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那阵子, 宋亦初确实在网上找租房的信息，也开始一点点整理自己的东西。
她并非一时冲动做的决定。
这段日子，她始终对他们之间猝然生变的关系无所适从, 也疲于应对和处理。
她迫切地想找一个可以让她透气的舒适区。搬出去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
正巧，这个时候，她听同事周钰说, 再过一个月, 她的合租室友租约就到期了，且不打算续约，即将搬走。周钰让她考虑与她合租。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宋亦初当即同意了。
所以，她只要等着周钰的室友搬走，她就可以住进去。
在此之前，她更多的时间是待在公司里，鲜少居家。
后来，她发现, 司言也是如此。
晚上她回家的时候，总是发现司言不在家。
虽然她不想去过多关注他, 但是他不回来，她一颗心总是不由自主地牵系着他。
直到很晚的时候，听到他回来进门的声音, 她才能放下心。
她很想去问他一句, 这段时间他都在做什么。
但是走到他房门口，她便驻了足，最终没有去敲门。
早上她出门的时候, 他还没起床。
就这样，他们可以好几天不碰面。即使一不小心碰面了，也没有话说。
司言视她为空气, 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宋亦初苦笑。也好，就当她已经提前搬出去。
一个月过去，宋亦初得知周钰的室友不打算搬走了。她白等了这么久，只好又重新开始在网上找房子。
只是想搬出去的心情不再那么迫切，甚至渐趋淡下来。
和司言互不干扰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宋亦初看到一条热搜。
热搜内容是一条发在某知名论坛上的贴子，“扒一扒那些曾令人眼前一亮的童星现状”。
贴子罗列了一些或深或浅在大众记忆里留下过印象的童星，扒出他们的现状。总结下来就是，多数长残并退圈，只有极少数仍在圈子里，风生水起。
但是令这条帖子火成热搜的，是后面的一个跟帖--“或许，你们还记得《萧斓传》里的九皇子吗？”
“啊啊我记得！出场虽然少，但可以说是我心中的小小白月光了！”
回帖里贴了几张九皇子在剧中的动图，只短短几个瞬间，自小在佛寺长大的病弱皇子一身清秀出尘的气质扑面而来。
与之形成反差的，是下一条贴出的短视频，即他的现状。
有网友立刻发现了。
“这不就是之前在某音小火的跳舞机小哥？”
“天，他竟然是当年那个九皇子！”
“弟弟长大了，变了风格，但依然是绝绝子！”
“完全没有长残啊，更惊艳了怎么回事！”
“这届网友不行，怎么还没有人扒出他的微博？”
“微博在这，拿走不谢！时言的微博。”
“咦，小哥签了浮世？他家艺人费尽心思要出来，他怎么还跳进去了！”
“别这么说，浮世早期，还是出过不少好作品的，也捧出了几个一线艺人，实力还是有的。”
“浮世现在缺艺人，一定会全力捧他，弟弟未来可期。”
宋亦初看到这，一脸震惊地点开那个时言的微博。
微博是新注册的，里面什么内容都没有。
头像是一张少年撸猫的个人生活照。
宋亦初点开头像，无比熟悉的那张脸清晰地展现在她眼前。
就是司言！
一夜之间粉丝暴涨。
他的微博主页上的简介是：浮世影业签约艺人。
宋亦初彻底懵了。
立刻打电话给章甯然，然后得到的回复：是，司言确实进了他们公司，准备出道做艺人。而这个热搜就是祁晟精心安排的为他出道做预热的一场营销。
宋亦初问，他为什么会突然选择走这条路。章甯然给了个简单的答复，“他想做就做了啊。”
不可能！宋亦初当即在心中否定。
她太了解他！以司言的性格，他不可能想成为一名艺人。
这当中必然有什么隐情。
最让她难过的是，他做了这么大的决定，一个字都没有跟她提。
她原以为，现在这个阶段，他们之间保持疏离会让她感到安心。没想到，她只感到锥心。
那天晚上，宋亦初坐在客厅等他。但是一直等到深夜，都不见他回来。
她给他打电话，没接。
发微信：你在哪？
没有回应。
那一夜，宋亦初是在等待回复中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她在客厅的沙发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司言的卧室看他有没有回来。
没有。
卧室没有人，也没有睡过的痕迹。
司言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这时，宋亦初发现微信有未读的消息。
是司言在凌晨两点发来的回复。
简单两个字：外地。
宋亦初一震。司言怎么会去了外地？
再次给他打电话。
连拨两通，才被迟迟地接起。
“司言？”她着急地开口。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才传来少年熟悉的声音，淡淡的：“什么事？”
“你到底在哪？”她问。
“江城。”他说。
“你去那里干什么？”
“录个节目。”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一瞬间就让宋亦初感到心揪起来一般的难受。
“为什么啊，”她真的很不解，“为什么突然想去做这样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传开现场杂乱的声音。少年才再度开口：“我要去做事了，先挂了。”
