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暴怒
叶府门房小厮看到大公子一个人回来,无端升起一股恐慌感。他不知所措,下意识避重就轻,压下心底的疑虑。
“大公子回来了。”
叶子然越过他,朝前走了几步。
忽然,他顿住脚步。
小厮的心脏瞬间提到半空中,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只见大公子折身问道:“大娘子几时回来的。”
小厮当场冷汗淋漓,颤着声音反问道:“大娘子,大娘子,大娘子不是跟您,跟您一起回来的吗。”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叶子然瞳孔微沉,阴蛰一闪而过。
他难以压抑怒火:“大娘子迟迟未归,怎能不着派人手,医馆去寻。”
小厮辩解道:“平时都是大公子去接大娘子,大公子不得闲,就会使唤人手,让府里门房好知道,到时辰备轿。”
“小人以为和以往一样,适才没去接。”
叶子然不由分说,抬脚狠狠踹了过去。
“都倒是平日里太随和了,惯得你们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
“做错了事,不知错也就罢了,反而推卸责任,与主子顶嘴,管家呢,把管家叫来。”
小厮被踹的仰倒在地,疼的心口直抽抽。
可他却顾不得许多,爬起来,跪直身子,哐哐哐磕头,边磕边道:“小人知错,小人再也不敢了,大公子息怒,也许,也许大娘子在医馆歇下了也未可知,求公子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叶子然怒火蹭蹭蹭直冒,禁不住抬脚再次踹去:“滚开!”
处于愤怒状态的叶子然,怎会听从一个小厮的三言两语。
大步进了前院,叫了管家,让人把他捆了,押到柴房听候发落。
不多时,前院灯火通明,几十个护院小厮屏息凝神肃立着,听候调派差遣。
一拨人去马房,牵马。
一拨人去后院,叫醒值夜的丫鬟婆子。
一拨人抬轿子,用炭火把轿子暖热了,再备上瓜果点心,茶水之类的。
最后一拨人谨守门户,没有吩咐不许离开门房半步。
叶子然翻身上马,扬起鞭子,不顾身后成群护院小厮,转眼消失在街道尽头。
一路地面湿滑难行,得亏马蹄被棉布裹了蹄子,才安然无恙到达医馆。
叶子然看着落了锁的医馆大门,从善如流掏出大门钥匙。这是他作为老板夫,为数不多的象征之一。
进了医馆,他直奔楼上厢房。
不过片刻功夫,叶子然周身散发让人胆寒的暴虐气息,大步走了出去。
他捏着鞭子,手背青筋绷紧。
那力度,像是要把鞭子捏为齑粉。
等到叶府护院抵达苏氏医馆,见到的就是这样令人恐怖的一幕。
“找,就是把汴京城翻了个遍,也要把大娘子找出来!”
众人领命,却听到他又说:“倘若大娘子有什么三长两短”
一声阴森森的冷笑,足以说明叶子然的态度和决心。
叶子然丢下众人,按照以往回府的路线方向,再一次驾马离去。
不知为何,从傍晚开始他就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急匆匆退席,也是因为心底不安的缘故。
叶子然打马转弯,视线一转,下一秒险些摔下马去。
扬长小巷,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雪还未停,纷纷扬扬飘了满地,远远望去像是铺盖一层厚厚的棉花。
一阵风刮过,卷起倒在地上的女子裙摆。
叶子然翻身下马,却摔倒在地。
他毫无痛色,不过一秒就爬起来,直直走向那抹熟悉的身影。
倒地的黑衣蒙面人被雪埋了大半,冷冷冰冰的染血刀子,深插进街道两旁店铺门板的箭羽
一幕幕,触目惊心。
一路走来,他万般艰难,每一个抬腿动作都必须抽出全部气力。
叶子然双膝跪地,哑着嗓子:“纤纤,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带你回家。”
他颤抖着伸出手,试图将倒在血泊里的人抱起来。
可触及的,却是带血的箭羽。
他感到茫然,几欲崩溃。
明明他走之前,她满脸惬意,慵懒躺在摇椅上,盖着厚厚的毛毯,捧着小暖炉,笑着道:“去吧去吧,我等你回来。”
怎么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她就命悬一线倒在冷冰冰脏兮兮的街道,生死不知了呢。
叶府的护院小厮们随后赶到现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里到底经历了怎样残酷的生死之战啊。
街道两旁店铺门板插满箭雨,刺目冰冷。
染血的刀子,满地的尸体。
大娘子的小腿,肩膀,脖颈均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伤口不断往外冒血。
大娘子对面,带着面具的黑衣人,浑身血肉模糊,无一块好肉。
业耕手里攥着旗子,和一个蒙面黑衣人穿插在一起,直挺挺倒在一家店铺门槛上,一阵冷风刮过,染血的旗子卷起边角,苍凉无比。
大娘子身边的大丫鬟彩鹮,背上插着箭雨。她嘴角的鲜血,早已凝固成血色的冰,看起来触目惊心。
顺才望着眼神呆滞麻木,处于失去理智状态的主子,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他咬咬牙,伸手探测大娘子的鼻息。
很微弱,快要消失的呼吸。
顺才大喜过望,却迎上自家主子孤狼般猩红暴戾的眼珠子。
“公子,大娘子她还有救,不能耽搁了,得赶紧送去救治啊。”
叶子然怔了怔,回过神来,才发现泪水早已打湿了脸颊。
他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把人抱在怀里。
“请太医,不,只要会医术,统统都请过来。”
那夜的风,冰冷刺骨。
刮着叶子然的骨头,撕扯他的魂魄。
直到几十年以后,每每想起,仍会从身至心,泛起刺骨的疼痛。
乃至于最终形成了心病,无药可医,只有守在苏纤纤身边,才能缓解少许痛苦。
也是经此一事,他打破叶家清臣,孤臣的老规矩。
不惜一切代价疯狂掠权,短短几年间,越级连跳,成为史上最年轻的首辅。
从此权倾朝野,说一不二,无人与之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