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青春
我刚走出校门，就听到背后车铃响。
我回头，是林晖：“怎么了？”
“你怎么往这边走了？”林晖单脚撑着自行车，侧身将书包拿下来，又从书包里拿出了盒跟以往一样的糖递给我，“糖果。”
“谢谢。”我接过来，想了想，抬头看向林晖，“我最近搬家了，以后都往这边走。”
“走路？”
“不是，要到对面去坐公车了。”
“嗯，那你去吧，明天见。”
“好，”我说着又从糖果盒里拿出颗糖递给他，“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嗯，你也是。”
“那我走了，拜拜。”
走了一小段路，等红绿灯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眼，林晖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微微低着头，像是在剥糖果，抬头时朝我这边看过来，我还没来得及转开眼，就看到他笑着又跟我挥了挥手。
寒假的一个晚上，我把练习题都做完了，拿出本子画画。
大姐回来时看到我画的画，笑问：“你喜欢的男孩子？”
是的，这个现在正朝我挥手的男孩子，是我喜欢的男孩子。
开学以来，叶华的情绪特别低落。平时除了跟我和秦雅说几句话，就只有李林一问她英语时，她才会说两句。以前课间时间她都会出去放松10分钟，但是现在，她不是低着头安静地做题，就是靠在椅子上愣愣得看着黑板，抑或是凑过来我这里看着我手里的小说发呆。这种状态比之前她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有了喜欢的人更糟糕。
这天课间我要回座位时，正跟叶华说话的李妍，见我过来，迅速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接着说。
“反正阿姨是这样跟我说的。”
叶华撇撇嘴：“青儿期末考试年级第五，我不问她，反倒去问你？”
“自己学得好未必就会教，再说，我理综也不差。”
我挑了挑眉，怪不得刚刚李妍看了我一眼。
“不要，我喜欢我们家青儿讲课。”叶华挥挥手，“你不用在这儿说了，我后面会自己跟我妈说的。”
“你小心，你下次月考还考那么差，阿姨就自己过来了。”
“你管不着。”
“我是关心你。”
“你要是关心我，就去跟我妈说，让她安排我住宿，反正你这个学期开始住宿了，我住宿的话，两个人就更有照应了，我妈会更放心。”
“怎么可能？”
“切，那你走吧，你不是说你眼镜落在宿舍了吗，不赶紧去就要上课了。”
李妍看我一眼，气鼓鼓地转身走了。
叶华轻吁了口气：“总算送走了。青儿，中午一块吃饭？”
“好啊。”
叶华又敲敲秦雅的椅子，见秦雅往后侧了侧身才道：“中午一块吃饭？”
“不去，题没做完。”秦雅头都没抬。
“你一早上都低着头做题，我看看，什么题那么难？”
秦雅将试卷递给叶华，我侧身过去看了看。
“我先自己解解，好像有点头绪了。”
我点点头。
秦雅课间时说不来，不过，当我和叶华端了饭坐下来时，她也端着饭盘子过来了。
我和叶华默默地注视着她，她端起汤喝了两口才慢悠悠道：“肚子饿了。”
“我看是你的题解出来了吧，否则以你跟题目拼命的程度，怕是饿死在教室也不会来。”叶华调侃她。
秦雅哼了声，扒了两口饭才问：“你没事了？”
“我能有什么事。”
我又和秦雅一块看向她。
“有那么明显吗？”
秦雅轻叱了声：“不明显，天天跟个僵尸似的，还有□□人的气呢。”
“好吧。我失恋了，这段时间没缓过来。”叶华戳了戳面前的米饭。
“你邻居家那个大哥哥？”我问道。
“嗯。”
“你不是说那次你弄错了吗，你大哥哥还没女朋友。”去给林晖庆生的那天，叶华跟我说了她妈妈的事，也顺便提了提她邻家哥哥的事，当时因为是自己弄错了，叶华还很高兴来着。
“我看到了。考试前不是下了场雪吗？他弟弟拉我去看电影，贼兮兮的，也没说什么事。进了电影院我才知道，他带他女朋友来电影院看电影，他弟弟想了解自己未来的嫂子，并想让同为女性的我给点意见，就偷偷摸摸地跟着来了。我就坐他俩后面看了一整部喜剧。”叶华将米饭戳出了个洞，缓了缓，又说道，“全场的人都在笑，就我看着坐我前面的人在哭。出了电影院，他弟看我眼睛红红的还问我怎么了，我就说，这电影太好笑了，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叶华清了清嗓子，“以前老师说乐景衬哀情的时候我还没有什么感觉，这次算是亲身体验了。”
我轻轻拍了拍叶华。
“不过也有值得庆幸的，我没冒冒然地去跟人家表白，不然丢人就丢大发了。”叶华用手一抹脸，“矫情个屁。”
秦雅摸了张纸巾递过去。
叶华拿着擦了擦，又笑道：“本来还想在你们面前装潇洒的呢，没装下去。期末考试考得烂成一团，现在还惦记着这种事，真是丢人。”
“丢什么人，你是不是又在说……你怎么了？”李林一话说了一半，看到叶华，猛地把后半句咽了回去，转而轻声问道。
“我能怎么了，大老远看到你过来，一想到你要嘲笑我的成绩，气的不行？”叶华擤了擤鼻子。
“行，行，叶老大行了吧。”
叶华被他说得噗嗤一笑：“那当然，你英语进步了，这里面也有我的功劳，叫一声叶老大也不亏。”
“好好好，叶老大。”李林一坐叶华旁边，“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嘲笑你？你觉得我有资格？”
