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微胥在她身上下了让她无法自伤的咒,以保证在成为药引前,她不会因为自戕而坏了魔尊的事。
房间里被做了手脚,她待在里面时使不出一点灵力。
本来在宫殿里,她就已经觉得灵气堵塞用不了什么法术,而现在,也就更不必再奢望什么了。
等到微胥嘱咐完看守她的魔将离开后。杜长若才沉下情绪来,坐在破败的床上和系统对话:“系统,和我同行的人都死了,都是被这个什么狗屁魔尊杀的。你让我完成任务的这个人,他是个神经病。”
“我现在能理解你们要处理他的原因,但我只有一个问题。能不能直接简单一点除掉他?”
系统用毛绒绒的尾巴遮了遮眼睛,从白色尾巴毛上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宿主。
它在杜长若脑海里的形象是一只白色猫咪。
猫咪喵喵道:“宿主,这是不可以的。单纯杀掉万俟空只是除掉他这个人,可他带给这个世界的影响是始终不会改变的,这个小世界依旧会在魔气环绕中不断滋生魔物,最终导致灭世。只有万俟空自愿献祭死亡以正因果,才能阻止这一切发生。所以宿主的任务是必须要完成的。”
白色小猫咪偏了偏头。
其实它更想知道宿主怎么一点都不害怕?见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反而是给死去的陌生人报仇。
可惜它想了好多可以安慰鼓励宿主的话,让宿主感觉到它是个体贴的系统,结果都说不出来了,小白猫耷拉着耳朵,有点遗憾。
杜长若对它的说法不太满意,她皱着眉,手里还捏着薛泌的半截粉袖。
猫咪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也知道她很低落,刚准备说些什么让宿主振作起来,结果一阵叮当作响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它还没说出口的话……
是一面水镜,这是原主父亲塞给原主。
原主虽然修仙,但其父亲是位凡人,这面能通话的水镜是他花了高价买给原主的,就是为了在想念女儿的时候能和她通通话。
因为房间内使不出灵力,微胥并没有将她的东西搜走。
杜长若此时看着这面水镜,想了想,还是接受了联系。
水镜那头出现了一张胖胖的中年男人的脸,几乎是焦急地贴在镜子上,在看见杜长若后才喜极而泣道:“乖宝儿!”
这么大一个男人,他居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呜呜哭道:“乖宝儿,你没事就好!可吓死爹爹了!这些天爹爹提心吊胆的,叫国师给你算了好几卦,就怕你出什么事。”
“当时就跟你说不要去魔宫,哪怕魔尊怪罪下来,还有爹爹扛着呢。等魔尊真打过来,大不了我们到时候直接投降,也好过你拿着命去见魔尊,爹爹早就跟你说了,爹爹什么都可以舍弃,只要我的乖宝儿能好好的!”
中年男人难过地擦着泪:“还好乖宝儿你没事,不然爹爹拼死也要找魔尊讨个公道!你要出什么事,爹爹也不想活了。”
一番话说下来,听得杜长若心中又是好笑又是酸涩。
他心爱的女儿杜长若早在前几日就出了意外魂飞魄散,现在这个身躯里的只是异世界的杜若。
做父亲的依然在那边抹着眼泪,泪眼朦胧地问道:“乖宝儿?你是不是在生爹爹的气,你怎么不说话?”
杜长若叹了口气,试探地喊道:“爹爹?”
对面的男人登时就,“哎哎哎!”地应道,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没生爹爹气就好,乖宝儿,魔尊怎么说的?他叫你们去是干嘛的?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在胡编乱造了一通事情的经过,把现在的局面往好处说以后,对面的中年男人终于放下心来,念念不舍地看着杜长若关闭了水镜。
这一通联络下来,杜长若又陷入了沉默。
她上辈子的父母也很疼爱她,即使她患着极其严重不能治愈的先天性心脏疾病,他们也从未想过要放弃她。
所以她很明白原主父亲对原主的疼爱和珍视。
许久以后,她突然问系统:“只要完成任务,世界就不会毁灭,原主的爹爹也不会出事,对吗?”
小猫咪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一瞬间支棱起耳朵答道:“是的,到时候整个世界不会有一点问题,原主父亲也就不会因灭世而死。”
杜长若眼中情绪波动,许久后,她将半截粉袖妥帖地收好。
还是得再等一等。
“那么当务之急是,我们要找到万俟空喜爱的人或物,让他愿意为之而死。只要他甘愿站在我布下的阵法里慰藉天道,任务就完成了。”杜长若和系统讨论着。
“那么万俟空到底喜欢什么呢?”
