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闲云倦鸟，平淡日常（4）
“我真羡慕你。”
和旁人猜测的不太一样，明子并不讨厌看似相性不合的小藤。
除了小藤对无惨大人过于失礼的时候，她会有点生气，其它大部分时间，明子都很想和她做朋友。
要问为什么？
因为小藤很聪明啊。
聪明，是件多么了不起的特质，多么幸运的事情。
智力普通的人，会想向聪明的人靠拢，也是理所当然的。能近距离观赏那种才能，真是再棒不过的事情！
不过，要是把这个请求说出口的话，就一点成为朋友的希望都没有了。
因为小藤很讨厌她。
在负面的基础上，当然是更加讨厌比由讨厌变喜欢更容易。
不过，虽然喜欢小藤的聪明，但明子也不是全盘接受小藤的观点。
这种观念上的不同，可能也是没做成朋友的重要原因。
说起来残酷，不想承认，但人的性命确实是有价格的。一个侍女的命，就是真比不过主人的一次怒火。
小藤太在意萤了。
即使已经死去，萤大概还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有着旁人无法想象的地位。
甚至，因为对方的死去，自己的无能为力，这份在意不断积压，已经像是即将喷薄的火山一样危险。
说真的，小藤什么时候爆发，明子都不会觉得奇怪。
……
“欸，你问我为什么坐得住？在这种想想也知道，小藤的怒火一定会冲着无惨大人去的情况下。是不是只是表面恭敬内心愤恨？”
明子笑着回答：“当然不是。”
“我很感激无惨大人，也一定会做好本职的工作。但是——死于被仇恨染红的刀刃之下，并不是辱没哦，也不是失礼。”
“甚至可以说是拔高了他的存在意义，是种黑色的幸运。”
“而且，如果真的选择拔刀，小藤的心志也必然被打磨得更加完美，再配上那出众的才能，相辅相成。”
“若真如此，一举两得，真是太幸运了。”
……
话说回来，总觉得小藤一开始，不是现在的样子。
即使把萤的死亡当成转折点，也有颓废了好一段时间，几乎要随着逝者而去的那种颓废法。后来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茶茶姐将她拉回来的。
真厉害，将基本没有求生欲的人唤醒，很困难，不，该说是超级困难的。
不愧是茶茶姐。
再之后，就由自暴自弃变成了愤世嫉俗了。
朋友、挚友么……
有些时候也会羡慕呢，这种情谊。
萤死得很惨很冤枉，因为她可以不死的，只要被宽恕。不过，无惨大人想让她受罚，她就冤枉地死去。
但这样的人太多了，所以也显得不是那么冤枉。
可——
如果施暴是错误的，怎么能强求别人一定要宽恕呢？
可以理解小藤怀有怨气。
但没有人会体谅的。
如果正确是事情发生的基准，那疾病、痛苦和死亡，根本就不该存在于世界上。
哪怕是死去的萤，都未必对无惨大人充满怨恨，何必这样自己折磨自己呢？
——我们就是这样的命啊！如果我们是无惨大人那样的出身，估计不会存在这种烦恼，可以过得畅快了。
可谁让我们不是。
总是大多数人在受苦，零星几个幸运儿享福的。
这是世界的规则。
并不是我们一定要受苦遭难，只是恰巧运气不好，让我们受那些苦，遭那些难了，有的人多，有的人少。
看谁倒霉呗。
人得认命，否则就是无尽地漂泊，被痛苦淹没。
“萤，帮帮小藤，让她不要一直沉溺于此。”
明子很清楚，这句请求完全是多此一举。只要萤能够做到，她一定会帮助小藤，希望小藤得到幸福的……
那为什么还是请求了呢？
因为我果然是想和小藤做朋友的。取舍后放弃，总觉得不甘心。
萤，帮帮我吧。
……
“识字方能读书，读书方能明理，明理方能为人。”
丽子一直记得那一天。
当胧抚着书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露出了十分罕见的、可以称得上是幸福的神情，脸上似乎散发着柔和的光辉，让人忍不住看呆。
当然，没多久，胧重新低下头，匆匆忙忙地道歉，为自己的失礼。
哪里失礼了？
丽子不明白。她不太懂这些。
那时候，也不想在对方面前暴露自己的无知，所以只能撑着，含糊过去。
等相处的日子久了，丽子终于发现，其实她当时的疑惑没错，是胧活得过于小心，太在意所谓的“礼”。重视到了病态的地步，仿佛在梦中说了一句不雅的话，都要随时惊醒过来的地步。
忘了是什么原因，有一次，丽子自己哭得很伤心。
“丽子的名字，是华美、好看的意思，也有成双成对的寓意。”胧笨拙地安慰她，“这名字取得真好。”
很奇怪，对吧？
怎么会有人用这种角度来安慰别人的？
丽子不能理解。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被哄到了。因为，至少被哄了嘛，所以心情也愉快起来。
从那以后，她们渐渐走近，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在丽子的眼里，胧是个很骄傲，又聪明博学的女孩子。
“博学，倒是可以这么评价，毕竟胧识字，读过不少书。但是，骄傲……”其他人摇摇头，不认可她的看法。
他们居然觉得那么不凡的胧只是个小透明，是不起眼的存在，真是没眼光。
虽然她的观点不被大家认同，但丽子相信自己的判断。
连完完整整地倾听胧的声音，这点都没有做到的他们，难道会比我更了解胧吗？
怎么可能！
胧就是骄傲睿智的。
她会夸奖别人的小优点，完全不值得一提的那种小优点，却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仿佛自己身上需要堆砌全部的美德，才可以配得上一句平常的赞美。
不是那种对自己感到骄傲，认为自己必须要优于常人的人，是不会这么表现的。
而且，胧自己也没意识到吧——
“月中之龙，若隐若现。”
在解释自己名字的时候，她的神情是那么自豪，好像在说什么了不得的、伟大的东西一样。一个名字，就仿佛一场功绩了。
丽子很是羡慕，默默想到，我以后也要成为胧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