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常婉容
天子缓缓抽出他挂在腰间的绣春刀。
见过不知多少血的冰冷刀子，搁在他的大动脉上。
一种被命运遏制住脖子的恐怖感袭来。
他像是面临铁塔般的巨大野兽，逃脱不掉，心胆俱寒。
天子狞笑着：“朕养了一帮子酒囊饭袋。”
话音落下，天子拿着刀，摆正刀刃。
嗖的一下，刀子横着砍向他的脑袋顶。
锦衣卫指挥使吓得吞咽唾沫，满脸惊悚瞪圆了双眼。
哐当一声，发冠掉在地上。
他的头发潦草散开，竟是被天子拦腰斩断了大半。
锦衣卫指挥使呆呆看着地面的头发，反应过来，三两下磕破了脑袋：“罪臣死罪，罪臣该死，求陛下给罪臣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天子刀尖对准锦衣卫指挥使的心脏。
锋利的刀尖，轻而易举戳破蟒衣。
尽管刀子已经扎进肉里，指挥使也不敢躲闪一下，更不敢流露丝毫不满神色。
天子抽出刀子，刀尖带血。
哐当一下，带血的刀，扔在他面前。
“八十棍，下去领罚。”
“再有下次，朕活活打死你。”
锦衣卫指挥使忙表决心。
他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满脸血迹，秃着脑袋顶，狼狈离开。
天子背着手：“来人，传旨！”
“常氏，擅权，善妒，免常妃之位，降为四品婉容，搬离鸾香殿，迁储秀宫侧殿，以观后效。”
“常延寿，不谈情面，豺狼丑类，敢悖天常，不知覆露之恩，辄辄猖狂之计”
“准法流放戴洲以外五千里，其余旁戚，并从别敕处”
“其女充入乐坊，贬为贱籍。”
“男子，流放闽南三千里。”
“三族，无赦，不得科考。”
“收其常氏医馆御赐牌匾”
“家产充公”
孔内监捧着两张圣旨，先是去了鸾香殿。
鸾香殿是贵妃居住的宫殿。
贬为妃，自然住不得。
可是官家没下旨，皇后也不愿意当这个恶人。
因此常妃照旧住了下来。
常妃瞧着景泰蓝冰瓷盆里面，快要融化的冰块，满脸烦躁连着摇了几下扇子。
这些个捧高踩低的东西，不过是一时惹怒了官家，居然苛待于她。
等官家消了气，她抽出空来，定要给这些没眼力见的东西好看！
“常妃娘娘，官家的旨意来了！”
常妃满脸喜色坐起身：“当真？”
贴身大丫鬟点点头，一扫方才的低落阴郁。
偷懒耍滑的丫鬟太监们纷纷冒出头来。
常妃跪在首位，得意勾起嘴角。
“常氏，擅权，善妒，免常妃之位，降为四品婉容，搬离鸾香殿，迁储秀宫偏殿，以观后效。”
“常婉容，接旨吧。”
常妃，不，常婉容蹭的一下站起来。
“不，不会的，官家不会这么对本宫的，本宫要面见官家！”
孔内监挥挥手，身后几个徒弟拦住路。
“小主，别怪老奴没提醒你，此刻去宣政殿，可是要吃挂落的。”
常婉容怒色道：“狗奴才，本宫行事，何须你一个太监指手画脚，滚开！”
孔内监冷笑连连，示意徒弟让开路。
他好言相劝，倒是多余了。
既然如此，别怪他没有事先提醒。
昨夜，锦衣卫把常府包围起来。
他们这些主子，被锦衣卫从床榻上拖了出来，押到院子里跪下。
偏偏能为他们主持公道的主君躺在床上，眼都睁不开。
锦衣卫整整围了一夜，天亮了，走了一部分，剩下一部分还守在前院，不让他们随意出入。
就在他们快要忍不住骂娘，官家降下圣旨了。
围在常府外面凑热闹的老百姓们竖起耳朵。
常延寿完了，常家完了。
常氏医馆的御赐牌匾也被收回了。
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常家的结局传到众人耳朵里。
官眷们直呼痛快。
同样是诰命夫人，叶夫人这个三品诰命夫人被妃嫔打脸，何尝不是打她们的脸。
常家老小都被官家惩罚了，那她们家老爷就不用冒着惹怒官家的风险，弹劾常家了。
各府夫人们，赶忙使唤小厮，追赶自家老爷的马车。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二十来个各府小厮，望着自家老爷的背影束手无策。
朝臣们挺直腰杆，进了皇城。
“官家，臣有本启奏！”
文武百官，异口同声。
皇帝：“”
很好，很壮观。
“常贵妃殴打朝廷命官”
“无视祖宗礼法，后宫规矩”
“如此行事，岂不是让天下人心寒。”
皇帝早有准备，示意内监速速宣读圣旨。
圣旨一出，朝臣们像是重拳出击，却打在了棉花上。
不过他们目的达到了，倒也没什么好深究的了。
早朝是在君臣同乐的状态下进行的。
直到快要下朝，叶老大人站出来：“臣，有本启奏。”
常家，绝对是按照律法处置的。
看这老顽固还有什么刺儿可挑。
皇帝眼底闪过一抹不悦：“准奏。”
叶老大人挺着把老骨头跪地道：“臣的嫡孙，叶子然，以及臣的嫡孙媳妇，于昨夜失踪，彻夜未归，还望官家明察。”
不会是常家又犯蠢了吧。
皇帝颇为头疼，吩咐锦衣卫去寻。
下了朝，皇帝坐着龙撵，老远就看到跪在宣政殿门口的常婉容。
他冷着脸，走到她面前。
常婉容灰头土脸，步摇歪在了一边。
她见到皇帝，一个猛扑，抱住皇帝的腿。
“官家，妾知错。”
“妾无知，求您不要这么对妾。”
“求官家看在往日的情谊”
皇帝掐住她的下颌：“朕要不是看在往日的情谊，你此刻已经身在冷宫了。”
“来人，送常婉容回宫。”
顺岐侯府。
侯夫人背靠软枕，一眼不眨瞅着身侧的小娃娃。
好丑，真的是她生下来的吗。
迎着自家主子询问的目光，刘妈妈无奈道：“夫人放心，孩子还小，过些时日就俊了。”
侯夫人半信半疑，没忍住，踢了踢床尾坐着的男人。
“这是你儿子，你怎么都不看一眼。”
顺岐侯黑着脸，当真只看一眼就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