这个问题只有问一问微胥了。
于是当微胥按照杜长若这个麻烦精的要求,叫了工匠给屋子缺漏处重新填补,又搬了不少她指定的物件,指挥着魔将往屋子里摆设时,就听见了这样的询问。
小老头忙乎着擦着汗,听到这个问题时足足愣了好几分钟,他认真又严肃地思考了好半晌,最后给了杜长若一个肯定的回复:“尊上他,喜欢血流成河。”
杜长若、系统:……这真是一个符合变态的喜好。
微胥以为杜长若为活命想要讨好尊上,他用一种怜悯的欲言又止的眼神看了杜长若半晌,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叫魔将把物件摆得更好看一些。
喜好的问题打探失败了。
毕竟杜长若总不能为投其所好踩着别人的性命讨这恶魔欢心吧,她这任务是为了救世,不是灭世。杜长若叹了一口气。
而她作为药引的折磨也开始了。
每天晚上,微胥都会来,往她灵根里注入魔雾。
这魔雾是用魔兽魔修血肉繁复加工精炼而成,雾蒙蒙,浓郁得如水珠。
每一滴从她的胸椎里浸进去,都冷得她发抖,痛得她浑不欲生,像是一柄利剑一道道砍在她的脊柱里,一寸寸往下挪,所经过的地方都碎裂了腐烂了,再也感觉不出来,直到嘴里满是铁锈般血腥味,身上衣衫全湿透了,这场折磨才算完。
微胥从不会告诉她这是在做什么,也不会告诉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他只是一遍一遍笑着说:“姑娘对魔尊很重要,三年五载是不会生命危险的,姑娘放心。”
她从他怜悯的眼神里看出自己是一头待宰的羔羊,但她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系统告诉她,万俟空需要她的灵根作药引逼出他体内不断折磨他的天雷,但又因为她仙气太重很可能会和天雷同时反应作用在他身上,到时候天雷没逼出去,伤势反而会更重。
所以才需要不断用邪物来压制她体力灵根的仙气,污染她的灵根,以达到最终入药时,灵根可以和天雷产生共鸣将其引出去,又不会因为仙气过甚而失去控制。
而这过程拢共只需要九十九天。也就是说,九十九日后就是杜长若被剖出灵根的日子。她的灵根会用于帮助万俟空引出天雷,她的血肉会成为辅助灵根的一佐药,她的肉与灵根,哪一个都是缺一不可的。
那是她的死期。
而微胥所言的三年五载不过是用于安抚她的假话。
杜长若浑身冷汗,发尾潮湿地蜷在床上,整个人都在轻微地发抖。
她已经这样被对待三日了,只剩九十六天的时间。
月光穿过轩窗洒在她身上,她团成一团,像一只失去生命的虾子。
系统是知道被灌魔雾的痛楚的,看见自家宿主疼成这个样子,还无声无息很是安静的模样,它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白色小猫在杜长若的脑海里抱着尾巴抽噎,琥珀色的眼瞳里蓄满了泪水,边咬尾巴边哭,把蓬松的尾巴毛打湿成一片:“宿主,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能力,不能缓解你的疼痛,不能帮助你多少。”
它可怜兮兮地抬起眼,湿漉漉的眼里不断涌出泪水往下流,好像受痛的不是杜长若而是它自己一样。
它很小心很小心地问道:“宿主,你是不是特别疼。”
杜长若瞧见它一副如果自己说疼就会继续崩溃自责大哭的模样,感到有些无奈又好笑。于是她就真的压着被子轻轻地笑起来。
莹白月光下,一身伤痕的少女微微笑着,像一只即将破茧而出的蝶。
“不疼的,”她安慰系统,“能忍得住。”
这是实话。
她上辈子心脏病发作的时候也很疼,胸口抽痛还喘不上气,而她心脏病又总是很容易发作,所以这种痛伴随了她很长很长时间。
只是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这辈子也要忍受这种别样的痛。
还好,只是比心脏痛要再疼那么一点点,只是疼那么一点点。杜长若安慰自己。她哆嗦着摸出一颗糖塞进嘴里,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