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第184章
一个月后。
御花园，早桂已开，微甜的香气弥漫了整座皇宫角落，朝政在陆鼎死后，杨姮和司徒风用了一系列雷霆手段平衡之约之下，已经逐渐平稳。
同时，闻人聆也再次担任了北周的国师，接连举行了两场祈福大典之后，各地也都陆续传来了今年秋收大获，风调雨顺，各地流民减少的喜讯，一时间北周有上天庇佑这种信念便在百姓之间传开了，再加上陆鼎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人，如今奸臣死了，更是有无数人歌功颂德。
杨姮如今的身子有七个月了，这几日因为服药的缘故，丹毒已经慢慢压住住了，只是到底还是身体虚弱，今日司徒风下朝早，便早早回来陪杨姮去御花园散步。
“我听闻今日又有陆家的旧臣抗议你废后？”
司徒风点头，他其实不想让杨姮知道这些糟心的事情，因此没有提过这件事。
“没想到陆鼎手下也会有忠心的旧臣。”
司徒风冷笑：“忠心？他们不过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从我们这里得到好处，如今陆鼎死了一段时间，他们便聚集在一起，心思便又活了起来。只是他们中间并没有什么厉害人物在，等晚些时候，科举之后，朝廷不缺人了，便是好好清理他们的时候。”
杨姮看司徒风胸有成竹，忍不住笑道：“如今陛下也会秋后算账了。”
司徒风：“只是废后这件事，也得拖到明年开春，科举之后。”
杨姮：“其实，我不在意废后不废后。我知晓你的心在我这里，一个皇后虚名并不重要，我可是连公主这样的身份，也是随随便便就可以丢下来的。”
“但是，我要陆凝云死。”
“她那个婢女晚晴咬死了不知道念秋是怎么死的，可是我让温冬带人找了一个月，将桐阳时在陆凝云手底下的都找了出来，当初念秋逃出陆府，却遭到了他们的追杀，念秋见到你的时候本就已经奄奄一息了，最后却活生生被陆凝云纵马踩死……念秋这条命，她陆凝云无论如何也要还。”
“之前不动她是因为朝局不稳，但开春之后，朝局稳定，收拾了前朝那些人，我定要她偿命。”
杨姮说道这里，声音颤抖，双眼赤红。
跟随在一旁的满春更是咬牙切齿落泪，那日陆鼎死了，满春之后司徒风将陆凝云软禁在宫中，当即便想去找陆凝云报仇，却被杨姮拦住了。
司徒风犹豫后说道：“若你不想忍，这仇今日便可报。前朝那些人，我压得住。”
杨姮摇头：“忍了这许久，也不在意一时。前朝那些人虽然未必能颠覆朝政，可是若是不管不顾惹出了乱子，到时候受害的便又是百姓。应安城上一次的城破混乱，我所见到的便是无数人家破人亡，奔逃之间，因踩踏而死的便有无数人。”
“这些人若是拼死抵抗，我们虽然镇压得住，可也会元气大伤。百姓好不容易安稳了大半年，还是算了。更何况，南边，我听闻，魏明不仅死里逃生，而且已经再次掌握了大权。”
一道凌厉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不错，魏明只花了短短一个月时间，便已经将顾佛夺取的地方全部拿下，而顾佛如今只是丧家之犬，根本不能再掀起什么波澜。魏明下一步，便是要带兵北上了。”
司徒风皱眉，挡在杨姮身前回头望去，见到来人时虽然脸上有惊喜，更多的却是担忧。
杨姮瞥见司徒风的神情，微有疑惑。
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司徒破。
“叔父。”
司徒风在解决了陆鼎之后，便向天下彻底宣告了自己是司徒家后人的身份，如今和司徒破也不在以义父义子相称。
“叔父。”
杨姮自然是跟着司徒风一眼喊叔父，只是司徒破将到杨姮行礼，却冷哼了一声，没有理睬。
司徒风当下脸色便有些难看。
杨姮察觉出来司徒破似乎是不喜欢她，之前她和司徒破也没有见过几次面，她仔细想想也觉得自己没有哪里得罪过司徒破来，便有些疑惑。
司徒风安慰了杨姮两句，便让满春先带着杨姮回去休息。
杨姮没有纠结，知道司徒风与司徒破可能有些私密话要聊，便离开了御花园。
不过满春离开御花园后，却又借口悄悄折返找到了温冬，让温冬去御花园打探一下司徒破与司徒风讲什么。
温冬犹豫并不想去。
“这样不好，虽然说娘娘和陛下关系非比寻常，可是我们这是窃听，若是被其他人发现，到时候受累的又是娘娘。”
满春却道：“我刚才瞧见那司徒将军对娘娘很是轻蔑，就连陛下脸色都不对，陛下以往见大臣都不避讳娘娘，如今这位算是陛下父亲一眼的人物，有什么不能让娘娘知道的？”
