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魏攸宁懵懵懂懂地被柳妤星拉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顺着所有人的目光投向站在中心，负手而立的陈磬。
陈磬突然冷冷地笑道：“费了这么大周折，都是为我准备的吗？”
魏攸宁惊疑不定地看着陈磬，陈磬还是那个陈磬，长相声音都没变。但是他浑身散发出的森冷气息，却不似从前那个懦弱胆小的他。
“偷走同窗玉牌，当街刺杀我的人都是你吧。”柳妤星率先开头打破了沉静。
魏攸宁震惊地看着他俩：“刺杀？偷玉牌？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陈磬都不会武功。”
但是并没有人回应她的话。
陈磬嗤笑一声，说道：“哦？玉牌被偷的人那么多，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呢？”
“我们问掌事先生要了名单，你猜怎么着？最先丢失玉牌的是攸宁还有与她交往甚密的姑娘们。”柳妤星也笑道，“首先我确定刺杀我的是个男子，而你不就是她身边唯一的男子吗？”
陈磬转过身，目光阴鸷：“就凭这个？”
“当然不是。”柳妤星抬头看了看天。
不知何时起，盈盈月色笼于黑云之中，只留下惨淡的月光将甲板照的阴沉沉的，将每个人的面容都照的晦暗不清。
陈磬的头发、脸庞在阴沉的月光下，显现出一片细细密密的荧光。
“那日我在你身上撒下的并不是什么‘毒粉’，其实那不过是香囊剩余的边角料，一种叫做荧粉的粉料罢了，这种粉末无色无味，但是一旦沾染了皮肤，就算是沐浴更衣，也会数天不褪。歪打正着，成了我们直接找到你的线索。”
“我们在吹熄蜡烛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你身上的荧光，你说说，除了你还会有谁呢？”陆商睁开眼睛，眼里一片清明，完全没有了醉意，“这次特别为你准备的水上宴席，你还满意吗？”
陈磬不明所以地笑了起来：“你们两次三番被我逃脱，不会觉得将我困在水上，就能捉到我吧？”
“得了吧，你们北洲地处内陆，草原一望无际，连个能淹死人的湖都没有，你可别和我说你会水。”柳妤星对于他刺伤自己的事耿耿于怀，说起话来毫不留情，“这湖水少说几丈深，你那么有本事你跳下去试试？你轻功再了得，也能把你泡成个发面馒头。”
陈磬脸色突变，抽出腰上的软剑，厉声道：“臭丫头，找死。”
剑锋在银色的月光下，如划破夜空的流星，朝着柳妤星刺去。
李清临早有防备，提剑挡下了席卷而来的利刃，骤然施力，将陈磬逼退了几米远。
陈磬愤恨地吐了口唾沫，世人只道清风霁月李公子文采斐然、温柔儒雅，但似乎都忘记了他武艺超群。
陈磬还未从李清临给的一击中回过神来，只听见身后长剑出鞘的一声剑鸣，突如其来的巨大压迫刚从身后袭来，陈磬不顾一切地向后退去，堪堪躲过了周淮远雷霆一击。
陈磬冷汗直流，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闲适从容。这个湖让他的轻功无处施展，只能正面迎击周淮远。该死的女人！陈磬充血的目光如恶狼般地瞪着柳妤星。
周淮远并不给陈磬踹息的机会，挽起长剑，凌厉无铸的剑势一剑又一剑的朝陈磬袭来，剑势极快，所到之处无不激起狂风骇浪，陈磬费力挡下几招，每一击都像是重锤击打得他经脉巨颤。那寒冷凛冽的剑气激得他全身汗毛竖起，冰冷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
陈磬重重摔倒在地，手中的软剑早已碎成刀片，他瞳孔微缩，猛地吐出一口血来，他此时全身经脉受损，动弹不得，已无力再战。
周淮远剑尖直指他的咽喉，只要再深几分，就会刺穿他的喉咙：“你输了。”
陈磬凶狠地目光扫过船上的人，嘶吼道：“你们澧朝抢占我北境，烧杀掳掠，终会有报应。”
柳妤星无视他的胡言论语，大着胆子靠近周淮远，问道：“他还能动吗？”
周淮远摇了摇头。
柳妤星放心地点了点头，掏出一块不知哪里寻来的白布严严实实地塞进陈磬的嘴里，认真地对周淮远说道：“话本里都是这样的，这些探子嘴里不是□□就是咬舌自尽，我们得防着些。”
周淮远笑了笑，说道：“嗯，你说得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什么探子，什么刺杀？陈磬……他怎么了。”魏攸宁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脚步不稳地走近几步，“陈磬跟着我两年多，连只虫子都不忍打死，怎么会杀人呢？”
