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擦肩而过
出了锦衣卫官衙，朱由校也没有到处乱跑，而是直奔刑部而去，最后在刑部周围的街巷逛了三五圈，似乎在记地图一般。
“公子，可有什么事？”
骆思恭一见刑部，心中一动，连忙走上前几步。
他知道那天晚上有人袭击方从哲的事情，并且根据后续的追踪来看，袭击者就是在东林党挂了号的汪文言。
而现在朱由校亲自过来刑部踩点，背后的原因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没什么，只是看看，刑部官衙修建的确实有些不太好。”
朱由校啧啧摇头，矮墙破墙到处都是，几乎是一个角落都能容人翻进去。
和锦衣卫那严密看守的诏狱差远了！
京城的初步建设已经是二百多年前甚至三百多年前前元的事了，到了如今，皇城官衙，百姓民居，全都都显得破旧。
而且经时日久，狭窄阴暗的角落也就越来越多，能够容纳的脏污也会越来越多。
京城改造计划，也应该提上日程了啊！
朱由校心中想着，抬头看向骆思恭。
“你们锦衣卫那个百户不是说要去抓士子么？要去哪里抓？我也去看看。”
骆思恭下意识一皱眉，那群士子们摆弄口舌之功的地方，大多人多马杂的，让朱由校去……
“怎么？你不知道？”
“公子，我倒是知道，可是那里……”
“知道就带路吧，别磨磨唧唧的。”
朱由校笑骂一句，不禁摇了摇头。
经过快一年的相处，他也知道了，骆思恭这人别的都好，唯独胆子小。
亦或者说，怕担责任。
不过这对于骆思恭这职位来说不算坏事，因此朱由校也没有想着去换掉他。
文化人骂架的地方自然也有考究，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面馆是不可能的，骆思恭带着朱由校在京城左拐右拐，净挑着干净开阔的街道走，走了一刻钟左右，才找到了那家馆子。
馆子就在国子监附近，平日里大约是说书喝茶的地方。
在经历过各种骂架变打架的剧情之后，顺天府彻底麻木了，现在就是只要提前报过了，有捕头捕快在镇场子，一般打架斗殴都不抓了。
这些个学生里面可有地位不凡者，前些日子御史黄尊素的儿子黄宗羲在旁边看戏写写画画的，被捕快给拿了，黄老爷差点没把顺天府尹给告下去。
顺天府尹可没有杨涟的态度，既然惹不起，那就不惹了……
朱由校也是头一次见这种热闹场景，连忙挤在前排，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里面，是两派书生或坐或立的场景。
“……天子乃治万民之王者，天子之下，众生平等，你岂不知？这世间再无士农工商四者之别，只有有益于国家者和无益于国家者……”
“油嘴滑舌！打春秋战国时候，圣人就说过了，礼乐礼乐，什么是礼乐，士与农乃国家根本，工与商乃国家枝干，岂可无分上下？”
两伙人的骂战特别激烈，朱由校也津津有味地听了会儿，没过多长时间，不知道谁先扔了个果子，双方立刻战作一团，然后被捕快们迅速地安顿下来。
“有这意思，勃勃生机万物竞发，比起原来那只知道埋头读书的要强得多。”
朱由校并没有因为两派书生把批判的武器变成武器的批判而恼怒，反而乐呵呵的，甚至还点评点评。
骆思恭只好在一旁陪笑，王盈则是认真地在听两方辩驳，他在学习上确实是个好苗子。
“你平日处理这些事情应该不少吧？最后谁赢得多一些？”
朱由校看着一旁骆思恭开口问道。
“公子，您看那个，那个叫做杨天锡的，就是袁大人学派的头子，一开始进了军营，能适应得了，据说孙大人都要给他提拔了，突然又退了出来，说说服天下百姓，比他一人升官更重要。”
骆思恭指了指人群当中打得最欢的猛将，朱由校也忍俊不禁。
和传统文人不一样，袁派文人有不少是进了孙传庭军营接受过训练的，并且确实训练成了，只是最后孙传庭要不了那么多，才退回来了。
这些人打起架来确实一个比一个凶猛，再加上多人合击的打法，三五个人一起比一伙地痞流氓还能打。
“回头找些人，这些人也是，不要让他们出事，可是争论还是要有的。”
只要东林党不能把自己作为官方思想，他们的根就断了。
哪怕是有了那东林专营的首善书院也是一样，思想领域的争斗足以让他们难以结成一块。
朱由校一边想着一边向前走，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大约十来岁的孩子。
“哎呦！”
小孩惊叫一声，一屁股直接坐到地上，然后抬起头愤愤不平地看着朱由校。
“呦，怪我怪我……”
朱由校倒没有盛气凌人，微笑着伸手要扶，小孩子却像没听懂一样迅速往后缩了缩。
“见怪见怪，公子您见怪，我和小弟都是被熊经略从辽东迁入关内的人，小弟没见过京城风貌，一时迷了眼，撞了公子。”
一个青年迅速赶了过来，看着有些气力的样子，骆思恭赶忙挪了个身位，站在朱由校侧前方。
“快，给公子赔礼道歉！”
青年一巴掌拍在小孩子的屁股上，小孩子噘着嘴对着朱由校喊了句“在下错了！”。
“呵呵呵，哪里哪里，也是我没看见路。”
朱由校客客气气地对着小孩子一拱手，后者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
“来，把刚才本公子买的梨膏糖给孩子拿两块吃。”
朱由校一边让王盈投喂，一边正色看着青年。
“京城虽在天子脚下，然而天下哪都不少坏人，今后可不要再让孩子在人堆里跑，不然丢了，你就使劲挠头吧！”
“多谢公子，在下受教了！”
青年很郑重，一副“学到了”的模样。
朱由校点了点头，摸了摸专心致志吃糖的孩子的头顶，后者虽然厌弃，却看在糖的面子上没有动。
等到朱由校走远了以后，青年才蹲了下来，很严肃地对着小孩子说道：
“听见没，不能乱跑！回头让人把你抓了，挖心挖肝！”
小孩子撇了撇嘴，不想回应。
“行了，看热闹也看过了，回客栈去吧。”
“多尔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