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一周后，里德尔决定出发去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传说中日耳曼巫师的发源地看看。那里地处欧洲的西北角，横贯挪威和芬兰，据推测德姆斯特朗就位于那附近。
我和里德尔是可以飞过去的，但是其余的人并不会飞，于是我们接连使用了四个幻影移形来到了芬兰一座名为波沃兹的小镇。这是一座临近苏联的巫师和麻瓜混居的小镇，是北欧最大的巫师聚集地。
到达这里的时候正是圣诞节，卡罗很是小心谨慎地暗示了自己想要过节的愿望，但并没有人理他。我们本来以为可以在这个麻瓜小镇休整一下，但银白的雪地上不时开过几辆坦克，有穿着苏联军服的士兵在这里来来往往，整个小镇看上去愁云惨淡。
里德尔示意我们使用了隐形咒。而后按照《冰封之国：斯堪旅游指南》里说的来到了一座红色的木屋前。里德尔将魔杖对准木门，木屋挂着榭寄生的门板上立刻出现了一行斑驳的字迹——巫师中转咖啡厅。
我们推开门走了进去，解除隐形。门角上金色的铃铛摇晃着，发出悦耳的声音。这间咖啡店摆放着十几张铺着亚麻桌布高低不一的桌子，完全不成套的椅子被整齐地摆放在桌边，壁炉里燃着温暖的炉火，角落里甚至摆放着一棵圣诞树。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一个高大的金发女巫听到声音，从柜台后抬起头来：“jormawiltanenpalveluksessasi。”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英国人？”她问道。
里德尔向她点点头。还没等他开口，女巫又自言自语一般低声说道：“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竟然有人走这么远……坐吧，坐吧。”
她为我们指了一处离壁炉最近的桌子。
“我以为麻瓜战争已经结束了。”里德尔说道，带着我们在那里坐了下来。
“哦，芬兰站错了队，签了些奇奇怪怪的条约，苏联的魔法盒子就开进来啦。这里的居民能逃的都离开了真是天杀的战争！这儿曾经是个多么漂亮的小镇，现在我的店里一个人都没有了……”里德尔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随口的一问使得女巫没完没了地抱怨了起来。直到她随意地抬头对上里德尔冷冰冰的眼神，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停止了自己的絮叨。
“你们喝点什么？”女巫不自在地避开了那双让她寒毛倒竖的眼睛，声音都响亮了几分。
“随便。”里德尔答道，用一个惯常的迷人微笑冲淡了眼睛里的冷意，“但您还没离开。”
“他们带走了我的丈夫。”女巫显然放松了很多，声音听起来简直快要哭出来了，“他是个麻瓜。我们本来打算去寻求德姆斯特朗的庇护，但他被那一群说要把苏联人赶出去的青年人一起带走了。”
我感觉旁边不少人在听到女巫的麻瓜丈夫时都极力克制着，才没有让自己发出嘲讽的声音。
女巫来到我们桌边，用魔杖拿来一长串不成套却清洗得很干净的杯子，熟练地指挥着铜壶，为每一个客人添上温暖的咖啡。
“我要是能使用摄魂咒就好了他们就不会带走他了，”她抹了抹眼角，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哦，我真抱歉。一定是因为圣诞节，所以我才会说这些的。”
里德尔向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轻柔地开口：“您说德姆斯特朗会向居民们提供庇护？”
“是的，那所学校应该离我们村子很近，以前周末偶尔会有学生过来，”女巫又给我们端上了蛋糕，大家纷纷拿了一块，里德尔却完全没有动，“他们在一处森林里开辟了一个新的村子，只要报名就可以搬过去的。”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迪特里西接口道，“我毕业之前听到校长他们正在讨论。学校和这个小镇的位置都不太好，很容易受到麻瓜战争的影响。他们想要把巫师和麻瓜彻底分离开。”
