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公投
寝室楼的外面是一片空地，有十来个教官站在外面等着，总教官并不在，而教官面前的地方，就是留给他们列队的地方。
由于没人引导，也没人管理，这次列队出奇的缓慢，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而那些教官也丝毫不管，似乎就是在等着他们这一群小绿人列完队才说话。
陈年他们也随波逐流一会儿，这才发现，不出来一个带头的，这个队伍是指定站不成了。
陈年没有犹豫，迅速叫来三个室友，开始商量。
“怎么？你要当这个领头的？”
杨明眉毛挑了挑，带着一丝怀疑，又带着一丝笑意。
“木秀于林，这不太好吧？”
高哲沉吟了下，文绉绉地开口。
“不妨试一试，单就目前而言，这些教官也没有过什么责罚，其他人说让他们说呗，鸟叫而已。”
卢子明摊了摊手，反而很支持。
“那咱们就这样做！”
陈年迅速拿定主意，然后四个人列成一排，正迎向对面教官，然后一动不动。
而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这波浪中的“顽石”，不少人都过来看了看，然后站在一旁指指点点，还有人只催促自己已经相熟了的同伴，“你去”“你去吧”之类。
“请大家快跟在我们四个身后站好！”
陈年等这里人够多了，连忙站出来安排，并且亲自拉来两个人站在自己身后，那两人虽然有些不愿意，但并没有排斥。
在这样的引导下，不到五分钟，便有了四列五排的队伍，而这时也有那刺头开始挑事。
“凭什么听你们的呀？我还想站在前面呢！”
有人假装开玩笑一样，实则想要站在最前面，摘取陈年的果实。
刚要站稳，那人背后突然传来一把推力，他一回头，杨明咧着嘴笑着。
“给老子滚，要么站后面，要么滚别地儿去！”
“你！”
那人不服，显然想和杨明碰一碰，可是一看强壮的卢子明，高大的高哲，还有坚定的陈年，顿时有些从心。
最终，他也只能排进陈年的队伍里，在里面也颇不情愿，不断向周围人说着“如果不是不知道这里情况，我早就捅死姓杨那小子了”。
等到所有人站成了歪歪扭扭的队伍之后，几个教官走了过来，围住了这些人的队伍，而那位年轻的总教官也走了过来。
“总教官好！”
陈年没有犹豫，迅速大声问好，而身后其他人也下意识跟着问好，只是有人出声，有人不出声。
这是“手册”的内容，公共场合见了总教官就要问好，这是学院的规矩。
“嗯，大家好！”
总教官声音澄澈，听起来似乎情绪不错。
“我以为你们要站很久，没想到只用了不到一刻的时间，着重表扬一零七寝室，很不错。”
总教官毫不吝啬夸奖了陈年的小群体，就连杨明也与有荣焉。
“但是，你们的站姿，你们站成的队列，就是一坨屎，屎都不如！如果不是为了大明，为了天子，我才懒得看你们这群扶不上墙的烂泥一眼！”
总教官声音严厉了起来，听的有些人脸红不已。
整个队伍也开始缓缓调整，就连对总教官不忿的人，也受限于旁边的气氛，不得不排好。
“还好，今天你们有一次机会，也是我的机会，只要你们大家都选择安然接受那场灾难，那咱们就谁也别为难谁了，希望大家做出最符合自己实际的选择。”
“就像你们当中有的人考虑得嘛，家人算什么？女眷算什么？该杀的杀，该奸的奸，不动我自己就好了嘛。”
总教官说着，看着众人的表现。
一支队伍中，有人捏紧了拳头，有人脸上带着一些轻松，大家的选择都不一样，而现在则是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时刻。
“今天咱们在这里要做的事情，相信大家也已经一清二楚了，那么，现在准备一下吧。”
总教官回头对着一旁一个穿着同样古怪的教官说道，后者迅速跑回屋子里，过了片刻又走出来，拿着一份名单。
“进去以后，桌子上有纸，也有笔，想要留在这里继续训练保护家人的，就写战！要是打算逃回家像一只母鸡一样把头塞翅膀底下的，就写逃！”
总教官环视了众人一圈，开口道：“选战的人，超过九成，那么大家就全部都要留在这里接受训练，希望大家明白自己选择的后果！”
“当然了，考虑到有的人不会写字，你可以画个钩或者圈，分别代表了二者，这样总不会还有人不会了吧？”
队伍中大多数人都是严肃的，但并不排除有喜欢欢乐的学员，好比卢子明，还有心情小声地笑了笑。
“开始吧，第一个，王声！”
总教官朗声点名，队伍中走出了一个圆脸青年，看起来还有些羞涩，向着总教官身前走去。
总教官面具下轻轻皱了皱眉，想象中那一声“到”没有出来，有些不适应。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这还是一堆白纸，最后能成什么颜色，都看自己如何绘制。
“进去吧，写下你的决定，然后扔进箱子里，待会儿我们会公布结果。”
总教官带着一些鼓励的意味指了指那间屋子，王声也不含糊，点了点头便向着屋子走去。
写一个字的功夫，王声便又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不知道什么样的表情，在总教官的示意下又走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只是他还没有刚回到那里，身旁的人就开始拉扯他的衣角，轻声开口：
“嘿，写的什么？”
“画了个圈吧？咱们都画圈吧，谁想在这里待着……”
“我觉得，总教官说的也很有道理，我不太想画圈……”
队伍顿时开始骚动了起来，总教官无奈，只好先整顿了一下纪律，并且发令谁要再敢说话就要受罚，这才叫了下一个人。
直到过了一小会儿，陈年才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连忙利落地走了出来，对总教官点了下头后，走进了那个房间。
房间不大，里面就一张桌子，一摞纸张，旁边有一根毛笔杆插着炭笔尖的笔，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桌子上最主要的就是那个黑箱子，而自己正是要把决定自己未来的纸张给投进去。
那么，是战是逃？
陈年思考这个问题已经不止一天两天了，可是他仍然没有想出来自己的答案。
他不断在保护自己家人和不如回去好好生活之间犹豫不定。
他当然知道，总教官说的是有一定可能性的，听说现在关中不少地方都有造反的人，南方还在闹白莲教，东北边建奴也几次叩关。
细细想来，这些事情每一件都在说着大明朝往后的命运。
可是，万一总教官说错了呢？
那自己为什么要吃这种苦？
如果只是吃苦，陈年也就认了，他打小也不是什么蜜罐子里泡大的，吃些苦不算什么。
可是，这里的训练，终究不会白费。
陈年很害怕，他害怕的是有朝一日，自己站在覆灭的最前线，怕自己死去。
犹豫了半天，他填下了自己的命运，就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头脑有些晕乎，就连手脚的都有些发软。
他强作镇定走了出来，对着总教官笑了笑，然后归队。
“下一个！杨明！”
总教官似乎并不在意，亦或者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仍然机械地叫着下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