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信仰长存
慕寒城抱拳跪地，扬声道：“臣，特来请罪！”
一年前，他出征北伐异族，战场上惨遭小人暗算。
是祁王在危急时刻救了他一命。
为表示感谢，又听闻祁王喜爱野兽，他率领两百护卫队，在绝崖林围堵了半日，才猎到那头黑熊。
祁王把黑熊调教的服服帖帖，曾邀请他过府观赏过。
后来听闻祁王靠着黑熊赚了不少银子，他还想着早知如此，不如直接送银子了。
现在想想，还真不如送银子。
不管这头黑熊是否野性难消，又或者被人下药，总归伤人的黑熊，出自他手中。
慕寒城左思右想，都撇不开干系，索性主动走这一遭，也省的刀棍落到身上，才知痛矣。
天子挑起眉梢：“那你呢。”
初五深夜，老爷子被人暗杀。
歹人送到京兆尹府，迟迟没有结论。
他本以为再也没有讨回公道的机会，可是老天爷都不忍心叶家受委屈。
今日，天赐良机。
刺杀老爷子的就是韩王，这是他从歹人身上搜查到的信件，上面有韩王的私印。
暗中刺杀老爷子失败，又折损了那么多精心培养的死士，韩王恒生怨怼，已视叶家为眼中钉肉中刺。
为报复叶家，让官家身边的道士进献谗言，称仙丹与叶家有缘，想要拖着叶家千口人下地狱。
韩王咄咄逼人，欺人太甚，再不反击，难道要叶家成为韩王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吗！
叶家开国以来，上承天地皇恩，下无愧于百姓，堂堂正正做人，岂能被披着皇皮的宵小鼠辈折了风骨，做缩头乌龟！
叶子然不急不缓行了一礼，低吼道：“微臣，特来送证物，求陛下，为叶家主持公道。”
轰隆隆，紫色雷电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劈开无边阴霾天际。
呼啸的狂风，吹得宣政殿案桌奏折乱了一地。
噼里啪啦，豆子大的雨点，转变成瓢泼大雨。
电闪雷鸣，骤风急雨，像是上天的警示。
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登闻鼓声，响彻皇城。
三千百姓跪倒在狂风雷雨中，跪求当今天子讨个公道。
登闻鼓响，史官必会现身。
这一刻将会载入史册。
一炷香的功夫，更多百姓围在皇城外。
状告韩王欺男霸女，以权压势。
状告韩王为虎作伥，包庇妻族。
状告韩王家奴抢占他人田产，害人性命。
宣政殿，气氛低沉压抑。
当今天子浑身虚脱倒在龙椅之上。
站在韩王身边的朝臣们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那位道人甩着拂尘走来：“陛下，老道刚才得天道预示，卜了一挂，发现三垣之中太微恒有变动，不知陛下的血脉至亲，是否遭人诬害。”
见天子脸色深沉，孔内监变了脸色，身体颤了颤。
天子走下龙椅，站在韩王身边，对着道人招招手。
道人甩着拂尘走上前。
刷，剑光闪过。
温热的血，直接喷了韩王一脸。
道人瞪大眼，嘴角溢出一道鲜血。
天子冷笑抽回宝剑：“江湖骗子，安敢来到朕身边。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挫骨扬灰！”
滴着血的剑，落到韩王脖子上。
咚咚咚，登闻鼓仍在响。
每响一下，韩王的心脏就跟着紧张跳动一下。
当那把剑落在他脖子上，他再也绷不住，跪地求饶：“父皇，儿臣”
他哑然了，他不知道是继续欺瞒下去还是乖乖认罪，好像哪个选择都是错误的。
完了，无路可走了，韩王哆哆嗦嗦软倒在地。
天子提起剑：“都滚出去！”
众朝臣蜂拥散。
宣政殿，只剩下当今天子和韩王。
天子虽然年近五十，可是却像一头身经百战的狮子，病弱，垂垂老矣，却能随时扑上去，一击毙命。
那种浑身散发的天子威严，是主宰了天地三十余年才积累成的。
他，永远也无法超越的父皇。
天子坐在台阶上，嗓音沙哑：“道士是你从城北偶然遇到的。
把人弄到深山里，让他偶遇祁王。
接着祁王的手，把那个狗东西送到朕身边来。
那些丹药，吃多了会死。
儿啊，你想让你爹死。”
可是朕，却想让你活啊。
初五，只因叶老驳了你的提议，你就派死士取他性命。
你以为死士的嘴那么严吗。
你以为京兆尹府的刑具，那么不堪重用吗。
若不是朕压着，儿啊
天子弓着腰，一步步往殿外走。
那一刻，天子像是老了十岁。
子不教父之过，儿子犯了错，他总要去给儿子擦屁股。
儿大了，想要当爹的死。
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全你的野心。
唯独这龙椅，必须得德行配位的人来坐。
掌管这天下，要先把百姓放在心里，为百姓殚精竭虑，要忍得住私欲，成为没有七情六欲的圣人。
一滴泪水顺着天子眼角划过。
儿啊，他得先是天子，再是爹。
“元气肇辟，树之以君，有命不恒，所辅惟德。天心人事，选贤与能，尽四海而乐推，非一人而独有”
“着，废为庶人，迁居渤海，非死不得入京。”
韩王挣扎站起来，疯了般大笑：“哈哈，哈哈哈。”
“父皇，不，皇帝，哈哈，皇帝陛下”
天子步行动作顿了一秒，下一瞬，步伐坚定。
“父皇！你就如此狠心吗！父皇！父皇！”
歇斯底里的叫喊，再也换不回天子回首。
长廊宫柱，众朝臣望着雨中独行的陛下，纷纷整理衣衫跟了上去。
直至入了拱门，众勋贵朝臣纷纷双膝跪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城内外，尽皆臣服。
不远处，撑着雨伞的苏纤纤转身离去。
皇亲贵胄也好，平民百姓也罢，世间只要有公道，信仰则不灭。
信仰不灭，万世长存。
这就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那日皇城的暴雨，足足下了半个月。
一封八百里加急书信送往皇城。
渝州，洪水绝提了。
一夜之间，死伤七千，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吃不上饭，衣不蔽体。
朝廷的粮食送到渝州，又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