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我抬起头,不看地上残碎肢体的话这间房子漂亮极了——整洁的客厅,金光闪闪的厨房。今天是一九六一年的最后一天,女主人准备了丰盛的烤牛胸和一个装饰着糖渍樱桃的蛋糕。盘子里的食物只吃了一半,主菜还没有端上来,他们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新年食物。
我吸了一口带着浓郁血腥味的空气,它卡在我干涩的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芬里尔,这是主人的承诺——让你按照天性活着”我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你不需要害怕,主人已经认可了你,我没有资格讨厌。”
我极力压抑着心底的厌恶和恐惧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我们走吧。”我说着,将带着血迹的手掌悄悄藏到了身后。
里德尔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帮他统领狼群的人,他需要的是一个威胁,一个被提起来令人胆战心惊的杀人机器。这个家伙足够残忍又足够忠心,他会是里德尔统治下最好的“清道夫”——一条属于黑暗时代的忠犬,一个守护着地狱之门的刻耳格洛斯。
那是我第一次窥见里德尔预想中的未来,和我喜欢的那个世界是如此不同。我自欺欺人了那么久,我告诉自己他只是想要权利,却从没有让自己思考过不义的权利究竟是如何捍卫的。莱斯特兰奇、多罗霍夫甚至是马尔福、卡罗营造出了一种近乎温馨的氛围。但权力斗争从来都是不死不休尔虞我诈阴险残忍的命搏,在名利面前所有人类都是一样□□的残忍和丑恶。优雅的钻心剜骨和没有鲜血的死咒能获得追随者,但不能夺得这个世界。
“我们走吧。”我又说了一遍,向格雷博克伸出手,学着里德尔的样子露出一个笑容,“我带你回家。”
人类的罪恶和丑陋永远在他们自己的世界发酵着,糜烂的自相残杀的,卑劣的令人作呕的。但那与我无关,我的世界不在这里,将我牢牢束缚在这片罪恶之中可以让我从这里解脱的都只有一个里德尔而已。
我带着一身血污回到木屋里。里德尔只是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有问。
但我敢打赌,他是了解格雷伯克的恶心地玩弄猎物的习性的。
“没有留下任何魔法的痕迹,魔法部不会查到巫师头上的。”我简单地说完就推开浴室的门将自己整个泡在水里,温热的水流很快泡开我身上凝固的血迹变得腥红。整整四缸水之后萦绕在我周围的血腥味才消失不见。那身长袍则被我直接烧掉了。
等到我洗到自己终于可以接受,里德尔已经躺在床上合上了眼睛。我轻轻爬上床,而后失焦地盯着房顶的木头,一块一块观察他们的纹理。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我本来困倦至极的,但躺下来以后大脑却又清醒极了。各种嘈杂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像是孤身一人掉进了某个漫无边际的深渊,周围的黑暗空旷令人心慌。
我下意识地想要抱住里德尔,但手指刚碰到他冰冷的身体,就想起了早上他说过的话,于是又克制地收了回去。抱得再紧靠得再近不属于我的还是永远不属于我。我索性翻了个身盯着冒出雾气的坩埚,水流沸腾的咕嘟声似乎加重了周围的寒冷,让人忍不住蜷缩起来。
“我以为你该适应那种场景的”里德尔冷冰冰地声音从身后传了出来,十分清醒,没有半点被吵到的困顿。
适应?因为我是更加阴暗罪恶的魔鬼吗?所有我就该对残忍习以为常?还是说他身边会总是伴随着这样的事情,所以我该提前适应?那些纷乱的情绪和难以言说的委屈一瞬间都有了发泄点,“你说过可以纵容我的一些行为的”
我缩在被子里有了一些近乎报复的得意,“你会抱着我吗?”
里德尔轻声笑了起来,他甚至懒得开口嘲讽我。
我在那种轻蔑的无视中感觉到了羞辱。但现在不是几年前的那个山洞里,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作为要挟。紫色的雾气开始变得淡了了一些,它们汇聚成一团凝结成蓝黑色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尽坩埚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里德尔似乎睡着了,平稳的呼吸声轻轻响在我的脑后。
“我答应你我会下地狱。”我将魔力灌注在血誓上,一道红色的光芒从七芒星的位置飞出来落在里德尔的手腕上。
“生日快乐。”我小声说道,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有一丝的颤抖。我不喜欢这个世界,也不喜欢即将到来的那个世界——那里不会有我曾经向往的东西,也不会有爱我的人,既然他喜欢就全部给他好了。
里德尔似乎仍然睡着,平稳的呼吸伴随着窗外的雪花飘飘扬扬飞舞落下。坩埚下昏黄的火苗摇曳了两下,闪烁着熄灭了。紫色的雾气在黑暗中顿时散发出金属一般的光泽,哗啦啦变成液体洒进了坩埚里。一直冰凉的手放在我的腰上,轻柔但是有力地揽着我落尽一个同样冰冷的怀抱。
“愚蠢的决定,奥尔菲顿。”里德尔轻声说道。
“与你无关。”
他发出一声嗤笑,不置可否的模样。
我猛地翻过身用力地掐住他的脖子,极力压制着快要发狂的大脑,“你一次又一次地试探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一个保证吗?!现在你得到了,你不需要像蛊惑那些女孩一样虚伪地面对我了,你应该满意不是吗”
眼泪从我的眼角落下大滴大滴地砸在里德尔的脸上,他始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加大了力量,手指开始痛得发麻,就像他说的那样变得疯狂变得不可理喻,然而总是聪明理智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很多东西,迟早还是会被夺走的。
“你知道坏人一般都有什么样的结局吗?”我极力克制住颤抖的嘴唇露出一个嘲讽至极的表情,“他们会被正义杀死但你不会,你会一直活着,孤独地活着,日复一日,迷茫地穿梭在一切阴暗污秽的角落之中你将不得安宁”
里德尔的魔杖威胁地抵在了我的腰上,仗尖闪烁的火花已经烫破了我的皮肤,但我仍然固执地加大了力气,直到他皱起了眉头眼睛里的嘲讽被警告替代才满意地松开手。
我压抑地喘息着趴在他的颈窝贪婪地将那些熟悉的冰冷味道吸进肺里,把翻涌的情绪一点一点压回身体。里德尔嘲讽地放任了我的动作,他放下魔杖冰冷的手掌在我的后背轻轻安抚着,就像面对自己亮出爪牙对食物表示抗议的宠物,宽容地欣赏完对方歇斯底里的模样,再宠溺地对穷途末路的我张开怀抱。
“我知道你还是不会信任我你不会把自己的命运放在任何人都手上。我只是恰好也不能相信你,我不想一个人永远活着”我倔强地在他耳边说着。里德尔轻轻勾起唇角,仍旧抚摸着我的后背,并不打算拆穿我最后的骄傲。
“当然,我亲爱的奥尔菲顿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是吗”
我凶狠地咬了一口他的耳朵,又重新将自己埋在黑暗里——他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从来都不像他有着那么明确的目标,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永生对于我这样的人而言是从曾经小小的塔楼换到一个大一些塔楼,那是世界上最无私的馈赠,又是最深刻的诅咒。但幸运的是我一直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我不想被囚禁在一个没有他的肮脏世界。
邓布利多常说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与里德尔理解的力量无关,它只是给了一个人对明天的期待和活下去的动力。我不想失去自己唯一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