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命中注定，相爱相杀（3）
产屋敷无惨确实不在意，自己的未婚妻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于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他来说，攀比女人，是太奢侈的事情，白费注意力。
但无惨保持无视态度的前提——
是那女人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惹他心生不悦。
而青瓷，出现了，还不合无惨的心意。
浑身上下皆是如此。
她的身体健康矫捷，能够灵活地攀上高高的树木和墙壁，能避开众人从窗户钻入房间，这点不合他的心意。
她的笑容阳光灿烂，仿佛过得十分幸福，这点也不合他的心意。
她的姿态落落大方，没有半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样，这点还是不合他的心意。
——她应该是怎样的？
低眉顺眼，俯首帖耳，在他面前颤抖，恐惧随时可能落下的刀，为了活命小心翼翼地伺候他，不敢露出半分让他讨厌的样子，唯恐他一个不乐意……
别说是反对他、违抗他，只是不够逆来顺受，说话的声音大了点，那便是重罪了。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女人才对！
怎么可以笑呢？怎么可以不退避呢？怎么可以这么胆大妄为呢？
好像被人狠狠插了一刀，滚烫的鲜血灼伤了皮肤，寒气则灌入了体内，冰火两重天。无惨的心在怒吼着，撕裂般的疼痛。
可恶！
去死啊！
——给我手脚四散，皮肉分离，内脏外露，骨头折断，牙齿和指甲一个个被敲碎拔下，不由自主地悲泣，哀鸣，求饶，颤抖，抽搐，无望地挣扎，露出最痛苦的表情，然后无比凄惨地死去。
他满怀恶意地诅咒到。
内心急躁又暴怒，无惨阴阴地说：“一想到你这样的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就恨不得没有睁开过眼睛。你不对自己感到耻辱吗？”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被未来丈夫这样奚落嘲讽，多半会心情沮丧。
不止如此，可能还会不堪折辱，掩面，泪崩而去，自闭家中，落得个郁郁寡欢的下场。
就此撒手人寰，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青瓷不是这样的孩子。
她微微一顿，随后脸上浮起明悟之色，大步朝无惨走去。
直接又不容拒绝地伸出手，制止住他下意识后退和瑟缩的倾向，手抚上他的眼皮，将它们蛮横地合上。
这是因为青瓷对无惨怀有奇妙的感情，按照他话中的关键字理解句子。
按字面理解。
闭眼。
所以采取了这样的行动。
结果，当然是误会了他的意思。
“别拿你的脏手碰我！”无惨尖叫般骂到，像是即将被玷污似的惊恐。
“快、咳咳……快来人……咳咳……”
他想要反抗，力气和体能都不允许；又想再说些刻薄话，可他一开口，就是一串咳嗽。
于是，无惨也歇了这种心思，只是挥手示意，让自己的侍女赶紧把人拉走。
但等他的手腕被青瓷轻轻握住之后，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折断，失血、感染……引发雪崩似的糟糕后果。
无惨一想到这里，就像是被叼住后领的小猫咪一样，乖巧地不动了。
他和残酷狡诈的野兽相差无几，能从一个人的气息中，辨认出对方敢不敢下手。
当然，只有能让无惨感受到威胁性的对象，他才会去试图辩别。
其他人在无惨眼里，都是不值得费心思的蝼蚁。
……
屋内。
侍女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发令的是主人，要对付的却是主人的未婚妻，将来的女主人。
又该如何抉择呢？
年轻的她们，又常年困在这所宅子中，见识有限，其实是不太懂这两位主人之间的区别，那不可逾越的权威的差距。
即使懂，也未必选择立刻出头。
因此，女孩们好生纠结。
片刻后，她们齐齐看向一位面容清秀、颇为年长的侍女，请求她的指示。
只见这位名为茶茶的侍女小步上前，神色柔和，对青瓷温声细语地说：“夫人，请松手。”
“先洗个手吧，放心，水温温的，很舒服。”在她的身后，两位更年轻一些的侍女低头垂眸，适时地捧上毛巾和水盆，“来，把手伸给我。”
青瓷愣愣地照做。
这是青瓷第一次遇到，会这么温和安稳地对待自己的人。
回忆过往，大多数人对她不怎么在意，像看到一片被风卷走的枯黄叶子似的，无视她，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
小部分人拿她当乐子，一件不知是好是坏的稀罕玩意。
也有厌恶她的。
但在青瓷掌握力量后，他们就承担不起这份厌恶的重量，不得不转为大部分的态度。
杏子和诗，确实尽自己所能地照顾着她，但她们心中惶惶，言行多少带出忧虑不安，无法展现如此宁静从容的做派。
愉婆更在意自己，生活重心不会是她。
全心全意凝视青瓷的时候，也只是在看自己的印记。
九条若雨虽然耐心，仪态端庄，愿意和她打交道，却也没有这么细致温暖，更想让她把话都听进去，乖乖照做就好。
可青瓷自己又不喜欢做个乖孩子，总是选择性听话，让她头疼。
或者，她本就内心挣扎，也想远远看着她飞走？
那位要青瓷留下帮忙的老人，名为老鬼的人，更是一片凄风苦雨，也似没有薪柴的火焰。
他教导的话语间，自带萧瑟寒风之效，即使再尖锐，也不能掩盖其纤薄脆弱之处，有种“不久矣”的困苦。
向她乞求食物的孩子，大树的树，则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热烈、迫切而绝望。
小梦是狂奔终点的殉道者，一切都被他抛在脑后，当做或甜或苦的枷锁。
……
温和、安稳，多么少见的特性？
还有就是，这位侍女分明说着敬语，神态也是恭敬的，却和旁人给她的感觉不一样。明明就在这里，做着回应的举动，却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好像灵魂已经脱离躯壳，高高在上地旁观着。
于是，青瓷好奇地盯着眼前的人。
又是一个特殊的人。
但到底是怎么个特殊法呢？她很想一探究竟。
“你是谁？”
“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