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公道
朱由校只是需要解放思想,并不需要群魔乱舞。
李贽提倡的,对于现代的明朝是对的,不破不立,不把理学完全打破,新学就立不起来。
但是为长久计,漫无边际的自由主义在哪里都是惹祸根源,而朱由校自然不愿意在自己的时代就把这种自由主义定义为对。
他需要打死一头猛虎,但他并不想用把另一只狮子放出来的方法。
徐光启走了之后,朱由校看着桌子上的信,开始斟酌。
赵文兴想要在辽东开展特务工作,这和朱由校想象中的特务网络是相符合的,唯一令他犹豫的一点就是,现在太早了。
自己的间谍学院都还没有开始办,就已经有分局了?
朱由校沉思许久,又拿起了赵文兴的那封信。
此时的大明,已经到了一个极危险的境地,据赵文兴所说,出城用不了几十里就能够碰见难民。
朱由校知道难民的恐怖,他上辈子曾经见过,比一群嗡躁饥饿的蝗虫还恐怖的生物,那就是饥饿的难民。
那种连绵十几里地,哀嚎声哭泣声不断的景象,简直就是地狱!
革新朝政,改变这地狱般的景象已经迫在眉睫了,容不得自己再徐徐图之了。
朱由校叹了口气,叫来王盈。
“皇爷,您吩咐。”
“王盈,安排一条信道,不走锦衣卫,不走东厂,你行不行?”
信道就是传输信息的方式,朱由校要给赵文兴,或者说崭新的捕风司开辟一个新的传信道路。
自己要直接掌控这个机构,整个捕风司的信息最终汇总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朱由校自己。
王盈眼珠转动一下,心中已经明白了朱由校的意思。
昔日西厂,内厂都是怎么来的?都是打一条信道开始!
“皇爷,不知这信道,是要通到哪里?若是到皇宫,那奴婢能很轻松搭成,若是到乾清宫,那奴婢就得操心点魏公公那边了。”
王盈的意思很明白,如果自己把这条信道搭成了,对于东厂的魏忠贤来说,他就是生死大敌。
他问朱由校,实际上只是在问,事发之后会不会保住他!
“王盈,只要你真心替朕办事,这天底下,谁也杀不了你,下次说话直一些,别让朕猜。”
朱由校笑了两声,直接给王盈的小心思摆在了台面上。
年轻的太监王盈到底修为不够高深,如果是王安或者魏忠贤都只会告罪一声就过去了,王盈却以为朱由校真的生气了,连连告罪,弄得朱由校哭笑不得。
“先去准备人手吧,准备多一些,可能要搭到辽阳沈阳,具体去谁的身边,很快你就知道了。”
朱由校安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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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涟最近很不顺心。
确切的说,是打受伤后第一次上朝开始,之后就很不顺心。
眼看着魏忠贤夺权上位,已经快要成为大明朝的核心,老头是愤怒的,甚至已经做好了死谏的准备。
可是那天在殿外,魏忠贤的所作所为,给了邹元标他们一个信号。
这阉人想要和好!
包括高攀龙邹元标在内的东林党人都这样想,那天魏忠贤很明显是要和好的意思。
不然为什么你老魏当权了,却还要跟刘一燝那样说话?按实际上的操作来说,魏忠贤甚至可以说是刘一燝的上司!
东林党的君子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也很欢迎别人弃暗投明,因此,在都察院左都御史邹元标的号召下,这些天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官员弹劾弹劾魏忠贤。
这都是正常状况,真当了司礼监秉笔却没一个人弹劾,这说明大家都看不起你,都觉得这不过是君王宠爱,而不是自己有本事。
目前的朝堂局势,弹劾的权力几乎全部掌握在东林党人的手中,就连其他的无党派选手,为了自保也只能东林党弹劾谁,他们跟一本,朝堂言路,只在东林。
而这无非是东林君子们对魏忠贤这阉人的示好“你的好意,我们可以接受”这样的意思。
正因如此,杨涟才如此憋屈。
他当然不是要辜负皇恩,只顾东林党而不管朝政,而是邹元标给了他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大局为重!
是啊,大局为重!
邹元标告诉他,换下一个魏忠贤又能有什么用?只会让皇上更加叛逆,宫中奸人除不干净,还不如把魏忠贤钉在上面,东林君子们应该无视阉人当道,借势完成天下大同,那才是正道!
当然,邹元标他们私底下商量的稳住魏忠贤这老狗,给东林党还没取得功名的学子们准备一些稳妥的机会这种老成持重的言语,就不需要跟杨涟这种二杆子说了。
从定下这方针起,东林党的几次秘密会事,杨涟就没有再过去,而刘一燝也以身体不好需要休息为由,开始了养老模式。
有事办事,没事就窝在家里哪也不去。
一时间,京城的局势非但没有随着王安的下台而明朗,反而更加波云诡谲了。
而就在这昏暗迷蒙的时刻,一个让所有人都看不上眼的人进了局,同时也撕破了迷雾。
“啥?”
正在伏案阅读的魏公公抬起了头,看着对面的孙云鹤。
孙云鹤作为东厂的一个千户,无论是办事能力还是心头的尊重都得到了魏忠贤的认可,正因如此,魏忠贤几乎走到哪里都把他带在身边。
“魏公公,今儿个早上,卑职家里来了一人。”
孙云鹤恭敬开口,把早上的事情说了个遍,当然,除掉了自己收了熊廷弼银两的这一档子。
“这个熊廷弼,咱家倒是有点印象。”
魏忠贤眯起眼睛,细细思索。
这些日子天天在黯淡的灯火下阅读,骤然抬头他还有些受不了。
“魏公公,熊廷弼就是去年跟着方阁老一起倒台的辽东经略,弹劾他俩的,就是东林党。”
孙云鹤连忙点明,其中的方阁老自然就是方从哲。
不提东林党还好,一提到,魏忠贤就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样。
那天在朝堂上,刘一燝简直给了他莫大的屈辱!
而且,在那之后,东林党的官员弹劾魏忠贤就没有停过!
在魏忠贤眼中,当然没有什么“养望”“示好”一说,他只知道,东林党就是跟自己不对付!
哪怕自己已经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了,已经和他刘一燝平起平坐了,他们仍然看不上自己!
“方阁老为人忠厚,处事老道,若不是泰昌皇爷受了邪风,哪轮得到他刘一燝来当内阁的首辅!”
魏忠贤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愤恨不平,咬牙切齿。
其实他倒也没见过方从哲几面,但是他坚信,敌人的敌人,暂时不是朋友,以后也是朋友!
“孙云鹤,这些日子有没有上门托你办事的?找些人,写封折子。”
魏忠贤正色凛然:“熊经略这等忠臣良将岂能蒙受不白之屈?东林党待人不公道,咱们就给熊经略讨个公道!”
“是!”
孙云鹤喜出望外,连忙跑了出去。
东厂的人,不怕你们这些大人们折腾,就怕你们不折腾!
毕竟直属于太监管辖,换了管事,东厂还是东厂,可要是立了功,自己可就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更何况,东厂办事没有不抓人的,人一抓,没有功劳,也能有不少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