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轻蔑
当骆思恭匆匆走进院子的时候，脸上不由得有一些放松懈怠的神情。
他并不知道朱由校都给那些个百户们安排了什么活，他只知道，那些人可是一个接一个的被自己处死了！
陛下说让自己派人监视，三天三夜不往朝中官员的府上去就可以带来，只要去不需要问，直接斩杀，而在赵文兴之前，坚持最久的也不过才十六个时辰！
骆思恭差点就要吓得辞官回家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自己带的锦衣卫，几乎没什么人忠于陛下？！
毕竟他们可都是亲自听完陛下的命令之后，还会做出违背陛下意愿的事情！
直到赵文兴的出现，骆思恭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对待这位自己昔日的下属，骆思恭甚至还有些感激！
“陛下。”
骆思恭进来行礼后，上前两步，听候差遣。
“回去给赵文兴一些便宜行事的东西，还有盘缠，多给一些。”
“是，不知陛下安排赵文兴去哪里，臣好准备盘缠……”
骆思恭试探地开口问道，却发现朱由校紧紧盯着他。
“陛下，臣多嘴！”
“李贽，这个人你知道吗？”
“臣知道此人，说是在南方到处讲一些歪门邪道，迷惑百姓，但那已经是好几年前了，臣记得他早已经去世了。”
骆思恭略一思索，很快便有了答案。
李贽那件事闹得不小，据说在南方闹得连女人都跑上街去听他讲学，不过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那骆思恭就不是特别清楚了。
他也不是机器人，怎么可能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调查一下，父母亲友，兄弟学生之类，找些懂他学问的人来，朕有事相询，态度好一些，做得隐秘一些。”
“臣明白！”
“虽然有赵文兴，但是你别忘了，之前锦衣卫让朕都看了些什么。”
朱由校目光灼灼，令骆思恭感觉自己的膝盖越来越沉。
“太祖爷独拎出来你们这一支做皇帝亲卫，可不是让你们来跟皇家作对的，你说是吗？骆大人？”
“臣不敢，臣…”
骆思恭闻言大惊，就势就要下跪。
“起来说话，过往的事情，朕一律不追查，但是今后要好好管一下自己的人，再有下次，就去海南给朕摘荔枝吧！”
“臣明白，臣拜谢吾皇恩典，臣……”
“好了，没别的事了，先去忙活你的，朕自己回宫。”
骆思恭站在院子里等着，等朱由校上了御马监的马车往皇宫里去，这才站直身子，心有余悸。
明初时候，锦衣卫确实只是皇家手里的一把刀，甚至可以说，在文官独断朝纲之前，锦衣卫一直都是以皇家为主。
只是有几位皇帝对文官过重的放权，再加上对锦衣卫的轻视，才导致了今天这样的状况。
不过骆思恭也知道，要变天了！
他长出一口气，径直往锦衣卫官衙走去。
·
自从那一日处理了客巴巴以来，朱由校的生活便重归平静。
每日除了听一听王安念奏折，就是练练武，写一些规划之类，就是找李贽传人这件事，也是在委托王安无果后才去找的骆思恭。
当然，王安为什么找不出个结果，朱由校心里也清楚。
李贽的学问，归根结底对于封建皇权是一个刨根的杀器，无论是出于半个东林党人的角度，还是出于依附皇权的角度，王安不愿意让朱由校接触都是正常的。
而这，其实也就注定了王安的下场。
朱由校回到皇宫，还没有到乾清宫，便看见了迎面而来的王安。
“陛下今日可是又出宫了？”
王安上来便是问了一句，要是往日，朱由校也就老实相待了。
老太监无非是与朱由校接触久了，发现他没有什么架子，再加上确实有资历，有权力，某些时刻，已经不自觉地把朱由校当成晚辈了。
而今日不同！
自己已经找到了最佳的特务头子人选，并且开始安排与东林党的会战了，对待王安，已经不用像之前一样温和了。
当然，并不是指朱由校就要开始折磨王安，这种毁名声的事朱由校是不可能干的。
天底下谁都可以杀太监，唯独皇帝不行。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给你办事也没有好下场，那他们对待你会更加的阳奉阴违！
“王公公，朕不能出宫吗？”
朱由校抬手掀开帘子，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轻松跳到地上。
王安心中一悚，突然警醒。
自己确实有些过界了！
自从杨涟赶走客氏那天起，魏忠贤仅有几次来皇宫也只是给陛下请安，御马监陈洪更是唯自己马首是瞻。
自从天启皇帝登基以来，王安便一直处理朝政，但是在宫内始终都有掣肘，直到现在，才完全体会到大权在握！
正因如此，他这几日对朱由校的态度，确实存在一些看轻。
“陛下，老奴说错话了，掌嘴。”
王安一瞬间便把表情换了回来，笑眯眯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还故意装出来一种很疼的感觉。
“哼！”
朱由校没有说什么，两手一背，向着乾清宫走了过去。
出宫办事，尤其是还不用自己官面上的身份，朱由校当然不能穿着自己的团龙黄袍，而是穿了一身内白外青的衣服，只在不容易看见的地方点缀了一些龙纹。
“陛下，陛下……”
王安连忙转身就要跟过去，走了几步，却发现朱由校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不由得停了下来，想了想，却根本没有眉目。
难不成，是在宫外碰到了什么事情？
“快，拿上奏折跟过去，咱家不说话先不要往屋子里抱。”
王安很快便有了决断，那就是先试探一下朱由校的态度！
只要朱由校略有放松，那就赶忙请罪，之后再多加小心，过了这一段再说。
如果朱由校一直不开心，那就难办了，得赶快找刘一燝商量一下，到底该怎么办。
打定主意以后，他刚要往乾清宫走，突然便看见自己那个叫做王盈的干儿子跑了过来。
“干爹，干爹……”
王盈飞奔到王安旁边，紧喘两口气：“干爹，皇爷叫我把折子抱过去……”
“抱过去！快些！走！盈儿啊，干爹问你件事……”
“干爹，皇爷只说把折子送过去……让您先回去，今天不用人侍应……”
王盈惶恐地把话说完，跪下磕了一个头，又连忙带着人把奏折送往乾清宫。
而王安，则站在原地，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