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是梦，是真的
一曲凤求凰，聊诉衷肠。
曲终，身旁传来平稳呼吸声。
叶子然心下了然，发出淡淡的叹息声。
他已坠进情爱密网，急切冲向终点，又深知不能唐突佳人，只得驻足于此，收回满腔情谊，任由自己越陷越深。
罢了，今日已是极大的收获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苏纤纤本以为经此一遭，该会彻夜难眠，没想到那么快进入了梦乡。
她惴着复杂的情绪，进了常家书房。
暗室的门，大敞。
挂着玄色腰牌的锦衣卫，腰缠绣春刀。
他们拿着纸笔，清点金银珠宝。
逐一将这些不义之财，按照账册清点完，又重新登记造册。
能使唤锦衣卫的，只有当今天子。
果然不出她所料，天子通过暗室的不义之财，察觉出不对劲，动手了。
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九五之尊，容许手底下的臣子，利用职务之便钻营取巧，贪污受贿。
常延寿在天子的雷区来回蹦跶，无异于自取灭亡。
金银珠宝是小，库房堆积如山的药材才是苏纤纤最终目标。
她飘到库房，库房门口也站满了锦衣卫。
锦衣卫用同样的方式，清点库房药材。
库房门口，一个麻袋被刀子划开口子，依稀可见掺杂了木屑，发了霉的药材。
苏纤纤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她的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紧握双拳。
他竟然敢！竟然敢！
瘟疫肆虐，百姓苦不堪言。
他为了这些俗物，竟然敢动摇百姓生存根基！
好啊，用见不得人的买卖吃人血馒头，他常延寿，可真担得起常氏医馆中堂牌匾上，医者仁心这四个大字。
苏纤纤站在库房，久久都无法回神。
奸商扰乱市场，药材成了奢侈品。
饱受瘟疫摧残的老百姓，舍下心，散尽家财，买下救命的药。
很难想象付出一切，却拿到这批药材的老百姓，心里是什么滋味。
锦衣卫清点完毕，从库房离开。
苏纤纤飘到前院，沉默了。
常府家眷，管家，账房先生，丫鬟仆人，全都整齐划一，面带惶恐跪在院内。
也许这些人里面有无辜者，可是更多的，大概是袖手旁观，以求保全自身吧。
她跟着锦衣卫飘到皇宫，宣政殿。
当今天子坐在龙椅之上，一夜未眠。
锦衣卫指挥使，满脸冷汗跪在地面。
她听不到天子和锦衣卫指挥使的对话。
她看到天子充满红血丝的眼珠子，辐射着尖锐的光芒。
天子神色癫狂，像是被激怒的公牛，脖子暴起的青筋，狠戾可怖。
天子砸了心爱的佛珠子，满地的佛珠子蹦的四处都是。
苏纤纤站在散了一地的奏折之中，心情沉重，大脑空白，内心的绝望无尽蔓延。
她从梦中醒来，哭了。
叶子然惊醒，坐起身：“怎么了，做噩梦了，别怕，只是个梦。”
不是梦，是真的。
苏纤纤带着哭腔：“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叶子然暗芒闪过，低声道：“好。”
他抬起手，近乎笨拙，试探性抚了抚她的发。
不仅没被拒绝，她反而主动撞进他的怀，搂着他的腰身。
她的泪水打湿了他的小衣。
娇软小身板，一抽一抽的。
叶子然依旧动作温柔抚着她的发间，在她耳畔低喃道：“告诉我，他的名字。”
苏纤纤泪眼婆娑，打了个哭嗝。
男人眼睛流露出认真的神色。
他没开玩笑，他真的想要
苏纤纤没由来的心脏紧缩，她摇摇头，把他推开，手背擦了擦眼泪，一个翻身侧躺，不愿再多交谈的样子。
可是下一秒，男人的话却犹如惊雷。
“常延寿。”
苏纤纤满脸惊讶转过身，迎上男人试探的目光，方知上当了。
她是被气昏了头，满嘴气话，男人还当真了。
等常延寿脱离生命危险，迎接的，将会是天子之怒。
何必他动手，脏了他的手。
宣政殿，一片狼藉。
孔内监匍匐在地，双膝早已酸麻不堪。他不敢抬头，连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他伺候官家多年，上一次官家发了那么大的火，还是二十年前，敌国夜袭边疆，掠走了近万的百姓。
这一次，常延寿必死无疑。
常家，没一个省心的东西。
妹妹无法无天，掌锢朝廷命官。
哥哥为虎作伥，被利欲熏黑了心肠。
最好的药材卖给权臣官宦，次等药材卖给商贾富豪，最次药材转手卖给各大医馆以及平民百姓。
掺杂了木屑，发霉的药材，运输到各个州城。
这不是逼着百姓反吗。
万一百姓群起暴乱，就是把常延寿的皮扒了，也来不及了。
锦衣卫指挥使再一次踏进宣政殿。
这一次，他做好了长跪不起的打算。
官家派他查清楚扰乱药材市场的商贾名单。
这一查不当紧，扰乱市场商贾中，最大的商贾，居然是常延寿的女婿。
也就是说，始作俑者是常延寿。
渝州城刚刚爆发瘟疫，常延寿潜派他的女婿，去全国各地收药材。
汴京城疫情爆发，他化作‘大善人’挺身而出，与恶势力做斗争，声称自己散尽家产，高价购买药材，只为帮助老百姓排忧解难。
他借此机会博得了美名，又靠暗中高价卖药材捞了一座金山。
真是邪门了，常延寿的女婿疯狂购买药材，那么打眼的行为，怎么会瞒得过锦衣卫暗网。
轰隆，御桌被天子大力掀翻。
天子眼神冷的可怕，毫不掩盖的嗜血杀意冲天而起。
天子缓步走到锦衣卫指挥使面前，居高临下道：“锦衣卫，朕的耳，朕的目。”
“既然朕的耳朵聋了，眼睛也瞎了，锦衣卫镇抚司，留着还有何用。”
锦衣卫指挥使血液倒抽，冷汗直流，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
锦衣卫的主要任务是监督百官，这些年下来，他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背地里，想要他死的人，更是如过江之鲫。
最可怕的是锦衣卫知道很多皇室秘密。
要是锦衣卫镇抚司不在了，他们这些锦衣卫，将会是群臣攻击的对象，也会是天子碍眼的存在。
君臣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存在，真真是等于没活路了。
锦衣卫指挥使脑袋磕的梆梆作响。
“是罪臣失职，罪臣知错，求陛下再给罪臣一个机会，罪臣一定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