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杜长若还是不愿意理他。
就好像自从他把她强行带回魔宫起，就是一个根本错误的决定。
诸如微胥等人是巴不得如此，暗地里窃喜，就等着尊上哪天受不了，赶紧把她扔了，他好继续把她炼成药引。
但总有人喜欢和微胥对着干，或者是实在想为尊上排忧解难。身边的一个人瞧出了尊上的难处，抓耳挠腮想了好几天想出了一个主意。
他对尊上说：“既然尊上因吃杜姑娘的醋而难受，那为何不试着让杜姑娘吃您的醋呢？这也是一个能让她认清自己心思，扭转你们此刻感情的一个机会。”
这个损招就是让万俟空接受其他国家送来的姝丽美人，装作对其倾心的模样，以此来试探杜长若的反应。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失了智的方法。但是一个敢出，一个敢答应。
万俟空首先否认了自己吃醋的说法，其次表示这个方法可以一试。
随即第二日他就接受了其他各国日复一日千方百计想要塞给他的美女们。先不说万俟空是怎么想的，但其他小国绝对是大喜。能讨好万俟空就能多几分存活下来的希望。而且他们发现，不知怎么的，原本一直热衷于灭世的魔尊近些时日来除了覆灭了楚国，再没动其他小国一分一毫，这让他们难免有些期望，或许魔尊是厌倦了杀戮想暂且过一段和平的日子？尤其是得知有魔将在他们人间界购买花卉草木，他们更是作如此想。如今见万俟空收下了一些国家送来的美人，其他国家也争先恐后地送人上去。
就这么收了一段时间，魔宫就热闹了起来。
哪怕是被关在殿里的杜长若也知道宫内多了许多美人，而且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被人告知，尊上跟哪位美人游园了，和哪位美人下棋了。
而且她仅有的几次被侍从带着出殿的情况，瞧见的就是万俟空和所谓的美人一起游园、下棋的画面。每当这时，万俟空总会抬眼瞧她，好像一开始在这里待着就是为了此刻瞧她的表情。不管身边的美人如何呼唤他，如何引回他的注意力，他都只是看着杜长若，被叫得烦了，他就一瞥目，身后总有魔兵将美人带下去，到最后只剩下了惊慌失措的美人的叫喊声。
杜长若为了不打扰他们，通常看到万俟空身边陪同着一位或者几位美人的场景，就会低目转向，假装没看见，不打扰他们的雅兴。
但万俟空却总是会叫住她，或强迫她走过来，或者自行向她走过去问她：“你生气了吗？”
杜长若瞧着他一副好像很希望自己生气的模样，平静回答：“我不生气。”
万俟空不死心，像极了纠缠已对他没有感情的前任一般问道：“你就，一点感觉没有？”
杜长若直接将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扯回来，疑问道：“我要有什么感觉？”
除了感觉脏以外，她还能有什么感觉？
万俟空抿了抿唇，问她：“嫉妒、难堪、心痛、辗转反侧，这几样，你一项都没有吗？”
杜长若反问：“我为什么要…”
话说到一半，她悟了，好笑道：“魔尊不会是希望我吃醋吧？”她半讽刺半厌倦弯了下唇，目光冷淡，再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永远站在吃瓜前线安全地带的微胥砸砸嘴估摸着：嗯，这些情绪该不会是尊上自己有的吧？
如此一来，万俟空和他的工具美人们没在杜长若心里留下一点印象，反倒杜长若刷了一波强烈的存在感，魔尊有一个宠爱的美人这件事瞬间在新进来的美人们耳边传遍了。
原本她们胆战心惊进宫也并没有奢求很多，单是静静苟着就好了。但见了魔尊不似想象中那般可怖，反而还相当俊美，再甫一听闻尊上是有喜爱之人的，瞬间就将这个魔头拉下了凡间，有野心的倏地更有野心了，原本没有野心的也活络了些心思。
本着“姐姐可以，妹妹也可以”的理念，这些美人们开始朝万俟空献媚，在被拖下去几个，又遣散一批后，魔宫终于清净了。
那个倒霉的向万俟空出了这个计谋的也受了罚。
作为恋爱苦手的万俟空并着几个热心给他献计却毫无用处的下属，导致他与杜长若的关系非但没有好转，反愈演愈烈。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或者哪一步错了，从明白自己心意后，杜长若喜欢什么他就给她什么，从珠宝首饰到法宝武器，只要她要只要他有。又或者她不要，他也会想尽办法揣测她需要的送给她。唯独想给她的那颗真心，他藏着掖着递过去也只是被踩在脚底。
他没能留得住她。
他留不住她，他便囚禁她，他想要折断她的羽翼，砍断她的双腿，敲碎她的脊梁，他想要清空她的记忆，想要她依赖他，想让她的世界只有他。
但是她不愿意。
可以不顾她意图的，可以凭着自己内心的邪恶和任性随意处置她，但是他舍不得。
所有他想着，至少能让她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想法，哪怕万分之一也好，想让她体会到那种折磨。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同意献计人那不靠谱的计谋。他也想让杜长若能为他痛一痛。