“你不是进步很多了吗，当然有资格了。”
“从50分进步到60分，我是没脸说自己有资格嘲笑80分的人的。”
“你今天说话还挺好听的嘛。”
“我哪天说话不好听？”
叶华被李林一这一打岔调侃，加上跟我们说了说憋在心里的事，发泄了一通，心情有所恢复。我舒了口气，低头将混在菜里的香菜挑出来，刚挑了一筷子，想到之前的事，悄悄地抬头看向林晖，这一看，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他看了眼我手中的香菜，弯了弯唇。我忙低下头，没敢再看他，默默地又挑了几筷子后，也不由得跟着笑。
“你吃那么快做什么？”叶华看着低头快速吃饭的秦雅。秦雅哼了声也没答，将剩下的饭吃完，一推眼镜站起来道：“我走了，回教室。”端起盘子转身就走。
“这位姐踩了风火轮似的，走路风风火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干架呢。”李林一啧啧两声，又道，“《哈利波特》里面那个黄头发的表情帝叫什么来着……”
“罗恩韦斯莱。”谢朗给他补了一句。
“对对，他家的那个猫头鹰，就是这样，飞得风风火火的，气势足，”李林一做了个俯冲的手势，“结果一头就撞食物上了，跟秦雅一样，秦雅吃饭走路风风火火的，一副急着要去干大事的样子，结果一转头就埋在书堆里了。”
“秦雅？你怎么又回来了？”
“不过这就是学霸的样子吧，这种认真专注一心向学的态度非常值得我们学习。”李林边说边回头，发现是身后的同学吃完了饭刚好起身。
“哈哈哈哈……”叶华笑道，“‘这种认真专注一心向学的态度非常值得我们学习’”叶华模仿着李林一说话的语气。
李林一等叶华笑完了才开口：“你们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刚上完课就跑了，我还有事要找你呢，一抬头就不见人影了。”
“找我有什么事？”
“你上学期不是说要把你以前整理的英语笔记借给我吗，你不记得了？”
“哎呀，我忘了，不好意思，我明天拿给你？”
“可以，还有，我早上做题，有个完形填空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下午你给我说一下？”
“行。”
我刚开始还认真地听叶华和李林一聊天，听着听着就觉得有点不对，静静地又听了一会儿，再回想之前李林一的行为，忽然豁然开朗。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有些好笑地看向李林一。
“青儿妹妹为什么这么看我，好可怕，这表情，跟晖儿当初的一模一样！”
我忍着没笑出来：“谢谢你介绍我认识旺财。”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用客气，你见到它也一定会喜欢它的。”
“旺财是？”
“我家的小狗，小时候在家附近捡的，当时还瘦巴巴的，现在已经肥得要走不动道了，你想去看看吗？”
我低头咳了两声掩盖住笑意，专心吃饭。
吃完了饭，叶华说有话要跟我说，我们就没跟他们三个一块走。
“青儿，我也是刚刚看到二班的人才想起来，方晓前两天跑过来问我，你是不是和李天航在一块儿了。”
“啊？什么？”
“你也不知道吧，但方晓说他们二班都在说这个事。二班有不少人认识李天航，也有不少人认识你，现在传得那么厉害，我觉得你还是去找李天航问问清楚。”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
刘文杰是李天航的朋友、李林一的同桌。有时候课间，李天航会坐在李林一的位置上跟刘文杰说话，有时也会顺带问我一些问题。
班里同学问我问题的不少，所以对李天航过来问我问题，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也没多想。但是在迎新晚会那天，李天航过来说话，刘文杰忽然敲了敲我的椅背问我：“沈青，李天航晚上有节目，去看吗？李天航为了今晚这个劲舞练了很久了，肯定帅爆全场，你去看吧。”说着用手肘撞了撞李天航。
我笑道：“今天我们班不是有两个节目吗？我们班的同学都会去的。”
“李天航这个是开场，没跟我们班同学一起，你去早一点，我们给你留了前排。”
“不好意思啊，我跟朋友说好了，会等到时间再过去。”我和叶华、秦雅说好，就去看我们班的两个节目，这还是因为两个节目排得近，不然就直接看林晖参加的朗诵就回来了。
“去早一点也没什么吧，反正都是班里的同学……”
“别理他，你跟朋友一块去看就好了。”刘文杰还要说什么，被李天航拦住了，只好撇了撇嘴。
我当作没看见，跟李天航说完了他的题，就转身回去看书了。但在期末考试的前两天，下自习的时候，李天航忽然过来找我，递给我一小盒巧克力：“我今天去超市看到了这个，想到你喜欢吃糖果，就顺手买了。”
我看了眼他手里的巧克力，笑着道了声谢，没接，抬头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李天航，想了想，还是请他到教室外的走廊上去了。
走廊上有点冷，已经开始下雪了，很小，但看得到。