直到电话那头只剩下挂线声，宋亦初握着手机，好久才无力地放下来。
那天坐在办公室，宋亦初始终是魂不守舍的状态。
直到梁薇面带喜色地出现在她眼前。
“告诉你个好消息，”梁薇说，“前阵子顾老师把咱们这个《小时光》推给了浮世的祁总。祁总要了这个项目，并表示很快就会进行筹拍。”
“真的？”宋亦初萎顿了好几天的精神在那一刻为之一振。但她的喜悦只维持了短短几秒，随即她注意到重点：“是祁总要走的？”
“对啊，”梁薇猜测她的顾虑，“你嫌弃浮世啊？这可是曾经出品过《萧斓传》这种超级爆款的公司诶。虽然大不如前了，但他们现在有在挽救颓势，想必会用心做精品。”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宋亦初总觉得有几分蹊跷。以浮世影业现在的财政状况，选择一个项目来做一定会慎之又慎。一向擅长做古装剧的他们，这次为什么那么巧选中了她的都市剧项目？
她那份越来越深重不安的猜想，终于在章甯然那里得到了证实。
“对，既然你想到了，我也不瞒你，”章甯然说，“前一阵子司言来找祁晟，请求他来做你们这个项目。祁晟趁机提出条件，要司言把自己签给浮世。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从此，浮世旗下多了一个艺名为时言的新人。
刚一签约，祁晟就安排了大量工作给他，包括让他参加一档现在正火的综艺。为了让他快速火起来，一向精通营销之道的祁晟在短时间内给他让他频繁露脸，圈了大量颜粉，炒了一波人气。
但这种炒出来的人气是虚的，需要作品的加持和稳固。
接下来，会安排他接戏。
挂电话后，宋亦初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良久，她打开电脑浏览器，搜索“时言”，一个让她感到陌生又纠结的名字。
关于他的资讯有不少。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有这样强劲的发展势头，可见祁晟在他身上下的功夫不遗余力。
宋亦初不得不承认，祁晟有他独到的眼光和独特的手段。他并未刻意包装司言，甚至让他以原生态的面貌空降在这个圈子里。媒体镜头下的少年，依然保留着他原来的面貌。干净清爽的外形，无可挑剔的五官，板正的面容充满故事性，清冷锐亮的眼神又时时透着股不耐烦，身上有着全然不属于那个圈子的不驯的气质。
宋亦初一叹。这种气质，也许在他刚冒出头的时候是抓人的，会被标志为个性。但若长久下去，必然不可能成为优势。
因为，她只看到他全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字，“拧巴”。一种抵触却又逼迫自己融合的矛盾，太拧巴！
祁晟也一定能看到他的这一点。若要长期发展，接下来他一定会适当地将他打磨。
当夜，宋亦初辗转难眠。清晨天不亮，她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坐了最早的一班长途车，前往司言此刻所在的城市。
下午三点，她到达司言录制综艺的现场。
综艺不同于拍戏，只要进入角色就好。综艺需要综艺感，要活跃，要能搞气氛。
节目是提前彩排过的。远远地，宋亦初看到少年在台上，配合着节目组做活动，与主持人互动、欢笑，一切都表现得很自然。
她却心中酸涩，涌出疼惜。
他自小不爱与人社交，此刻的谈笑自如，不知是幕后做了多大的努力来克服自己。
只有她能看到，每当镜头怼过来时，他强烈的不适和排斥。尽管他克制得很好。
结束后，司言在后台休息室看到已经在等他的宋亦初。
他的眼里闪过一瞬的惊讶，然后，便剩下持久而有力的凝视。
他不想再装了。在台上要演，已经很累了。在台下，他不想再对着她演了。
他想她，非常想！
这段时间天天在外面忙忙碌碌，疲惫的时候，就有个强大的欲念，想见她。
这一刻仿佛是受到他意念的感召，她突然就出现了。
他走过去，站在她面前。
“你来看我？”他问。
宋亦初点点头。
她注视着他：“你应该去过正常大学生的生活，为什么在这里？”
少年睫毛微动：“反正你不管我了，怎样都无所谓吧。”
“签约的事，还能转圜吗？你母亲是老板娘，只要你不愿意，她不会强留你的，”她十分认真且严肃地说，“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种牺牲，你太自作主张”
下一秒，少年环手抱住了她，低头将脸埋在她肩上，如一只温驯的大狗渴望在她身上得到片刻的憩息。
“别推开我，”他喃喃，“也别远离我。欠你一个梦想，我会还给你”
宋亦初怔住，犹豫一下，到底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抱着，任由那具温热的身体依靠在她身上。
过了一会，她说：“不是的，司言，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没那么严重。你真的不用这样。”
“但是你在生气，你对我冷战，你要走，搬出去。你惩罚我，我能怎么办”
“我没有搬。”宋亦初因他孩子般拗气的话而彻底温和下来，“而且，要说冷战的话，你比我更冷。”
“可是最终输的是我！”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轻咳。
有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