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你不去网球部？”
她莫名想快点结束这次交锋。
少年抬脚在她另一边坐下，他没有坐刚刚忍足坐过的椅子。
这样的发现让清水寺野觉得有趣。
哈……
“其实…刚刚进便利店，训练已经推到晚上了。”
“是吗。”
哪怕她知道，此刻对方正用那双绿眼睛看着她，少女也只是兀自看着玻璃墙外的马路，冷待着身边的少年。
这是她带着一点恼怒和恶意的迁怒。
她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少年而感到心虚。
——海王是永远不会心虚的。
“前辈。”
切原张开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他已经察觉到氛围的不对劲了。
她恰到好处地作出一副回神模样，转头对切原歉意地笑笑。
“抱歉，刚刚在想事情。”
听到这样的解释，小孩并没有多么开心。
切原赤也只是垂着头，他垂落的湿发刘海上的小水珠滴落到了清水的手背上，激起一阵古怪刺激的凉意。
就像少年此刻耷拉的头、低落的心情一般。
清水寺野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抹去那滴似泪的水珠。
“前辈在想什么啊。”
少年意外地很直白大胆，横冲直撞，有什么就说什么。
喜欢的，讨厌的，他几乎不会去遮掩。
对方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行事作风也有些单细胞，但其实不能忽略的是，他的直觉异常敏锐。
——并不是一个很好糊弄的人。
只要他想弄明白，他会毫不犹豫地做出行动。那些迂回的，曲折的，委婉的，在纯粹的切原赤也面前，通通不管用。
其实这人蛮棘手的。
见清水半天没有回答，少年有些沉默。
“是在想忍足侑士吗。”
“……”
知道他有时候过于单纯直接，但没想到他这么直白。
“是呢。”
她神情无奈。
“总是追在身后，有时候也会感到辛苦。”
切原皱眉。
“那家伙，”
“自己学校没有女生吗，真是……”
“嗯？你应该要喊忍足前辈才是哦。”
听到这句温柔的规劝，向来一点就炸的男孩只是皱着眉表达了不满。
“什么啊，他又不是立海的，我不要。”
“还有，前辈干嘛还对他那么温柔嘛。”
他哼哼唧唧，不满地嘟囔。
其实内心是有隐秘的快乐在升腾。
——她不喜欢忍足侑士。
少年别扭地偏过头，试图遮挡住自己那由阴转晴的脸色。
像这样，直白的、莽然地，横冲直撞地向她询问忍足。
少年不懂什么是距离吗。
不，他其实是懂的吧。
余光瞄到他紧张攥着的手指，清水想起来刚才在便利店门口看到的，少年拒绝女生的一幕。
这小子。
又何尝不是两幅面孔。
清水寺野有被撩到。
所以她得反攻。
于是她起身，在切原疑惑的目光里，少女去货架上拿了毛巾，付完账才走到切原身边，她体贴地把毛巾打开，再把它放到了少年的头上。
毛巾有些大，把男孩子的脸都遮起来了一部分，只能看见他紧抿的嘴唇和漂亮流畅的下巴。
清水寺野眼睛微眯。
“怎么不动，要我帮你吗？”
她弯腰凑近少年，果不其然，对方的耳朵在慢慢变红。
“诶，不要啦。”
切原的声音从毛巾下面传出来，声线紧张。
啊。
清水寺野满足地眯起绮丽眼眸。
太好玩了……！
有趣到，连带着少年身边的网球包都没有那么碍眼了。
毛巾干燥，切原只是一味机械地动作。
身后是淡淡花香，清爽里还夹杂着苦涩。
……是学姐的气息。
少年的动作算不上轻，因此有水珠再次溅到了清水的手背皮肤上，激起冰凉的触感。
她手指微动。
切原只是闷头擦头发，忽然自己放在头顶的手覆上了一股温热触感。
这是……！
他在毛巾下的眼睛猝然睁大，喉结滚动。
感受到手掌下，少年的手背微动又战栗，清水寺野勾起嘴角。
少女甚至还坏心眼地“不小心”蹭到他的手背皮肤。
“我来吧。”
“你擦的有点乱。”
“怎么还不会照顾自己呀。”
她温柔清冽又带着调侃的声音在切原头顶响起，像沙漠甘泉的魔音。
少年愣住。
不过很快，他的手就从清水寺野的手掌下抽了出去，激起触碰和摩擦。
他的脸一定很红，切原想。
除了妈妈和姐姐，她是第一个给自己擦头发的人。
切原赤也低着头，闷不吭声，但通红的耳朵已经直白地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少年偷偷瞥了一眼面前的透明玻璃，他清晰无比地看见清水正低着头给他擦头发。
学姐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吗。
不对。
擦头发应该是很亲密了。
那我跟学姐也是很亲密的关系了。
他固执地，晕乎乎地做着错误的等价代换。
看着自己手里这颗脑袋似乎又在神游天外，清水寺野停下动作。
少年果然回神，语气困惑。
“前辈，怎么了？”
“擦好了哦，切原——同学。”
“诶，是……”
切原赤也又闹了个大红脸。
少年默默地把毛巾从头上拉拽下来，紧紧攥在手里，他难得会有这种时候。
“你的头发很可爱呢。”
啊……
前辈又说出了让他心神恍惚的话。
心跳，心跳怎么这么奇怪。
又在不受控制地加速了。
“真的吗，”
他摸了摸自己那一头的卷毛。
少年语气迷茫。
因为被叫海带头什么的，他其实才不喜欢呢！
“真的哦。”
“我能摸一摸吗？”
是少女有点好奇的嗓音。
“随便啦……！”
少年脸红地偏头。
不去管别扭的少年，清水寺野只是伸手摸上了这头卷毛。
唔，手感真不错。
好早就想摸摸看了。
“很可爱。”
切原有时候不太喜欢自己这一头卷毛，也不怎么喜欢别人喊他海带头。
上学的时候他都会随身带着啫喱水。
但是前辈说她喜欢。
看着少年再次陷入到可疑羞窘的沉默里，清水寺野内心的愉悦再一次被放大。
她热衷看别人挣扎进漩涡里纠结又胆怯，热烈又失落的模样。
不为什么。
就是一种喜好。
给他一种错觉，有好感的前辈也有意于我，这样的错觉。
等时机成熟再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海王的精髓啊……
她笑了笑。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
少年执意要送自己回家。
如果她拒绝，切原就会用那种固执的狗狗脸盯着她看。
唉。
那好吧。
姐姐满足你哦。
然而，上一秒还在自得的少女下一秒就傻眼了。
路上，她的小腿被溅上雨水，沾了污渍，向来神经大条的切原反而敏锐地注意到了。
少年打着伞，难得体贴地让清水从包里拿手帕。
也因此，他自然就能低头看见，挎包里那两听晃眼的啤酒，以及一包淡红色的软皮香烟。
空气沉默，周围只听得见雨声。
两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