但结果只是奢望。
如果一开始就决定杀了她，或者能被她杀死就好了，就不会有如今这般难以捉摸，缠人心绪的情绪，他有些荒诞地想，随即失笑地将这想法抛之脑后。
或者应该放手吗？这个念头在他心头缓缓盘旋，登时又被他直接摁灭。
他不愿意放手。
魔宫美人跳得厉害的杀死了一部分，送回去一部分，最后只剩下了安安静静的。但在这安安静静中也明显有人暗藏心机渴望着能往上爬。
看，他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这些人都会因着他的身份、因着他的权势亦或者因着他的长相拼命讨他欢心，想要站在他身边。而杜长若，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呢？
想要思考到这种对他不屑一顾的人是怎么想的，就要找到像她一样对他不屑一顾的人。
他在入宫美人里确实找到了一个这样的人。
秦霁。一个非常小的国家的公主，从她入魔宫以来，就如是消失了一般，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过面，没有半点野心，对他没有半点兴趣。
他死马当活马医地找到了她。
当时她正无所事事地看着天空，如瞥草木一样遥遥瞥了万俟空一眼。
开始几天，她礼仪规范，什么信息都不说。
又过了几天，她开始缓和。
十多天后，她说话了：“给尊上出计谋，让尊上广收女子的人，他的想法……有些不可行。”
“这只会将尊上心上人推的离尊上越来越远。”
她微微笑了笑：“但我原本以为，魔尊只是痴迷于修为与权势的，却没想到会如此关注于一名女子，也甘愿为了一名女子四处请教，甚至会问到我们这些人身上。”
万俟空看着她，没搭话。
她便默了一瞬，接着往下说。
她谈了自己的想法，也讲了自己父母的事情。
“我的父王母后他们的相爱过程也有些坎坷。我父王当时比母后大了十多岁，母后其实不愿意嫁给父王的……”
她讲了她父亲是如何费劲心思，是如何讨她母亲欢心，又是如何尊重自己的母亲。
最后她说：“或许尊上对于心爱之人还是缺了些耐心，没有彻头彻尾地替对方着想，不够尊重和包容，或者还是没有彻头彻尾的爱她。”
她说到此时蓦地抬眼：“或者尊上懂爱吗？”
她手指在地毯上抓紧：“又或者尊上爱得并不是她而已。”她垂眼：“或许可以换个人喜欢，也不会这么辛苦。”
万俟空最听不得别人叫他放手，静默了一会儿表示明白了她的想法。
他在临走前又询问了一遍：“既然你说你父母恩爱，又视你为掌上明珠，又为何会将你送过来？”
“因为是小国。是很小很小的国家，需要依附别国生存的那种，宗主国施压要将我送过来，父皇母后也只能听命行事。”
她朝着万俟空重重叩拜下去。
万俟空瞧了她一眼，离开了。
次日，他驱散了所有美人，包括秦霁在内。
秦霁没走，反而再次去找他，表示自己愿意留下来，做他身边的侍女也好。
万俟空看着跪在地上的美人，有些疑惑：“离开魔宫，你就可以寻你的父母，你为何还要留在这里？”
“我们国家有一个说法，有能者难求，痴情者亦难求，有能且痴情常人尚且只能占一份，若遇到两者尽占着，佳人姝丽就算是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将其留下来。”
她半点不羞涩，大大方方承认：“于我眼里，尊上就是这般的人。”
女子眸视地毯：“我只对尊上言，我父皇母后有多恩爱，但却未对尊上说，尽管是我父皇这般痴情的人也娶了三位妃子。”
“所以…”
她话没说完，所以在她看来，像万俟空这样在众美人环绕中却能只注视一个人，只想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据传脾气极差，极擅冷嘲热讽，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这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在她眼里，万俟空就是有能力又痴情的人，也是她的理想伴侣，她有些心动了，想留下来。
若是其他人，万俟空便已经叫人将她拖下去了，但是对于秦霁，他只是看了她一眼。
“这好像对我追求她并没有任何帮助，不是吗？”
“我痴不痴情与你没有什么关系，总归也不是给你的，到最后只是白费心思，离开吧。”
秦霁伫立良久，咬了咬唇跪拜而下，略微苦笑道：“尊上对别人的感情处理的极干净，却唯独对那位姑娘剪不断理还乱，如有机会，我真想见见她。”
万俟空挑了挑眉，她谈论对自己的想法，他无所谓，但是提到杜长若，他道：“那你倒是见不着她了。”
秦霁知道他其中之意，这是将心上人护得极紧的意思，怕她会对她产生什么威胁，或者单是会让她心情不好，都是他不愿意看见的。
她长叹一口气，规矩地叩拜后，在魔兵的看管之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