我缩了缩脖子，将衣服裹紧了点，才转身跟李天航说道：“谢谢你，不过你在今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给我递巧克力，别人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
“误会你喜欢我。”我笑道。
李天航抿了抿唇：“没有误会，我就是喜欢你。”
“谢谢，不过我不希望你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是你不喜欢我，还是你不想在高中谈？”
“两个都是。”
“没关系，以后……”
“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呢，我们会遇到什么事，会碰到什么人，都是个未知数，现在有把握的事都有变数，何况这种未知数？而且，眼下我们要做的事只有一件，”我笑了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你已经够努力了。”
“还不够。”我转身看向栏杆外面的雪，“很多人说我们除了高考还会有很多条路可以走，我们年轻，我们有资本，高考不是人生孤注一掷的赌注。这些话，可以对很多人说，也很准确，但对我不是，我不会容许我的高考有一点闪失。”
这些话是对李天航说的，也是对我自己说的，就算对面站着的是林晖，我也会拒绝，因为我深知远方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她远胜于此时此刻充满诱惑的短暂快乐。我喜欢林晖没有错，但我需要先对我的人生负起责任。
我以为我们这次对话，什么都说清楚了，没想到还是有流言传了出来。
说完了我的事，我才问叶华：“你数学和化学这次都考得不是很好，你只补化学？”
“嗯。我心里有数，我数学是被那场电影影响了，心态恢复了，成绩就上来了，而且，我妈知道成绩之后立马给我报了个补习班。”叶华叹口气，“其实也算蛮感谢那场电影的，不早不晚刚刚好，我不用再幻想，也不至于影响我高考。”
“那你的高考目标还是你大哥哥的学校吗？”
“是啊！那么好的学校，我可拒绝不了。”叶华握了握拳头，“从今天开始，洗心革面，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我被她这豪言壮语逗笑，也不再担心她受影响，无论叶华放没放下，但青春正好，还有许多时间去忘记和重新开始。
路上叶华碰到她在九班的老同学，我就一个人先回了教室。
刚到座位上坐下，秦雅就拿着卷子转了过来：“困了吗？要是还不困，先帮我说一下这道题。”
我将题拿过来，看到还是上午她一直在磨的那道，笑着看了她一眼。
叶华跟我说的那件事，我还没去找李天航，李天航就先过来找我了。
“沈青！”体育课上刚跑完两圈，我正想跟叶华去打羽毛球，李天航跑过来叫住了我。
叶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天航，说道：“李妍不知道老往我们这边看什么，我过去问问。等会儿再来跟你打球。”说着先往球场那边去了。
“二班的事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传出这种谣言来。”
“是你传的吗？”
“不是，不是。”李天航赶紧摇头。
“不是你传的你干嘛说对不起。”我笑道。
“是我之前不小心跟朋友说了两句，他一时冲动就跟之前的同学说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会传成这样。”
“那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跟朋友说自己的事很正常，这不是需要道歉的事。不过，替朋友来给我道歉没必要，我也不接受。”
“我知道了，我会让他给你道歉的。”
我点点头：“不过还是谢谢你那么快就解决了这件事，我还想找你商量来着。”
“我之前也不知道，还是班长过来找我让我快点解决，我才知道的，要是再闹大一点，让老师知道就完了。”
“班长？”
“嗯。”
我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打篮球的林晖。
“沈青，你记不记得高一的时候，有一次做完早操回教室的路上被人撞了一下？”
因为记得很清楚，所以我有点惊讶地看向李天航。
李天航看了看我，笑道：“你不记得了吧，那次撞到你的人是我，那次我也是说了对不起，不过你没听到，我好像每次跟你说对不起都不大合时宜。”
我听着笑了起来，我想，那一次他何止不用说对不起，我其实还想跟他说声谢谢。
“沈青，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我还可以继续问你问题吗？”
我诧异地看他一眼：“为什么不可以？”
“谢谢！”
“这也不是需要感谢的事。”说完，我们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有时候我想，青春之所以美好，就是因为这些点点滴滴的细碎小事，是下了晚自习从自行车上接过来的那一盒糖果，是因担忧朋友而被搁于桌面的那道数学题，是碍于缘分的参差遭遇的失落与难过，是藏于心底未说出口的悸动与喜欢，是谣言破除后的真诚与相交……
以前我旁观着、艳羡着，而如今，我有幸，参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