“听起来可真是一所富有责任心的学校。”我喝着咖啡嘲讽人类泛滥的同理心。
“保护巫师是每一个德姆斯特里学生的职责，”迪特里西立刻激动起来。
“是的，那是徳姆斯特朗一直教导我们的。”女巫也激动地附和，看起来很是与有荣焉。
迪特里西却对她的荣誉感不屑一顾。
“而你却还嫁给了软弱的麻瓜。”他用一种很小但是足够每一个人听清的声音说道。
女巫立刻尴尬地低下了头，但是完全没有维护自己和丈夫的意思。
我惊奇地看着这一幕，大概是明白了这所盛行决斗，尊崇力量的学校的逻辑了。
莱斯特兰奇笑着打断这尴尬的氛围，“您能为我们准备一些晚餐吗？也许还有干净的房间，这位”
“威尔特宁，约玛·威尔特宁。”
“威尔特宁夫人。”莱斯特兰奇笑着向她点点头。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晚饭就被端上了餐桌。威尔特宁夫人向我们指了楼梯，说明了房间后就安静的离开了。
“你知道从这里怎么进入德姆斯特朗吗？”里德尔问迪特里西。
迪特里西露出些许尴尬的神情，“只有决斗课的冠军才能被允许偶尔离开学校。而且回来的时候会被抹除往返路上的记忆……”
“所以你不知道。”里德尔总结道，神色如常，看起来他也没有指望迪特里西知道德姆斯特朗的具体位置。
这顿圣诞节的晚餐就在后来安静的环境里结束了。
威尔特宁夫人的二楼有九个房间，我完全有充分的理由独自占有一间的，但我还是怀着某种心知肚明的小心思厚颜无耻地推开了里德尔的房门。我将睡着的纳吉尼从长袍口袋里掏了出来放在温暖的炉火旁，然后理所当然地躺到了里德尔旁边。
“我以为你会对达努的宝物更感兴趣的。”我侧过身看着他合上的眼睛，不确定这个家伙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日耳曼巫师的迁徙是个漫长的过程。”他缓缓睁开了眼，血红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睡意，“德姆斯特朗显然会是个更能有收获的地方。”
他说完就重新合上了眼不再理我了。等到凌晨的时候，突然翻身坐了起来。我被他起床的动静惊醒，也默默起身，跟着他一路来到一楼威尔特宁夫人居住的地方，看着他用魔杖打开了房门。
“你知道你完全可以明天早餐的时候来摄神取念的，是吧？”
前面穿着黑袍的身影顿了顿。梅林啊，霍格沃兹的生活让里德尔养成了太多不好的习惯。
我跟着他来到熟睡的威尔特宁夫人床边，里德尔施展了一个技艺高超的摄神取念，继而对着睡梦中的女巫梦呓般轻声问道：“如何进入的德斯特朗庇护的村子。”
女巫的太阳穴缓缓冒出了一缕缕烟雾一样银亮的丝线，缓缓飘到里德尔的太阳穴。丝线并不长，几秒钟后就彻底消失了。
“关于德姆斯特朗你都知道些什么？”他又问。那缕丝线又出现了，这次它飘了很久都看不到尽头。
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再一次感叹里德尔的强大。魔鬼对于灵魂有着先天的掌控，所以查找或是修改记忆都易如反掌，但我只能对清醒的并且放松的灵魂摄神取念。里德尔通过我的魔法改造了这个咒语，竟然可以对沉睡的人一样起效。
我感到一阵惊悚。梅林的胡子！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在你熟睡的时候盗走你的一切秘密。
等到丝线终于消失，里德尔满意地回到了房间。我看着仍然在睡梦中的女巫，就在刚才，恐怕里德尔连她上学时魔法史论文上写过几个拼错的单词都已经知道了，这可真是太可怕了。
第二天早上，威尔特宁夫人仍旧热情地给我们准备了早餐。她对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显然一无所觉。我偷偷瞟了一眼身边里德尔的侧脸，他只是优雅地喝了一口茶，然后礼貌地向威尔特宁夫人借了一只猫头鹰。威尔特宁夫人为我们带来一只雪鸮后便安静地离开了——我可真是喜欢这些北欧人的习惯。
里德尔快速写完一封信件寄出，然后对迪特里西说道：“克洛泽是最古老的日耳曼家族之一，我想迪特里西家族应该和他们有往来？”
迪特里西立刻放下餐具，郑重地点点头，“他们的家族世代居住在在阿尔卑斯山麓。”
“我需要知道他们家族的一切，”里德尔扫视了一圈他的食死徒们，“我想你们会为我带来这些消息的，对吗？”