“你小心去听，那御花园有密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不知道密道，你小心不会让他们发现。我这两日去太医院，听到去南边采买药材回来的人说了一些话，魏明那边重新得势，竟然在四处寻找咱们主子，以他的能力，说不定已经猜到主子如今是贵妃徐氏了，我担心司徒老将军这知道了这件事。”
这下不用满春多说，温冬也知道事态重大，便悄悄潜进了后花园。
晚间，司徒风少有的未曾到瑶华宫来，不过倒是派人来说了今日不会来，让杨姮早些休息。
杨姮只当他今晚要陪司徒破畅饮，便没在意，加上嗜睡，用了安胎药便早早歇下了。
满春将杨姮入睡了，便让人看着杨姮，自己去寻温冬。
这些日子以来，或者说自从知道念秋死后，满春一下子就明白了很多东西，她以前对杨姮是什么都说的，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从外面传进来的很多消息，她都擅自做主拦住了。
比如魏明在寻杨姮的事情，又比如九月青的和温冬去运送财宝出山，制造火器，却好几次被人偷袭，死伤惨重，司徒风便暂停了这两件事，闻人聆也前前后后在这件事上忙碌了很久。
又比如，尽管如今陆凝云不能死，但满春早就买通了给陆凝云送饭的宫人，每日给陆凝云下了一些药，那药无色无味，短时间内根本查不出任何毒素来，可是那药量一点点加上去，等到入冬，陆凝云便会得重病，生不如死。
她不会违背杨姮的话，她明白杨姮忍着不杀陆凝云必然有她的道理，但是陆凝云害死了念秋，半夏之死和她定然也有干系，陆凝云害死她亲姐姐，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这些杨姮都不必知道，她身子不好，虽然一直都有她和太医们调养，可是到底比从前差了许多，如今气血亏虚，丹毒解不开，等到了生产之时，丹毒必然要爆发，满春甚至担心杨姮撑不过去。
只是她每每看到杨姮在看到肚子是偶尔露出了温柔神情，却不敢下手去打掉那个可能会害死杨姮的孩子。
以前不敢不舍得，如今没把握打胎的时候杨姮不会出事。
满春抬头，看着天上明亮的月亮，露出了一个以往只有念秋才会露出地略显疲惫的笑容。
她会变得像姐姐一眼厉害，护得住杨姮。
在杨姮生产前，她不允许人和事刺激到杨姮。
只是见到温冬沉沉的脸色时，满春知道，这件事很难。
温冬：“你猜的不错，司徒破知道那件事了。他和陛下在御花园吵了一架，差点动手，陛下被他打了两棍子，一棍子打在脸上，陛下没还手，但是吐血了，脸上也受了伤。”
满春叹气：“难怪今夜陛下没来宫里，怕娘娘担心吧。”
温冬点头，有些颓丧地在阶前坐下，满春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点心和一小壶酒来，挨着他坐下。
“娘娘睡了，我加重了安神药份量，她能睡个好久。月份大了，她最近老是半夜惊醒，会做噩梦，梦到小时候我们村子被屠，梦到碧梧宫被烧，梦到我们被困在平陵。她很累。”
温冬点头，喝了口酒：“原以为陆鼎死了，娘娘和司徒风在一起，总能好好的。却不想这么麻烦，你前几日让我转达给赵蓉姑姑的事情已经妥了。九月青的人暂时不运送财宝和制造火器，刚好把人散出去，将那些南边散出来关于主子的画像都处理掉，只是封锁消息太难。”
满春：“拖到主子生产之后就行。陆凝云那边我下了药，她若是敢闹幺蛾子，我才不管什么大局，我让她立刻就去见阎王。”
温冬：“那司徒破呢？我今日听下来，他似乎一直都不喜欢主子。以前司徒家都是为了保护主子的家人而死的，他将那些帐也算在主子身上。再加上司徒风几次三番为了主子差点死掉，他很是恼火，这次听到主子可能是越国皇后的消息，直接就上京了，司徒风也是半道才知晓这件事。”
满春圆圆的眼珠子沉沉地，她觉得天上的月亮有些冷。
“司徒破打算做什么？他若是想伤害主子，那就算他是司徒风的叔父也不行。”
温冬：“他想让主子自己离开司徒风，离开北周。司徒风没答应，甘愿自己被义父打死，司徒破便说，那就打掉孩子。司徒风也不答应……最后司徒破想……等孩子生下来，便杀了孩子，留下主子。”
满春：“好狠的心，主子既然决定生下孩子，便定然不会想杀了孩子。只是那孩子的确是个祸患。”
温冬：“就算是祸患，你下得去手？”
满春：“其实，那孩子活不久。我日日为主子针灸，压制丹毒。可是那丹毒却会渗透到孩子身上，孩子不比大人，他出生便带着丹毒，加上主子一直喝药调理，那孩子即使生下来，也先天会体质有缺，精心调养才能活下去，一个不小心，怕是连百日都过不去。”
“我打算等主子生下爱孩子，便告诉主子那是个死胎。然后将孩子送出去，找个人家养着。这样的话，只要瞒过司徒破便好，即使将来他们知道孩子活着，定然也不愿意再起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