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晚上九点五十分，茶几上持续不断的手机震动声把宋亦初从过往的梦境中拉回来。
她接通电话，章甯然的声音传过来：“亦初，出发了没有？”
宋亦初：“？”
还没完全清醒的她懵了几秒钟，随即反应过来。司言今天的飞机，她要去机场接他！
立即从沙发上弹起来，脸上已变得干巴巴的面膜倏然掉落。
章甯然发给她的航班信息里，司言的飞机差不多十点二十分左右落地。
她查过地图app，从璞园到机场，预估最快的速度也要四十分钟左右。
糟，可能会迟到！
原本她是看时间还早，就洗了个澡，躺在沙发上敷面膜。谁知因为她这段时间比较缺觉，熬夜成为常态，导致她头一碰着靠枕就秒睡。要不是章甯然这通电话，她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可能司言在机场等一晚上都见不到她人。
“我这就出发。”宋亦初挂电话后，匆匆换了身衣服，就拿上车钥匙出门了。
车子驶出了璞园。
璞园是宋亦初现在住的小区名，房子是章甯然的其中一处房产。这是章甯然把司言从黛山接到京市后，专门为他准备的安置之所。小区地段不错，环境偏静，绿化上佳，给人一种惬意感。但整体还算比较低调。
当初章甯然就邀请宋亦初一起住进来。司言还是个小孩，一个人住，她怕他孤单。虽然请了个信任的阿姨照料他生活，但那毕竟不是陪伴之人。
宋亦初当时还在读大学，觉得住校比较方便。且那段时间她和司言关系僵化，那小孩对着她一身是刺，所以她没有搬过去。
后来，司言出国，房子就一直空着。而她也开始毕业实习，需要在外面找地方祝章甯然再次提出让她搬进来。这次她同意了，但她表示她会付房租。
章甯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我缺你那点钱？”
可宋亦初觉得她也不好白住她房子。
“我们之间需要说这些？”章甯然纳罕，“司言不也在你家住了那么多年。”
“不都是有偿的吗？”宋亦初自嘲地笑了笑。司言的外婆去世之后，章甯然把司言寄养在宋家。那时候，她的父母确实是收取了报酬。
“不不不，”章甯然说：“你们家是真心对他好。真心无价。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感谢你替我陪伴他。”
宋亦初摇头：“说过很多次了，我陪伴他，不是替你。”
一路加速赶到机场，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半。期间她给司言打过一个电话，但对方没有接。
停好车后，她一路小跑着来到出站口，目光四周搜寻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司言的身影。
航班信息提示，飞机是准点降落的。
人已经走了吗？
她再次打他电话。
拨打好几次后，她隐隐听到周围传来轻微的嗡嗡声，像是手机震动的声音。
仔细辨认，那声音好像来自她身后。她一转身，撞进一双纯黑的瞳仁里。
对方的视线淡漠而又晦暗，却又像在狠狠攫住她，让她无法转移。
熟悉又陌生的眉眼。
就那样近距离地定格两秒。
宋亦初一个趔趄，后退一步。站定之后，才看清楚眼前这个人。
对方穿着深色卫衣，戴着兜帽，双手插在兜里，背了个黑色双肩包。高高瘦瘦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
乍一看，像个夜行的幽魂。
握在他手里的手机此刻正亮着光，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来电是她的名字。
“司言？”宋亦初这才认出他，出口却仍是不确定的语气。
十七岁的少年，个子已高出她近一个头，让她的目光不禁要往上移。在夜色衬托下，那张藏在深色兜帽里的面孔显得尤为冷白，也更加锐利。
少年站在那，微微侧着头，浓眉之下一双漆黑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她，不见任何情绪。
“你来迟了。”他嘴唇轻启。
“抱歉。”宋亦初忙说。她再度打量他，脱口而出：“好久不见，司言。”
少年没有任何寒暄，转身便朝前走。
宋亦初跟上去：“你的行李呢？”
少年不出声。
“都在了。”过了一会，宋亦初才听到一句很轻的回复。
都在了？
那个看着并不算大的黑色双肩包，就是他全部的行李。
在国外生活了三年，并没有什么东西要带回来。
看到那辆眼熟的白车子，那是章甯然曾经用过的车。司言打开车门，把双肩包往后座一扔，人也跨了进去。
完全没有要坐副驾的意思。
宋亦初无奈地笑了笑，发动了车子。
“你母亲有事，所以没能来接你”回程路上，宋亦初主动发起话题。
对方没有出声，看起来对这种事完全不在意，也似乎是习以为常。
宋亦初从后视镜看到他仍然戴着帽子，靠在椅背上头微微后仰，带着白色耳机，正阖着眼睛休息。
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宋亦初只好闭上嘴。两人没有再说话，一路缄默。
到了璞园，司言走进房间，目光随意在屋内扫了一圈。房子还是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不对，是有变化的。比如，门口的鞋柜上摆放整齐的女士鞋子；厨房的银灰色咖啡机；墙角多了个花架，上面摆了几个好看的盆栽
以及，敞开的主卧室里，衣架上挂着女士的外套。
“你之前住的一直都是次卧，”见他目光朝主卧室内望去，宋亦初解释，“因为你没回来，我不好随便动你房间。现在你来了，我们可以换回来。”
司言：“？”
宋亦初认真地说：“改天我们换房间。”
她知道司言一开始住进这个房子就选择次卧。也许是因为那时他年纪还小，不习惯住更大更宽敞的房间，而偏向于更有安全感的次卧。而且那时司言一个人住，他想睡哪个房间就哪个，她根本不需要在意这个。
但现在，她也住在这，就不太合适。
他才是这房子的主人。
司言不出声，神色很淡地看着她。
“是，我也住在这里，”宋亦初迎着他目光，郑重地告知他，“从今天起，你的一切由我负责。”
司言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有微微的怔神，随即，他眉头一扬，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所以，你是司佳淇雇来接替冯姨的？”
冯姨是当初章甯然雇来照料司言生活的阿姨。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宋亦初忍受他的轻慢，平静地顺着他的话，“但我不是保姆。我是你母亲请来的监、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