领土失去了大半收入来源,并且也不清楚他的情况,不知道他会不会经营管理,不然即使占着大半疆土也依旧没什么钱财,怕女儿跟着他过去受苦,所以打算自己出钱让女儿过好日子。他这方面倒是好意。

    万俟空也不知道听没听出他的意思,颔了颔首,突然说道:“我昨日有薄礼要送给伯父,但因为见面匆忙就暂且没提,今日伯父正好谈到这方面,还请让我献上薄礼。”

    杜衡一瞬地有些心虚。确实,昨天只顾和女儿聊天,又因为担心她被逼婚,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的内心意愿,于是他与万俟空客气地聊过三两句就赶紧让人接待着他去歇息了。

    今天想想确实是有些待客不周,颇有些失礼了。这个女儿控难得发现自己有些过分。他尴尬地喝了口茶道:“好好好。”

    他本来以为就是一些场面上的礼物,贵重却也不会贵重到哪里去,更多是撑场子用的,也没有太多实用性,属于是双方都了解的那种浮于表面客气和尊敬的礼物。所以也并没有什么期待。有这准备没用礼物的钱,还不如留着给我女儿多买几样首饰,老丈人内心如此腹诽。

    结果万俟空派手下拿出了礼物,整整摆满了他们所待的整个宫殿,摆得他坐在那都险些下不去脚。

    杜衡:……是我太没见识了,我单是看他没拿多少东西来,以为‘薄礼’真的是薄礼,不会有几件物品。结果他手下居然拿出了一个看起来能装天的乾坤袋,从里面一样一样取出来,居然摆满了整座宫殿!

    说起来,他记得女儿好像也得过一个比这个小一些,但依旧能装很多东西的袋子,他怎么就把这茬忘了?还是凡夫俗子,老把人家当成和自己一样的人。杜衡有些感慨。

    说实话,当万俟空手下取出第一件顶级白玉雕成的笔架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礼物非常可以了,刚要说话,就又见到手下拿出没半点瑕疵的纯黑玉制成的镇尺。

    杜衡当即一个激动,觉得这礼物是有点太过贵重了。而且也觉得,对方能送出这种礼,说明确实是对自己上心了,起码对自家女儿婚事是认真看重的,正有点感动之际,就看见他的下属又端出了一对儿红色玛瑙茶壶,又端了一件翡翠摆件,接着又捧出一件琉璃水镜,然后一件接一件,一样挨一样,一直摆下去。

    杜衡:……

    真的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这么看着他几个手下摆满了整个宫殿,把整个正厅堵得水泄不通,乱七八糟,就好像地上这些东西不是个个珍稀名贵、价值连城的宝物,而是街上随处可见的地摊货。

    杜衡擦擦汗,他都不敢下脚了!深怕没轻没重踩到哪个珍贵玩意。

    看到这么多东西,他实在是有一种梦幻感,觉得自己可能是还没睡醒。他磕磕巴巴地询问:“这些里面,哪些是要送给我们的?”

    万俟空有些疑惑,但还是又回答了一遍:“全部。”

    杜衡说不出话了,和自家王后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震惊和难以置信,这些东西顶得上数百个私库了吧?亏他还想让女儿从私库拿走些宝物,足以过上富足无忧的生活,结果和这地上的琳琅奇珍相比,私库那些哪里能算得上宝物?那是垃圾!应该丢进土里。

    收回目光,杜衡心情复杂,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国主当的好穷好土好没见过世面。他看见地面摆了好几摞黑色厚重的箱子,麻木地问道:“那里面又是什么?”

    万俟空对未来岳父有问必答:“一部分是凡间草药,一部分是炼好的治病或保养的丹药。”

    他答得平平淡淡,但杜衡一打开,一株千年人参就直冲了他的脸,旁边又是各种罕见药材,箱箧里还盛着用玉石做容器放着的各种仙丹。

    他不懂这些丹药好坏,只觉这些丹药光是闻着就让人心旷神怡,面容滋润,好像年轻了十多岁。每一颗丹药的药味闻起来都比那株千年人参要浓郁数倍,结合他所送的其他‘平平无奇’的奇珍异宝,他直接可以断定这些丹药每一颗都是有市无价,极难寻得的臻品。

    杜衡颤着手合上箱子,长叹一口气,接着又‘嘶’了一声,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接着又沉默良久,最后从嘴里虚虚说出几个字:“真是破费了。”

    万俟空颔首,不以为意:“都是薄礼。”

    杜衡又是一阵沉默。

    内心崩溃,你这礼也太‘薄’了。

    见识到了万俟空的财力,他也不担心女儿受苦了,震惊过后又非常欣慰对方看重自家女儿,道:“这些作为聘礼也实在是很有心了。”

    “并非聘礼,”万俟空疑惑道,“只是见面礼。”

    随即,他大致明白了杜衡的想法,了然道:“伯父放心,聘礼绝不会如此寒酸。”

    ‘寒酸’。

    杜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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