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论国粹的美，官员的绩效考核，以及升迁制度
从倾家书坊出来，已经是晌午了。
苏纤纤懒得走路，直接在旁边的酒楼坐下了。
年初一，酒楼生意火爆，去晚了，连包厢都没了。
两个人吃饭，点了一道清蒸虾仁豆腐，一道酸辣白菜，一人一小碗炝锅面。
这家酒楼的炝锅面是真的很正宗。
粗细不一的手擀面条，配了黄豆和瘦肉，热腾腾，黏糊糊的，原汁原味呈上来。
一口吸溜到肚子里，香嘞来。
吃罢饭，苏纤纤擦拭热汗，来了一句‘甚好’，丢下银钱，挺着圆滚滚的肚皮，迈开步子。
店小二：“您慢走，好吃再来。”
嗯，会再来的。
本是吃多了，为着消食，才在街上溜达的，没曾想听到熟悉的唱曲儿声。
苏纤纤的脚步硬生生转了个弯，寻着声音来源进了戏楼。
刚进了戏楼，便碰见了熟人。
两个人，四目相对，李大娘子恭恭敬敬屈膝见了个礼。
苏纤纤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笑道：“有段日子没见，李大娘子清瘦了不少啊。”
李大娘子嘴角扯起牵强的笑，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苏纤纤的视线，落在桃李年华的女子身上。
二十多岁的女子，像是熟透了，脆生生的水蜜桃。
介于单纯青春和妩媚成熟之间的韵味，能让绝大多数的男子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女子穿着簇新的衣裳，带着时兴的首饰，拾得的端庄得体，落落大方，不同与那种以色侍人的妾室。
这样的妾，才是最不好对付的。
虽没有花容月貌，胜在自有一番自尊自爱的志气。
单单站在那里，就把年老色衰，身材走样的李大娘子给比下去了。
李县令悄悄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李大娘子，见她始终不吭声，不由向仙娘露出求助般的眼神。
仙娘接了他的眼神，没有贸贸然开口，而是选择了恭恭敬敬的低头，规规矩矩的立着。
李县令略微怔松，下一秒清醒了过来。
让他家的一个小妾出面，与贵为三品诰命夫人的叶夫人搭腔交谈，那不等于侮辱叶夫人吗，还是仙娘聪慧，识大体。
李县令又是满意又是着急，顾不得许多，主动邀请道：“叶大人，叶夫人，你们也是来听曲的，要不要坐一起。”
叶子然嗤笑一声：“李大人阖府同聚，本官怎好叨扰，小二，前面带路。”
店小二连忙往肩膀搭了块抹布，领着二人上了雅间包厢。
李县令望着包厢的大门，讨好的笑容渐渐消失，转头他对李大娘子冷言冷语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让你说话，你哑巴了。”
李大娘子怒极攻心，瞪了李县令一眼。可是瞪完之后呢，她满眼悲凉，低下了头。
嫁给衙役的大姑娘，年三十跑到娘家要米面钱粮。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有出嫁女从娘家扒拉东西，往婆家送的。
她怕姑娘被外人看笑话，又怕经此一事，姑娘在娘家低了一头，适才偷偷的给了。
也不知哪个小贱人嘴快，传到了官人耳朵里。
官人在家宴上，公然斥责她吃里扒外，不经过他的允许，把夫家的钱往外搬，闹得她没脸待下去，连午间的饭都没吃匆匆离席。
到了晚间，还没到传晚膳的时间，官人进了正房，摔了好些瓷器摆件，满嘴乌糟糟的谩骂之言，恨不得冲破屋檐。
等官人离开，她派人去前院打听，得出的结果，差点没背过气去。
年三十，二女儿动手打了女婿一巴掌，还把女婿的脸挠破相了。
亲家老两口不乐意，领着姑娘闹到了家里，求官人给个说法。
官人拉下老脸，好说歹说，又赔了礼，当着亲家的面，回了二姑娘一巴掌，才把事情摆平了。
李大娘子满脸疲惫，两个亲生的姑娘不争气，儿子也在年三十寻花问柳，让老爷逮个正着。
老爷踹了儿子一脚，撵了儿子跪宗祠。
按照老规矩，年三十，老爷应该在正房留宿。
可是因着儿女的事，老爷拂袖去了仙娘屋里。
仙娘还算知趣，把人推了出去。
可是老爷宁愿睡书房，都不愿意回正房，害得她大过年独守空房，在下人面前失了颜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犯太岁，诸事不宜。
锣鼓一敲，幕布一开，细细描绘眉目的旦角儿，踩着细碎的圆场步，咿咿呀呀传唱起了长生殿。
饰演杨贵妃的角儿，眉眼流转，皆是道不尽的哀怨。
苏纤纤专注的望着戏台子，不自觉随着唱响声打拍子，茶水从热变冷，也没碰一下。
《钗盒情定》，《霓裳羽衣曲》，《马嵬惊变》，从极盛到极衰，尝不尽的兴亡梦幻，谈不尽的悲伤感叹，大古里凄凉满眼对江山。
乐极哀来，那种一唱三叹的往复手法，给人一种无比沉痛的感觉。
苏纤纤痴了，这就是国粹，这就是几千年都不会过时的戏曲文化。
苏纤纤掏出，不，直接把钱袋子，砸在了戏台子上。
有她起头，其他人也纷纷往戏台子上砸钱。
一个两个铜板不嫌少，往戏台子丢的东西越多，越说明这家戏台子的功底好。
叶子然眸光温柔：“明日再来，让他们唱”
苏纤纤灵机一动：“杨家将，让他们唱杨家将！”
正月初二，正月初三，连着三天都是上午看书，中午吃炝锅面，下午听曲子。
正月初四，俩人都没出去，老老实实待在了家里。
苏纤纤现在对古代的升级机制，有了一个深入且透彻的了解。
要么说古人有智慧呢，很早以前形成了严苛的官员绩效考核制度，到本朝，愈发完善了。
地方官员以每年的赋税，钱谷出入，人口数量，办理案子的政绩等等，编为小册子，交给皇帝考核。
得了优，升官没跑了。
得了劣，不好意思，欢迎各位地方官员的积极参与，请再接再厉，再创业绩。
古代的文官如果做不出政绩，还想要升官，那么只有最后一条路了，那就是把自己化身为一根蜡烛，燃烧自己，熬资历。
相对于文官，武将升官比较容易了，碰到一场战事，连升三级不是梦。
所以才导致本朝的文人地位要比武将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