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偶遇
恐怕京兆尹府今夜也睡不着了。
这件事属实是个棘手的烂摊子。
给叶家交代是小,不得罪多方势力才是重中之重。
皇城之内的那位耳聪目明,可不是能轻易敷衍了事的。
为今之计,只有先保全叶家了。
叶老爷子目光深沉,看向窗外的黑夜。
大厦将倾,安有完卵。
世道要乱啊。
天际鱼肚白,济南老家的小厮,几匹快马日夜兼程,跑来府里送信。
叶家二房叶寻书,两天前夜晚去世了。
清晨丫鬟伺候梳洗,才发现人都硬了。
听闻这个消息,苏纤纤愣在原地。
犹记得那小妮子走之前充满怨毒的小眼神,还以为她会杀个回马枪呢,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嗝屁了。
也是,一个拥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人,不好好修身养性,整日琢磨着怎么害人,能长寿的了哪去。
这就叫慧多必伤,多行不义必自毙。
不过叶子然为什么要第一时间派人告诉她这个消息。
这是叶家的家事,与她何干。
苏纤纤皱着眉,咬了口油条。
下一秒,啪叽,油条从她嘴里掉下来,险些砸到豆浆碗里。
一个满怀仇恨的人,怎么可能寻短见。
是了,是了!
她不是自然
是黑芝麻汤圆
久久未平息情绪
苏纤纤掐着掌心,强压住心底的骇然。
良晌,她满眼复杂,叹了口气。
怪只怪叶寻书自作自受,惹了不该惹的人。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未及笄就落到如此潦草结局。
其实就算猜到了实情,又能如何呢。
她不认同这个时代的规则。
这个时代的规则又何尝需要她的认可。
也是庸人自扰。
人生在世,吃饱喝足,管好自己,何必被别人拖累了情绪。
苏纤纤眉间情绪散去,端起油茶吸了口。
发现彩鹮满眼担忧注视着她,动手轻轻敲了敲小丫头的脑袋。
“不好好吃你的饭,看我做什么?”
彩鹮噘着嘴:“小姐”
“好啦,待会带你出去玩。”
一听说出去玩,彩鹮大口吸溜豆浆,三两下吃完饭,忙收拾出门的东西去了。
汴京城的房价太高,买房子她是不敢想了。
租房子倒是可以,但她没钱进药材。
光看诊,租房子又有些亏。
于是她决定实行现代的摆摊计划。
一两银子让木匠做个简易的摊位。
嗯,齐活。
摊子得三日后才能做好,她便去汴京城的药材店逛逛,制作些有用的丹药送给孔内监回礼。
同济堂,听名字就很权威。
苏纤纤踏进药材店:“小二,给我抓点药材。”
“白术,山药,杜仲,白芍,荷叶,决明子”
小二:“您等等,我找个纸笔先记下来。”
要买的药材太多,需要时间去配。
趁这个功夫,苏纤纤职业病犯了,不由自主往看诊方向走去。
“大夫,我有银子,多少银子都成,求求你,救救我娘吧,我给您磕头了。”
带着四方巾,胡子发白的老头摇头道:“为医者当救济天下,不是老夫不救,实在是令尊的病情无药可医。银子你拿走,给你娘买点吃的喝的吧。”
有道是男子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百八十斤的壮汉满脸泪痕,倔强摇着头,不愿意去接案桌的散碎银子。
老头无奈:“九福,去取两片人参片。”
“这些人参片是上好的补药,可以吊住你娘的性命,至于其他的,恕老夫无能为力。”
男子满脸悲戚,重重磕了两个头。
老头亲自搀扶男子起身,银子硬塞了回去。
业耕攥着人参片,快步狂奔回家。
许是忧心老娘的病情,竟也没注意到身后跟过来两个女子。
跟着来到一座废弃破庙。
男子嚷嚷道:“娘,我抓来药材了!”
破庙窗门尽毁,正中央用棍子支起来砂锅,砂锅旁边是煮过的药材渣,其中几味药材的作用是润肺止咳。
庙里,五旬老妇人躺在稻草堆上。
男子往老妇人嘴里塞人参片。
却不想老妇人硬是不愿意张嘴。
“儿啊,娘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啊!”
老妇人流着泪:“咱家的地,房子,可都是,咳咳,都是你爹,你爹拿命换来的!”
朝廷征兵北伐,孩子他爹从了军。
三年后,大军班师回朝。
里长拿着银子来家里,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用这笔钱,托里长买了两亩水浇田。
春夏秋冬,严寒酷暑,好不容易才把业耕拉扯大。
日子一天天变好,却不想自己没本事,去年冬天染了重病。
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病情不见丝毫好转。
为了给她看病抓药,业耕居然偷偷把家里的地卖了。
那是他爹的卖命钱啊!
“地没了,可以再买。”
“娘,我就你一个亲人了。”
老妇人捶着胸口,老泪纵横:“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娘,拿着剩下的银子,把地赎回来。不然,我死了都没颜面见你爹啊,儿啊,儿啊”
业耕浑身颤抖,低吼道:“娘!”
门外,彩鹮擦擦眼泪:“太可怜了,小姐,你能不能救救她。”
苏纤纤拿着手帕为她擦拭眼泪。
宽慰的话没来得及说,她俩面前的破门轰然倒塌了。
业耕最先反应过来,只见他环抱起身边腰身那么粗,近两米的木头,横在她们面前。
刚才还猛男落泪脆弱无比,转眼如孤狼般凶狠可怖。
大可不必如此看得起她们。
两个弱女子,用得着动用这等杀伤力武器。
苏纤纤把小丫头挡在身后,镇定道:“我是郎中,也许我有办法治好你娘。”
砰的一下,木头掉在地上,连地面都跟着震了震。
业耕怀疑的语气:“你?”
古往今来,没有女子做郎中的。
他的怀疑也是理所应当。
苏纤纤淡定一笑:“你娘是不是咳嗽,夜间喘息困难。”
这种病在现代只需要吃点激动剂,皮激素之类的药物。
没有这些药,可以用针灸的法子。
虽说不能治愈,缓解病情还是没问题的。
业耕搓搓大掌,满脸激动:“对,对对,我娘”
苏纤纤含笑打断道:“有银子吗?”
老妇人来了精神,一把抓地起:“我们家穷,付不起药费!”
苏纤纤:“”
至少也要问问价吧,超便宜的。
“不不不,有银子,有银子。”
男子捧着一把碎银子。
老妇人恨铁不成钢叫嚷起来。
苏纤纤笑着从银子堆里,捡了三文钱。
母子俩呆住了。
“嫌贵?”
母子俩摇摇头,不是贵,是太便宜了,便宜的让人不敢相信。
苏纤纤跨过那根大木桩子,摸索袖口,翻找出褐色银针袋。
捏起银针,熟练地施针。
小半个时辰,苏纤纤收了银针:“好了,未来十天,我都会过来给你娘针灸。我给你开个药方子,照着抓药。”
老妇人:“咦,胸部疼了,呼吸也顺畅了。”
闻言,业耕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姑娘,只要能救活我娘,我愿意做牛做马做奴仆,报答您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