陈磬转头看向魏攸宁，哑声道：“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别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魏攸宁看着陌生的陈磬，那眼神写满了嘲弄与不屑。
柳妤星伸手搂住魏攸宁，柔声道：“你别难过，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魏攸宁神情恍惚地看着柳妤星：“星星，你骗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抓住陈磬吗？”
柳妤星用力抿了抿唇，低声道：“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要骗你。”
陆商大大咧咧地走过来，拍了拍魏攸宁的肩膀：“嗨，这也是没办法的嘛，你不来，那小贼怎么可能来。”
李清临捂着陆商的嘴，将他带走了。
此时的画舫已经逐渐靠岸，岸边早已被等候在此的军队团团围住。周淮远压着陈磬归案。
魏攸宁脚步趔趄地下了船，推开了柳妤星搀扶的手。
柳妤星失落地看着魏攸宁。
李清临安抚地说道：“我让小陆送你回书院，我送魏小姐回魏府。”
柳妤星失落地点点头。
大清早的天色阴凉，寒风凛冽，明明早已过了立春，这天却还是没有一丝回暖的迹象，这风依旧如冰刀子般的，刮在身上，刺骨的疼。柳妤星不禁打了个哆嗦，忙裹紧了身上的袄子。
这次柳妤星难得没有踩点进课室，几个同窗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柳妤星坐在自己的位置，安静地看着窗外雨势渐渐大了起来，疯狂地敲打在窗棂上。
魏攸宁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了。
陈磬的身份，虽说魏府可能并不知情，但是一个探子埋伏在身边两年，甚至毫无察觉地接近魏府小姐。何况魏大人身份不一般，这两年间也不知道被探听了多少澧朝机密，魏府此次必定受到牵连。
“哟，柳大小姐今儿来的够早呀。你的好姐妹现在处于水火之中，你倒是还能平心定气地来上早课呢。”辛兰若凑近柳妤星，阴阳怪气地说道。
魏攸宁好几次对辛兰若仗势欺人的行为出手阻止，两人关系水火不容。这次魏家落难，最得意就是辛兰若了。
柳妤星自从入了书院，大事小事不断，几乎都快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没想到她倒是先跑出来找存在感了。
“辛兰若，我呢不是喜欢找人麻烦的人，但是如果你如果犯到魏攸宁头上，你信不信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哭着滚出书院。”
辛兰若捂着嘴笑了起来：“你就别威胁我了。不如去魏府看看，圣上的圣旨今日可就到了。”
柳妤星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顾不得外头电闪雷鸣，大雨瓢泼，拔腿就朝着魏府而去。正巧撞上了，迎面进门的周淮远。
周淮远伸手拉住她：“你要去哪儿？”
“去魏府看看。”柳妤星急急地说道，“你的伞借我。”
说罢，头也不回地冲入大雨之中。
魏府大门紧闭，柳妤星敲了半晌也无人应答。冰冷的雨毫不留情地倾泻而下，油纸伞不胜这雨打风吹，将柳妤星浇得浑身湿透。
柳妤星手足无措。地站在魏府门口，冻得瑟瑟发抖。
一件玄色毛皮大氅覆在了她的肩上，给她冰冷的身子传来丝丝暖意。
周淮远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回去吧，今日魏府不会见客的。”
柳妤星失望地低下头：“魏大人和攸宁会怎么样呢？”
“圣旨已下，魏大人工作失察，深负圣恩，迁谪至正五品御史中丞。”
“是我对不起攸宁。”
“和你无关。”周淮远接过她手中的伞，将她全身都裹进大氅之中，“如果继续留陈磬于魏府，可能就不是简单的迁谪了。”
周淮远的话并没有安慰到柳妤星，她紧紧捏着大氅，表情落寞。
“魏大人一生都恪守古圣先贤的教诲，谨言慎行、品性正直，为官清廉、为人亲善。这次无端遭受池鱼之殃，朝堂之上愿意为其说话的不在少数。圣上并非昏庸之辈，只是此事兹事体大，这次的贬谪已经是对魏大人最好的保护了。”周淮远伸手想拍拍她的脑袋，犹豫了片刻还是握紧拳头，将伞倾向她，“如果你认为这事就能击垮魏家，那你是轻视了魏大人的一世忠骨了。”
雨势渐渐止歇，日头破开阴云渐渐有了些光亮。
柳妤星看了看在渐亮的日光下被雨水冲刷的纤尘不染的魏府大门，对周淮远笑了笑：“走吧。等攸宁回来，我再好好和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