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大变局
“爱卿，近日在工部，可还有什么烦心事？”
折腾完火器，朱由校洗了洗手，便又回到书房当中议事。
在张应道的辅佐下，毕懋康和赵南星之间的斗争得心应手，赵南星不管事则已，一管事张应道就变成了他屁股下面的虱子，不咬人恶心人。
成天就会乱七八糟地弹劾，而赵南星原本主管工部确实默许了不少人按着祖传例制吃拿卡要，现在那些人的账目填不上，赵南星始终在朝堂上抬不起头。
他说毕懋康造火枪不遵祖制，张应道说他的人贪污。
他说毕懋康待人苛刻，张应道说他的人贪污。
就连他不说毕懋康，手底下的人说都不行，反正张应道就是流氓地抓住你赵南星一个，就弹劾你的人贪污。
赵南星知道朱由校什么脾气，也不敢顶风犯案把张应道给拿下来，更何况，后者本身就没有什么过错，谁能拿下？
若是说官职升迁不光彩，那也只能攻击到已经回家了的刘一燝，徒然增添一个敌人而已。
久而久之，毕懋康这个工部侍郎，明明没有什么权术，说话却越来越管用，老谋深算徐徐图之的赵南星反而丢了工部的民心。
“陛下，工部之弊经时日久，不是臣一朝一夕可以解决之事，不过最近张应道主事帮着臣一起革除各司顽疾已见成效，工部之事务，臣还真没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毕懋康实话实话，确实如此嘛，现在比当府尹的时候还要痛快一些。
毕竟当顺天府尹还得要和各路人处好关系，而在工部，不顺心的人大多被张应道整得很惨。
“呵呵，工作的顺心顺意就好……”
朱由校抿了一口茶水，笑意盈盈。
“爱卿有没有想过若是做了工部尚书应该如何？”
毕懋康刚要顺嘴接上自己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措施，突然就想起了旁人口中的朱由校。
在别人口中，这个少年就是一个心机阴沉下手狠毒的帝王。
他的东西，别人一分一毫都别想拿走，可是别人的东西，他却要千倍百倍的掠夺！
这样的皇帝，问这个问题，什么意思？
毕懋康沉思一瞬，开口道：“陛下，可是谁有弹劾臣……”
朱由校一愣，旋即明白了。
这是自己声名在外了！
“没有没有，朕是真的询问，不是玩弄权术，爱卿放心说便是。”
朱由校哭笑不得，他真想告诉毕懋康自己其实是一个良善之人，关于自己名声的那些话都是诽谤啊！
毕懋康也尴尬地笑笑，开口抱歉道：“臣罪该万死，不该以私心揣测陛下……”
不过有了这么一场闹剧也好，至少拉近了毕懋康和自己的关系。
朱由校心中最担心的一点就是，自己无限加固君权会导致谁跟自己说话都摸索着情绪说，生怕自己生气。
“陛下，工部尚书一职乃是六部堂官，臣一年之内两次升迁便从顺天府尹到工部尚书职……陛下，臣不敢妄想如此，只念能做一些……”
“梦想还是要有的，一年之内当上六部堂官又如何？几百年前都有‘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一说，有才之人不可轻薄对待。”
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毕懋康不用担心这些小事。
“朕只是有一些构想，不知道爱卿愿不愿意替朕在工部实现一下。”
“陛下奇思妙想远胜臣，臣岂能不想听取？”毕懋康听到这里明白了，大约是朱由校又构想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前几日朱由校让人送到工部一口大锅，还没人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呢。
那口锅特别奇特，直上直下，锅里一烧上热水，锅盖就会上上下下地动弹，毕懋康下意识感觉这其中大有道理，可又摸不着头绪。
“朕是想，让工部彻底成工部，把那些水利农田事务彻底从工部分割出来，另成一体。”
朱由校把自己对于工部和未来可能会存在的农部全盘托出，也是让别人给自己参考一下。
毕懋康思想还算开放，换一个别的官员，听见自己这个目标就得开喷。
把六部变成七部，对于朝堂大臣来说就是“不喷不是读书人”“是读书人的都喷起来”的程度了。
“陛下是说，工部只司匠器营造，水利农田等事务则全部另成一部处理？”
毕懋康有些吃惊，他知道朱由校注重工部事务，只是没想到竟然能注重到这个地步。
“对，而且朕觉得，匠户也是时候改一下了。”
朱由校呵呵笑道：“太祖时，匠户，军户，农户，医户确实有效，只是百姓谁不生育子女？有的断了香火，有的却多生了几个，时至今日，匠户里还有几人能做事，军户里还有几人正当兵？”
“呵呵，朕说得多了，这些事情不是你要考虑的，朕只是想，在工部新开试点，取消匠户，同时普天下征召有新奇想法，有好手艺的工匠。”
“工匠之道，也是强国之基础嘛！”
毕懋康听着听着呼吸都停顿了，直到完全听完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跪拜下来。
“诶？爱卿这是……”
“陛下，陛下实乃天人也，陛下所图若雄鹰而视天下，臣想也不敢想！”
“只是，臣愿担保，不论陛下欲做何事，臣都愿为陛下马前卒，为陛下排忧解难，若陛下真欲革新朝堂，不妨自工部始，纵然有千载骂名，臣也愿一人担着。”
毕懋康连忙一通表忠心，他有预感，这是大明二百多年未有之大变局！
能够投身这么一场事业里，死也值了。
在朱由校之前，朝廷会奖励有发明的工匠吗？
答案是肯定的，不过奖励少得可怜，大多是几两银子十几两银子了事，而朱由校所想，则是把工匠们聚集起来，单为了革新技术而做工。
这是对所有工匠最大的尊重！
“呵呵，爱卿快快请起，爱卿有想法就好嘛。”
朱由校心道：若是你没有想法，那才不好办。
毕竟叶向高要来朝中了，京城政局也是时候再动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