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花船
走了叶老和文昌伯夫妇三人，饭桌氛围反而融洽了起来。
苏纤纤努力干饭的样子太有食欲感，几个人理所应当的都跟着吃撑了。
苏纤纤放下筷子，欲言又止：“那个”
叶子然慢条斯理擦拭嘴角：“打包。”
“可以吗？”
“当然。”
离开了锦楼，几人意见一致，绕着汴京城的落霞湖散步消食。
六个护院把‘睡着了’的叶子辰背回去。
打包的饭菜由小厮送回府里，连同她的宝贝赤链蛇。
苏纤纤满脸不舍将瓷罐子送到其中一个小厮手里。
“慢点，别摔了。”
抱着瓷罐子的小厮郑重其事点点头。
拿命办差，岂能不认真。
他又不是不想活了。
夜晚的落霞湖经过各种荷花灯点缀，美的好似银河。
苏纤指着湖面最大最漂亮的船：“那里是听曲的吗？”
叶子然从善如流：“这是私船，应该是哪家公子携家妾出来游玩。”
“那个呢，还有那个。”
顺着她指引的方向，叶子然沉默了。
一艘船挂满红灯，几个穿着单薄纱衣的女子赤脚踩水，端的是风情无限。
另一艘船挂满青灯，几个光着胸膛的男子倚窗摇扇，一派才子风流姿态。
噗嗤一声，金大娘子和叶娟书都没忍住，母女俩显然看热闹不嫌事大。
叶子然适当的挪了一下位置，用身体挡住那些不堪入目伤风败俗的画面。
“哎呀，你挡住我了！”
苏纤纤一把推开人，真当她傻啊，花船都不知道。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竟然有那啥爷。
嘿嘿
她扒拉着木围栏，一脸馋相和向往。
憧憬的小眼神，跃跃欲试。
叶子然渐渐黑了脸，薄唇紧抿。
夜晚逛落霞湖绝对是错误的选择。
叶子然捏着扇柄的手一紧，沉吟半晌：“长安街来了一个马戏团，应该快开演了。”
马戏团！
苏纤纤：“我忽然觉得长安街比较符合我的气质。”
金大娘子：我怎么没听说汴京来了马戏团。
叶娟书：大哥哥忽悠人的本事越发精湛了，看不出一点破绽。
一个时辰后，叶府大门。
苏纤纤面无表情：“叶家大郎，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才华横溢，一诺千金”
每说一个成语就是一个幽怨的小眼神，就连标点符号都是对叶子然的控诉。
这就好比你去逛超市，买白芝麻汤圆。
包装，外观都没错。
回到家，下了锅，咬了一嘴的黑芝麻。
狗屁马戏团。
长安街他么就是卖书一条街。
满大街文房四宝店铺，来往皆是卷不离手的书呆子。
满嘴之乎者也，哪有那啥爷有意思。
偏偏叶子然嘴硬，非说去晚了，马戏团早散场了。
苏纤纤抱着手臂，气冲冲踏进叶府门槛。
叶子然挂着笑，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来到了乘风轩。
苏纤纤直接给他来了个闭门羹。
叶子然摸了摸鼻子，隔着门喊道：“今日的马戏团只是开胃菜，不看也罢。三日后，马戏团会拿出看家本领。”
骗了一次，用同样的话再骗第二次，他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苏纤纤踢掉鞋子，一把扑到贵妃榻，来个猫伸展式。
落霞湖，早晚她要去花船一探究竟。
夜凉如水，梨花木床榻，女子轻蹙娥眉，深陷噩梦之中难以挣脱。
皇城，身着龙袍的男子坐在床榻之上，脚边跪着一大群人。
有皇子，妃子，太医，官员，道人
龙袍男子左边站着一个太监，右边站着一个道人。
道人的胡子快要垂到肚皮了，手里的拂尘是甩了又甩。
这时叶子然的爷爷也走进了这间屋子。
先是向龙袍男子行礼，接着躬身站立。
苏纤纤皱了皱眉，那么多人七嘴八舌，她却连一个字都听不清。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大屋子的人纷纷行礼告退，鱼贯而出。
孔内监亲自送他出皇城。
苏纤纤跟着两人一起往外走，远离了那座宫殿，她又能听清楚梦里的人说话了。
叶老塞了一块漂亮的珏，孔内监用出神入化的手法藏入袖中。
叶老：“叶家老小必将承您的情。”
孔内监：“照顾好她。”
叶老：“必然，必然。”
孔内监：“那杂家就不送了。”
叶老：“公公慢走。”
远离皇城，她连路边的蝉鸣声都能听到。
苏纤纤若有所思，也许这就是真龙天子的威慑力吧。
左右在皇城逛也没意思，苏纤纤索性跟着叶老。
稽留巷，叶老影子拉的老长。
一道光闪过。
忽然，几个黑衣蒙面男冲了过去。
“快跑，老头子快跑啊！”
“住手，来人啊，官差来了。”
叶老惊恐瞪大的眼睛，躲闪一次却躲闪不了第二次，无力绝望倒地。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苏纤纤尖叫着冲过去。
不行，还是不行。
她眼睁睁看着叶老被连捅数刀，死无全尸，一块草席卷了丢在乱葬岗里。
苏纤纤捂着心口，猛地一个呼吸，终于惊醒过来。
老头子！
她连鞋子都顾不得穿，赤脚狂奔。
近了，近了。
不，她一个人救不了老爷子。
苏纤纤赶紧改道去扶云小筑。
敲了两下门，没有声音。
她怒极，一脚狠狠踹在门上。
轰隆，左边的门，踹歪在一边。
“谁，谁敢擅闯！”
护院，打手，提着灯笼。
一瞬间，这些人将她团团围住。
拜叶寻书所赐，扶云小筑的打手护院都认识她。
“大娘子？”
苏纤纤顾不得其他，直奔正前方的院子。
正想故技重施踹门，叶子然松松垮垮披着外衣，手持烛台拉开了门。
烛火照影叶子然俊隽的轮廓，比白日更显柔和。
“老头子有危险，快带上人跟我走！”
“你确定？”
苏纤纤坚定道：“我拿我”
“不用，我信你。”
叶府，除了留下看家的护院，其余打手全都抽调走。
宵禁之后，任何出现在街道的人都算违禁。
叶子然和苏纤纤带着那么多人往皇城方向，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违禁。
没有合适的解释，整个叶家都要为他们的行为买单。
言官蜂拥而至，叶家的政敌也会死咬着这个把柄。
所谓刑不上大夫，叶子然，朝堂新贵，少不得遭到官家冷落，或者贬斥。
他在赌，拿他的仕途，整个叶家在赌。
换做几个月前，叶子然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疯狂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