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姐姐, 帮我追司言，好不好？”
宋亦初盯着聊天记录里的这排字，迟迟没有给回复。
过了一会, 对方再次发来：“姐姐？”
宋亦初迟疑片刻，在对话框里输入几个字，顿了顿, 又一字字地往回删。
对方大概是等得耐心告罄, 猝不及防的，一个视频电话打进来。
宋亦初眉头微微一皱，在那视频铃声响了一会后，按下了转为语音通话。
“姐姐，”陈安妮大喇喇的声音立刻传过来，“为什么不跟我视频？”
宋亦初笑：“这样也是一样的。”其实她认为最好的聊天方式是打字，其他语音信息、语音通话、视频通话都不可。
“帮不帮我，”陈安妮问, “很难回答吗？”
宋亦初：“我是司言的姐姐，也算他半个家长, 你觉得作为家长，我该怎么回复你？”
“什么意思，姐姐？”
“你们还在读书, 都没有成年, ”宋亦初一本正经地扮演着家长的角色，说着家长该发表的言论，“对你而已也许无所谓, 但对绝大部分的学子而言，现在都是人生最重要的阶段，生活的重心呢, 是学习！”
“啊，我懂我懂，未满十八岁，在国内叫作早恋，是不被允许的。”陈安妮恍然，随即咯咯咯地笑起来，“但是我十三岁就开始跟男生约会了，也是现在才知道，还有早恋这种说法哈哈哈。姐姐，你这么年轻，不是那种老古董家长吧？”
文化差异罢了。
宋亦初咳了咳，决定认领这个“老古董”名号：“我是。”
她可不想三天两头被司言的班主任传唤。
“没关系啦，也就半年时间而已，我等，”陈安妮很爽朗地说，“现在我跟他做朋友总可以吧。”
“你们本来不就是朋友吗？”
“他总躲我，他在生我的气。”
“生你的气？”宋亦初好奇起来。
结果那个语音电话，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
陈安妮跟宋亦初聊了很多司言在国外学校的生活，这当中有很多宋亦初想了解的事情。
陈安妮坦言，在认识司言以前，她跟另一个华人少年程家泽走得比较近，也就是宋亦初几次听闻过的安德森。
安德森追了她很久，如果不是因为司言的出现，也许她已经答应和他交往了。
“姐姐，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司言，就觉得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东方男孩子面孔。”陈安妮说。
宋亦初：“所以你对他只是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陈安妮：“这难道还不够吗？喜欢一个人需要多复杂的理由吗？日久生情的情，都不一定是爱情呢，但一见钟情绝对是啊。见到司言后，我才相信，每个人身上都存在磁场，或者说，信息素。他身上的磁场和信息素，就对我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他刚来学校的时候，整个人是完全封闭的，几乎处于与环境割裂的状态。我很替他担心。因为这里的新生，如果不能快速地融入群体，交到朋友，总是孤立一个人的话，是很容易受欺负的。所以那时一直是我主动接近他。他只要交了我这个朋友，就会有很多朋友，不怕孤单。”
“也包括安德森那些人？”宋亦初问。
“这都怪我，”陈安妮叹了一声，“起先我以为，安德森也是跟我一样，诚心跟司言做朋友的。我却不知道，因为我的缘故，安德森暗地里对司言做了些很过分的事。我发现他的行为后，就彻底与他断绝了往来。谁知那人更像个疯狗一样，咬着我和司言不放。后来，我们发现他嗑//药，联手把他送进了拘留所。”
“司言发起狠来，不惜以自身为饵引来警察，只为把安德森弄进去。我问他，万一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呢？他说，无所谓，没有人在意他。我说我在意。但他只是笑一笑，看起来一点不在意我的在意……”
“除了这些不愉快的事，我们也有过好的时光。我们一起去过很多地方玩，一起参加学校的活动。玩的时候他也喜欢拍张照发ins，然而每次他的兴致只有在拍照的时候才达到顶峰，一拍完照就好像立刻挥发掉了，显得意兴阑珊。有时候我觉得，他像是故意发这些照片给谁看似的。”
“他心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呢，姐姐？”
“他是不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作为女孩子，我这方面的直觉也是很敏锐的。”
“但目前为止，我找不到那个女孩存在的任何痕迹。就算有也没关系，我才不介意同她争一争。”
“姐姐，你知道吗，司言他好厉害，他是大神啊。那时在学校举办的编程大赛上，他拿了优秀创意奖。他做了一个三分钟的3d小王子游戏概念视频，特别惊艳！”
……
那个通话持续到凌晨一点。
大多是陈安妮讲述，宋亦初倾听。宋亦初也问了她不少关于司言的问题。
陈安妮能告诉她的，都告诉她了。
宋亦初希望她讲多一点，再多一点。
