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机会
“吱呀”一声，略有些破旧的木门被一只瘦削的手推开。
走进院子的人看着颇有些英武不凡，身穿一身黑色的单衣，腰上悬挂长刀，明明是在自己家，眼神却略微眯起，似乎随时都在担忧是否有敌人。
赵文兴原本也不打算如此，直到那四位百户死之前！
大明朝京城地界的人都知道，京城最大，京城最小，京城大到容得下五湖四海各色人等，京城小到城东边出点事，用不了一上午就能传到城西。
最近一段时间，锦衣卫内部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不知从何时开始，原本已经算是一小号人物的锦衣卫内百户大人，最近却更换得频繁。
外界的传言不少，有说陛下之前有过密令，知晓的人都被杀了；有说沉寂已久的白莲教要报复朝廷，密谋刺王杀驾。
更有甚者，说是因客巴巴一案而死的人冤魂不散，在京城里找替死鬼！
这些东西在赵文兴看来，都是无稽之谈。
在他心中，只有升官发财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可以往旁边靠一靠，如果真的有妖魔鬼怪，那他当年和人拼杀受重伤迫不得已吃坟头贡品的时候，就已经被索命了。
赵文兴抬起绑着白布的左手，将大门关上，上次去抓捕客巴巴门客的时候，碰上了一个扎手的硬点子，只差一寸，他半截左手就要掉下来了。
刚关上门，赵文兴突然呆立在原地。
他左手在身体的掩饰下渐渐摸到腰间，搭上了刀柄。
“朋友，什么事明面上不能说？非要偷偷摸到在下家中？如果你指望着挟持人质，那你可大错特错了。”
赵文兴语气平淡，腰间长刀出鞘一寸。
“呵呵，赵百户果然了不得，我自认为动静已经算小了。”
骆思恭拍了拍手，从院子角落处走了出来。
“呼……”
看见是自己长官，锦衣卫的都指挥使大人，赵文兴松了口气。
“卑职赵文兴，参见骆大人！”
赵文兴毫不犹豫，干脆地单膝下跪，丝毫不设防。
“起来吧，我来时赵百户不在家，可是有什么要务在身？”
“大人，卑职前些日子受了伤，今日轮休在家，便去医馆包扎了下，身上并无公务！”
骆思恭很满意，这个手下确实有点眼力见。
“那就行，收拾收拾，跟我去见一个人。”
“是！”
赵文兴并没有过多啰嗦，迅速给自己的包扎处理了一下，好显得利落一些，又打算去换自己的制衣。
“不用穿公服，今日不是公事。”
骆思恭只点明这一点，便率先走了出去。
两人走在大街上，丝毫没有什么上下级的严格分明，更像是一个富家翁带着身旁的小厮一般，如果非要找一些与常人不一样的，大概便是两人都带着刀了。
赵文兴跟着骆思恭左拐右拐，最后来到一处小巷子里，他连忙在脑海中推算，试图去寻找这地方在京城的位置。
同时，他也在不断思量。
骆思恭找自己干嘛？
他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锦衣卫内部明面上的最高长官，哪个千户不受他节制？有什么事，竟然需要直接找自己这个百户？
“赵百户，过去吧。”
走到巷子口，骆思恭抬了抬下巴，对着巷子深处。
赵文兴抬起头，有些不解。
“正数第二个院子，把刀给我。”
骆思恭伸出手，赵文兴略一迟疑，便把长刀递了出去。
这是自己衙门的最高长官，真要害自己用不着这样。
“记着，里面那是位贵人，安排你什么，许给你什么，这都是你的造化，但是，与我无关，出来以后，不用跟我说，我也不想听，最好，咱们今天没见过面！”
骆思恭看似有些心不在焉，话语中却充满了不许拒绝的意味。
“卑职明白，今日卑职轮休，去医馆包扎完伤口以后便在京城四处转了转，没有见过大人！”
“走吧。”
赵文兴听了这句话后，才转身向着那间院子走去。
他知道，这或许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如今的锦衣卫早已不是太祖爷和成祖爷的光景了，那时候的锦衣卫只有皇帝能使唤，现在的锦衣卫，达官贵人们使唤的还少吗？
反正都是当差，给谁当差有什么不一样呢？
他推开院子门，刚走到院子中央，便听见了屋子里的声音。
“就站在那里吧，不用往前了。”
“是！”
赵文兴低头答应，眼珠开始扫向四方。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先寻找存不存在方便逃走的生路，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了。
“骆大人说你什么都能做，什么都敢做，现在我手头有件事，不便动用锦衣卫官署，你能做吗？”
赵文兴咽了口唾沫，开口道：“大人不妨先说明白一些，卑职好做决断。”
“哈哈哈，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件事情，知道了却不做，会掉人头！”
赵文兴心中一凛，可是仔细搜寻四周，确实没有什么埋伏。
“打算以我为质？你可以试一试。”
屋中的人好像看穿了他一般，赵文兴大吃一惊，浑身也放松了下来。
“呦？怎么了？看着精气神都没了。”
“大人这样说，这巷子里想必是有天罗地网，骆大人将卑职送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卑职的命已经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哈哈哈，你看得倒是通透。”
屋中之人开怀笑了几声。
“赵百户，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载，你是想生是百户，死也是百户，给后代子孙留个总旗的缺，还是想拼搏一把得一个荣华富贵，衣锦还乡，这都在你，现在回头，我不杀你。”
赵文兴听了以后似乎动摇了一下，最终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在如今的大明朝，想往上走一步太难了！
单说都指挥使这个官职，数不清的人等着补这个缺，而这种情况代入百户，千户，甚至总旗小旗都是如此，一进官署，就像被冻死在里面了一样。
在朝中无人，就算自己再出生入死几百次，又能怎么样呢？多给自己发些药钱？多给自己发两把破破烂烂的刀？
这个世界，是留给有胆子的人的！
赵文兴的双脚不止一次地有些抖动，它们向转向后面，赶紧跑回家去，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而赵文兴的心却反复劝着自己，让自己对生命安危视而不见。
富贵险中求！
“很好，做成了这件事，数不清的荣华富贵，就在后面等着你。”
屋中房檐下，那人的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