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最终的决战（6）
平静的破碎，总是猝不及防的。
那个站在众人面前，胡编乱造奇闻异事的傍晚，仿佛就闪烁在昨天的暮色中。
瓜太郎想起那时候的自己。
——是多么眉飞色舞地演说着。
他们都在注视着他。
目光紧随。
多么让人满足……
就好像是自己的存在，受到了批准和肯定。
“从前，在某个偏远的乡村里，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小男孩。”
“他，是普通农民的孩子，还不是最受器重的长子，也没有高大强壮的身躯，但却一直想要成为一个武士。”
“他想做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武士，而是一个光荣的武士，一个伟大的武士。”
“他可以为此付出巨大的努力。”
“有事没事就拿着一根树枝，在空中挥舞，假装那是刀剑。”
“别的小孩在玩乐时，男孩在练习；别的小孩在睡觉时，男孩在练习；哪怕是因为不务正业而被当成耍赖偷懒，被父亲狠揍时，他还在练习。”
“可是，人们都嘲笑他。”
“‘你是农民的孩子，不可能成为武士的。’他们这么说。”
周围，一个在听故事的孩子，六茅，代入感很深。
听得太起劲了。
他不由自主地打断了瓜太郎的叙述：“我知道了，他这么刻苦努力，一定练出神功，成为了厉害的武士，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我明白的。”
“是天下第一的武士。”似乎是觉得“厉害”一词太宽泛，六茅又补充了一句。
“我正说话，不要打断。”瓜太郎不满地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也别觉得自己很聪明。”
“要是天下第一那么容易达到，只需要满脑子想，日日夜夜练习就可以达到，那岂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做第一了？”
“在世界上，想要得到成功的话，多的是比努力更重要更必要的因素。”
六茅无辜地摸摸脑袋，反驳：“但他是故事的主角。”
所以，靠努力成为天下第一，有什么奇怪的？
瓜太郎噎了一下。
正要和他争论，但在看到其他人之后，选择了放弃，不打算理他。
对瓜太郎而言，吸引住别人投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
“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男孩，不，现在该说是男人了，他的剑术大成。”
“而他的所作所为，也被邻居们传了出去。那些农夫们并不认为男人的坚持是有意义的、可贵的，他们是当作笑话在传播的。”
“不过，虽然如此，有一位大名的长子听闻了，很感兴趣，于是特意来找他。”
“见了男人之后，这位少主很满意，觉得他就是自己心中预想的那种武士。‘你是个真正的武士。’少主这么说了，还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宝刀赠予他。”
“此举，不是为了招揽人心，只是为了向一位崇高的武士表达自己真挚的敬意。”
“什么嘛，不就和我说的差不多。”六茅在下面小声说道。
瓜太郎提高了声音。
他激动地叙述着：“‘我终于成为一个武士了。’莫不是在做梦吧？男人有点不可思议地想到：‘我真的完成我说的愿望了。’”
“那么多年坚持不懈地努力，那么多年被误解的日子……”
“最后，还是得到了回报。”
“男人十分感动，情不自禁，火热的泪水溢出眼睛，在脸颊上留下喜悦的痕迹。”
叙述的语气和腔调很有渲染力，让人不自觉代入这位主角的视角，为他的命运而动容。
接着，瓜太郎就停了下来，似乎是让听众们缓缓。
“然后呢？”有人催促他继续讲下去。
瓜太郎深吸一口气，从喉咙里爆发出惊人的动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众们都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向后仰了仰身子，避开笑声的震荡。
“你干什么？”
“喂！故意的吗？讨打。”
“有毛病。”
他们纷纷抱怨。
“男人太高兴了，哈哈大笑，停不下来。”
“结果，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死了。等人们发现他的离世，为他整理遗容的时候，还发现他的手里紧紧地握着少主送他的那把刀。”
“他们说：‘那个怪人像是武士一样死去了。’”
瓜太郎用力给自己鼓掌，说：“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
“你是在耍我们吗？这种结局也太烂了。”
听众不满地抗议。
瓜太郎露出一种做作的吃惊之色，反问对方：“为什么，难道这是不可能发生在现实的事情吗？”
“这、这，也不能这么说。但你可是在讲故事，故事、故事怎么能这么讲呢？”
“既然可能发生，为什么不可以是故事？”
“我觉得还好，这个结局也可以接受，不过，确实不是让人高兴的结局。”在他们的争论声中，石丸偏过头，问一脸陷入沉思表情的小伙伴：“你在想什么？”
“嗯？哦，没什么。我和你观点一样，可以接受。”
川见辉海这么回答。
他心里细思：扔掉那把武士刀，没准就能活下去。
川见辉海不认为，武士没了武士刀，就不是武士了。相反，正因为武士是武士，刀才是象征武士身份的武士刀。
扔去武士刀，留下武士的刀。
有舍，才能有得。
以及别高兴得太早，意外无处不在的事实。此刻的得到，必然对应未来可能的失去。
鬼王出世，一片乱象。
瓜太郎找了个景色秀美的角落，默默地躺倒。他不要痛苦挣扎，最后还落个凄惨的结局，什么都没改变。
一切交给上天去决定，去努力。
“我坐享其成，全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