从陈安妮的讲述中，宋亦初试图一点一点拼凑出她一无所知的那三年里，司言的生活。
但最终，也只是个模糊的轮廓，仿佛他并没有清晰地、深刻地存在于异国过的痕迹。
“谢谢，”挂电话前，宋亦初由衷地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你跟司言，不是真的姐弟吧，”陈安妮却突然说，“他的情况，你什么都不知道，好像这三年里，你们没有联系一样。”
“确实联系很少。”宋亦初如实说。
“你姓宋，他姓司，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同亲姐弟无异！”
“ok。”
通话结束后，宋亦初来到客厅，看到司言的房间仍有光线透出来。
她过去敲了敲门，少年回答一声“进”。
她推开门，看见司言坐在书桌前，拿着笔在写什么。
“这么晚还在写作业吗？”宋亦初诧异。她可很久没见过司言对学习这么上心的样子了。
但走近一看，课桌上根本没有作业，只是摊着许多张纸，上面有铅笔涂描的痕迹。
“我不知道，你原来还喜欢画画呢。”宋亦初想到那天在学校，看到教室里的他，也是在画画，不由注意起来。
“脑海里出现场景的时候，就想先把它们画下来。”少年转了一下手中的铅笔。
“什么场景？”宋亦初问。
“游戏。”
宋亦初立刻想到刚才的通话里，陈安妮对她提起的司言创作游戏概念视频的事。这一刻，她好像发现了这个少年的热爱所在。
“所以，你以后想当个游戏制作人吗？”她问。
“没有那么明确的目的，”少年淡淡道，“就是单纯地想去做罢了。就像你写剧本构建一个精神空间，是一样的。”
宋亦初点点头，再次把目光落在那些纸张上。
少年的画很抽象，大概真的只是个概念，自有他自己看得懂。
宋亦初依稀从一张纸上看到了森林、小溪和蘑菇之类的东西。
“能告诉我这是一款什么样的游戏吗？”宋亦初来了兴趣。
“机缘巧合下，主人公登上一座小岛。在她的开发下，荒岛变成一个繁花似锦的乐园。最后，她还发现了小岛的秘密。”
“什么秘密，可以给我剧透吗？”宋亦初脱口问。
少年摇摇头。
“啊，所以是类似开荒基建类的游戏？”宋亦初顿时就产生期待，“如果将来能做出来，我希望我是第一个玩家。”
少年唇角一抿，未置可否。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如果他把游戏做出来，她不只是第一个玩家，也是唯一的一个。
岛上的秘密，只有她一个人能发现。
“对了，你那个拿了奖的游戏视频，”宋亦初满怀期待地看着少年，“能给我看看吗？”
少年却眉心微皱：“是她告诉你的？”
“对，是你的小女友……”瞬间感受到一道凉凉的目光射过来，宋亦初蓦地收住嘴，改口道，“是你那位陈同学告诉我的，她说你是大神。”
“你们最近聊天很频繁的样子。”
“聊的都关于你。”
“凭什么拿我作你们的话题！”
宋亦初隐隐感觉到，小孩的脾气上来了。怎么了，这也要生气？
宋亦初：“又没说你什么坏话，我只是向她了解一些你在国外的生活……”
“那你不能直接来问我？”
“我有问过，你也不肯告诉我啊！”
“多问几遍，不可以吗？”
“……”
既然谈到了陈安妮，宋亦初趁机想问问：“你对那位陈同学，是什么感觉呢？”
“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这句话呢，”少年冷冷抬了抬眸，“家长、监护人？还是……”
“姐姐，只是一个想同你谈谈心的姐姐，可以吗？”宋亦初叹了口气，“不用这么警惕。如果你也喜欢她，我不会阻挠你们。相反我觉得她很适合你。她性子热烈活泼，与你正好互补。有个小太阳般照着你的朋友，对你而言不是坏事……”
“我要睡觉了。”少年拉着脸，语气不善。
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
一副“谁想同你谈心”的架势，说翻脸就翻脸！
宋亦初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小孩的坏脾气只针对她。他的阴晴不定，他的莫名其妙，都是针对她！
她当然也不会知道，在她走出房间之后，少年对着空气打了一通愤懑的拳击。
接下来的日子，陈安妮遵守约定，安安分分地与司言保持着同学关系，没有什么过界的行为。
偶尔周末她想约司言出来，也总是叫上宋亦初一起。
宋亦初感叹，她当够了司言和他母亲的中间人，现在又要当两个小孩的中间人！
难道司言同任何人建立联系，都非要她来当这座桥吗？
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是拒绝的。
但那一次，是圣诞节。外面节日氛围浓烈，宋亦初也想带司言出去过过节，带这个清冷少年沾沾烟火气。
陈安妮发信息来，约他们看电影。
正好那部电影也是宋亦初想看的，便答应了一起去。
当宋亦初带着司言来到影院门口时，发现陈安妮和她小叔叔陈然已经站在那里等。
还多出一个人，这倒是宋亦初没想到的。
一旁的少年眉梢微挑，望向那个不期而至的男人时，瞳仁骤缩，带着并不避讳的微妙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