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吓
清晨时分，刘一燝很轻松便找到了那一封异常重要的奏疏。
据说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左光斗亲自呈送的，是都察院一位新御史写的，左光斗甚至起一个大早在家门拦住自己，说一定要让陛下看见。
为此，左光斗甚至还去疏通了一下通政使司的关系，就是为了让这题本能不让魏忠贤的人知道。
刘一燝原本只是想顺手把这事办了，谁知道左光斗竟然这么认真，他也产生了一丝好奇，连忙拿出那神秘的题本，一睹为快。
“……臣未有见交权于近宦，而国家清明者。陛下仿汉桓灵，臣子纵为武侯，也难当近宦一言一语。陛下亲曲意逢迎，全心谄媚如魏忠贤者，以为纵其大权在握，也不得掀起风波，殊不知野狼食人先纵人行野外，饿虎扑兽必趁其于饮食……”
“……廷臣难制其权，富贵不益其心，陛下愈加给予则其愈加索取，待陛下悔过之日，谁可制其狗急跳墙？且今魏忠贤自结党而营私，沟通六部六科给事中，便有九边兵马，亦离皇城千里万里之远，何人可勤王于大内？何人可救陛下于滔乱……”
“此亡国之举也！”
刘一燝默默地把题本放下，站起身咳嗽了几声，招手叫来了外面候着的舍人文书。
“韩大人还没有来吗？”
“阁老贵人多忘事了，韩阁老今日去工部勘验毕侍郎张郎中所查贪腐，给阁老告过假……”
“马上叫回来！”
“阁老，下官这便去，只是阁老，倘若韩阁老问起……”
刘一燝懒得继续听下去，眸光变幻几次，立刻开口道：“老夫头脑昏热，受了风寒，今日再难当值，内阁还能连一个人也没有不成？”
“是，是，下官这就去……”
文书虽然感觉刘一燝生气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也不敢继续再问下去，连忙跑出去找人去召回韩爌。
刘一燝没有停留，司礼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拿题本，虽然拿的应该是昨天的本子，可是左光斗这一本是走路子硬塞进来的，也就是说，这题本再过不到两个时辰，就会到朱由校手中。
这是大事，自己临阵脱逃很可能会被辞官，但是即便辞官，刘一燝也不敢继续待在宫中。
黄尊素的题本，一改往日其他官员弹劾魏忠贤的唯唯诺诺，而是直接对着朱由校本身重拳出击。
打得就是你这不管事的昏君，再这么摆烂下去，江山不保，小命难留！
朱由校最近是个什么状态？重病在身，吃丹活命！
万一看了以后气得一命呜呼，自己就是最大的罪人！
大明二百多年国祚，还没有被臣子气死的皇帝呢！
这个雷就算要炸，也绝不能炸到自己手上，为此他只能找来韩爌当成替死鬼。
打定主意的刘一燝迅速回家关门闭户，派家人去请了大夫以后，这才安心一点。
户部衙门内，刚刚过来正要开工的韩爌却碰见了来通知他的小吏，虽然对于刘一燝突然回家有些疑惑，但是韩爌也知道内阁大白天没人于情于理不合适，便与赵南星毕懋康另约定了一个时间，迅速赶往宫中。
在他往皇宫赶的时间段里，魏忠贤自司礼监慢慢悠悠地往内阁走。
按照往日的流程，他应该先去内阁拿上所有的题本，然后去乾清宫给朱由校读，最后则按着朱由校的意思批注一部分，剩下的部分则是由他或者司礼监其他的太监画钩。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来到内阁的魏忠贤还感觉有些意外，这还是他头一次白天来内阁却只有几个舍人帮着整理奏折。
韩爌，沈不在也就算了，这两个人毕竟年轻，偶尔有些事情需要跑腿的大多由他们去做，可是天天跟住在这里一样的刘一燝竟然也不在？
魏忠贤撇了撇嘴，心里已经在编排刘一燝当差不认真，如何去皇爷那里告他一状了。
“李言若，你过来，这就是你们办事的方式？到现在了，这本子还就放在一边？这到底是批了还是没批？”
魏忠贤进屋刚让小太监抱起题本，便看见一旁桌子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便把外面等着的中书舍人给叫了进来，一顿臭骂。
“告诉你，你心里别有怨气，咱家也知道这事不是你办的，但是你得提醒阁老，今儿个这话，就是刘阁老在这儿，咱家也这么说！行了，你走吧！”
一顿训斥后，看着中书舍人李言若唯唯诺诺的模样，魏忠贤似乎很满意，拍拍屁股走人，往乾清宫里读题本，读完题本告黑状。
魏忠贤倒不是指着自己能够代替了内阁的作用，只是混混流氓大多觉得贬低别人就是抬升自己，自己在皇爷面前不好自夸，那便只有告内阁黑状这一条路了。
没多大一会儿，魏忠贤便在乾清宫见到了朱由校。
这些天来，朱由校的气色越来越好了，面色渐渐红润，魏忠贤也越来越开心。
总不用陪葬或是被发到中都守灵了！
“皇爷，辽东巡抚薛国用上奏，月初广宁游击将军在辽阳遇敌后出逃，不知去向……”
“皇爷，浙江布政使司上奏杭州府……”
魏忠贤像往日一样，把那些题本和上面内阁已经工工整整写好的票拟给读了一遍，然后听朱由校的意见。
今天的事情倒也不是很多，除了几本要钱赈农要钱赈灾的以外，就只剩下各地藩王问候朱由校身体状况的题本，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当皇帝愣是能混到一个谁都盼着死的地步，也是绝了。”
朱由校心中感慨着，听着魏忠贤读起了最后一本。
“今臣所言，皆为大明，虽死不悔……”
魏忠贤看了个开头，以为和往日弹劾自己的没什么区别，正要嗤之以鼻的时候，便看见了下面的内容，
黄尊素详细地论述了一下朱由校如何昏庸才会用魏忠贤，并且更详细地论述了一下，再这样下去魏忠贤会怎样。
会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