食死徒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他颔首。吃完早餐后，他们就在迪特里西的带领下出发了（我又一次恶趣味地将纳吉尼交给了卡罗），偌大的咖啡店里只剩下了我和里德尔两个人。
“你准备去那个村子？”我觉得德姆斯特朗既然会帮助建立这样一个巫师聚集地，那么他们一定会有办法不让自己的校址被知道。然而对于这样一所神秘至极的学校来说，这又似乎是唯一的渠道了。
里德尔没有理我，他拿出一本有些古旧的书翻看起来。小镇外的天空始终没有一丝太阳升起的迹象，这里大概已经进入极夜了。里德尔垂着眼皮，睫毛盖住了那双红色的眼睛，在温暖的烛火中有一种令人沉静的力量，就好像我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他的时候那样。我不知不觉就看了很久。直到那只雪鸮带着厚厚的信封一头往壁炉里扎去。里德尔眼疾手快地挥了挥魔杖，将它拉了出来。
信封里面装着的是一封施加了咒语的协议书，我有些好奇地凑了过去——我知道这种东西，一旦签上名字就会具有类似于牢不可破的誓言一样的效果，但违反协议的后果却不一定是死亡——这还是我第一次真的见到这种东西。
里德尔挥动魔杖，对着协议书施了一个强大的混淆咒，然后在协议书的末尾写上了两个名字——罗杰·诺特和黛茜·诺特。
我不开心的撇撇嘴：“我讨厌这个名字。”
“那么你可以选择用奥尔菲顿这个名字，然后永远做一个不使用魔法的哑炮。”里德尔一边将那封信系在猫头鹰的腿上，一边嘲讽着我。
“做一个哑炮？违反协议的后果是终生不能使用魔法？”我有些震惊，德姆斯特朗为了保护自己学校的校址和这个巫师村子，竟然用了这么狠毒的办法。
里德尔露出一个有些讥讽的笑容，“人类只有在真正的恐惧面前才会心甘情愿地服从。”
信寄出的当天晚上，就有两个穿着红色长袍的金发男孩一起来到了这家咖啡店。威尔特宁夫人被里德尔施了遗忘咒，正在卧室里昏睡。
“诺特兄妹？”一个满脸雀斑的男孩用带着口音的英语问道。
里德尔从壁炉前站起了身，向那个男孩点点头。
男孩看着很年轻，十六七岁的模样，他在看到里德尔那一双血红的眼睛的时候，明显愣了愣。他的高个子同伴尴尬地悄悄碰了碰男孩的手臂。男孩回过神来，掩饰地咳嗽了一声。
“呃，对不起我只是没有见过”
“一场魔法事故而已。”里德尔打断他，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男孩更加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的同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我们是巫师村庄霍普的保密人，你们的申请已经被批准了，我们将带你们前往霍普。”
里德尔点点头，突然开口问道：“你们是的姆斯特朗的学生？”
我的眼睛跳了跳，我们只知道村子里会有人来带通过申请的人进入，但没想到来接我们的会是的姆斯特朗的学生。看起来里德尔已经有了新的打算。
但这个男孩显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魔鬼盯上了，他的脸上充满自豪，摆出了一个巫师决斗的标准站姿，“保护每一个巫师是德姆斯特朗的职责！”
我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这所学校每天都给这些年轻躁动的脑子里灌输了些什么。
“我们出发吧！”高个子的男孩向我们伸出手，里德尔将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了男孩的手上。我则挽起那个雀斑脸的手臂，一阵挤压后我们来到了一个村庄的入口处。
和我们刚刚离开的小镇不同。霍普处在一片绿色的松林之中，洁白的雪地上没有坦克和军靴压踩过后带着泥土的脏水。积雪松软得像是棉花糖一般。空中有大朵大朵的雪花飘落，在远处街灯暖黄的光线下像是轻盈的精灵。前面的村子里飘来音乐的声音和伏特加浓烈的酒香，空中还有各种魔法制作的飞鸟蝴蝶飞过后留下的绚烂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