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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沧浪之水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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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北镇抚司的人入夜后到了刑部,几十号身着飞鱼服的男子立于月夜之下,豹头环眼,来者不善。

    值夜的衙役看见来人,不知他们来此为何,暗道了一声麻烦,上前恭敬询问:“谢指挥使,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谢凭身量比眼前衙役高出了一个脑袋,居高临下地睥睨他,一副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跟我说话的架势。

    身旁的手下上前一步,对那衙役道:“黄大人呢?”

    衙役道:“黄大人不在衙门,这个时辰已经回府了,谢指挥使有什么事,不妨明日再来。”

    就是知道他这个时辰不在,才这个时辰来的,免得还要废话,浪费时间。

    谢凭道:“昭武将军贺玦、工部尚书曹濯、礼部尚书姚莫辞,还有晏清党头目邓承仁,这四人我要带走,乱党行刺一案,今日起,由北镇抚司接管。”

    “这……”那衙役大惊失色,“大人,小的并未接到黄大人的指令,这些人我无权移交给北镇抚司。”

    谢凭哪里会听他废话,不耐烦地挖了挖耳朵,旁边的手下立刻将令牌亮出来给那衙役看。

    那是太皇帝在设立北镇抚司之初,亲赐的令牌,锦衣卫直属皇上,办案不受任何部门的钳制,抓人还是杀人,其他人只需配合,无权过问。

    只是如今的北镇抚司,早已不比当年,尤其当今皇上登基之后,锦衣卫就成了摆设,偶尔出动,也是听从司礼监的调令,外头的人明面上不说,暗地里没少嘲讽,说大齐锦衣卫风光不复,已经彻底沦落成了阉人的走狗。

    谢凭阴森森地质问那衙役:“是你们把人送出来,还是让本指挥使自己去找?”

    “还请指挥使稍等,小的这就差人去黄大人府邸,跟黄大人请令。”

    刑部的人啊,果然如传言中一样,猖狂啊……

    谢凭左右动了动脖子,“你没有听明白我说的话。”

    “谢指挥使……”

    衙役又想说什么,谢凭却不容他废话了,手一抬,身后手下便冲了进去。

    -

    “贺将军,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姚莫辞趴在墙壁上,紧张地问贺玦。

    贺玦耳朵动了动,他比姚莫辞先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下一瞬,锦衣卫就闯进来了,负责看守的人来不及说什么,被绣春刀架住了脖子,“开门!”

    那人颤颤巍巍不敢不听,抖着手把贺玦和姚莫辞的门打开了。

    姚莫辞当即吓尿,锦衣卫办事手段狠辣是出了名的,他们怎么会来,莫非是来暗杀他们的?

    姚莫辞两股战战,急忙躲到贺玦身后,“谁指使你们来的,你们要干什么?”

    &34;贺将军,姚大人,劳烦随我们走一趟,乱党行刺一案,由北镇抚司接管了。&34;

    姚莫辞松了一口气,不是来要他性命的就好,可是,北镇抚司为什么要在刑部手里抢案子?

    贺玦微微侧目,看看被姚莫辞扯住的衣袖,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锦衣卫对贺玦的态度还算恭敬,没有捆他手脚,抬手道:“贺将军,请吧。”

    二人被锦衣卫带了出去,方才去其他地方搜寻的,也已经找到了邓承仁,姚莫辞走近了看邓承仁一眼,差点当场晕过去。

    只见他身上挂着血迹,满是伤痕,看样子受了不轻的刑。

    谢凭站在院中正中,冷声质问手下:“曹濯呢?”

    “回大人,还没找到人。”

    贺玦站在谢凭身后,注意到他腰间配着一把火铳,他眯了眯眼睛仔细看,光线太暗,不能确定是不是神机营的东西。

    谢凭没有耐心跟这里的喽啰们耗,双目一闭,质问方才那衙役:“我只问一次,曹大人在何处。”

    若是不说,谢凭怕是会当场要了他的命。

    片刻迟疑,那衙役无奈道:“大人随我来。”

    曹濯被带出来的那一刻,姚莫辞是真的要晕了,血水顺着他的口鼻往外流,身上的伤口外翻着皮肉,看一眼便跟他一起作痛。

    姚莫辞的晕血之症是天生的,他自己也控制不住,眨眼的功夫,他脸色煞白,瞳孔对到了一处,站在贺玦身旁,口中念叨着“本官晕了”,然后双腿一软,身子真的倒了。

    倒下之前感觉到有人伸手拎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拉了起来,站好后,他缓了片刻,定睛一看,果然是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贺玦。

    他感激道:“多谢贺将军。”

    贺玦懒得跟他说话,只静静观察着眼前的情形。

    谢凭看到曹濯被动了刑,面色震惊,转头看向眼前的衙役,那衙役立刻闪躲开目光。

    谢凭没有质问他什么,只对手下道:“带走。”

    “是!”

    -

    一行四人被带回了北镇抚司,诏狱之中阴气森森,相比而言,刑部大牢倒显得极其温和了。

    姚莫辞被吓得不轻,一直紧紧贴在贺玦的身后,寸步不离。

    然而进了诏狱,可就没有刑部那么好脾气的人了,锦衣卫强行将他们分开,分别押进了不同的牢房之中。

    其他三人关好后,贺玦被单独带走了。

    他被带到了一处封闭的密室,谢凭坐在椅子上,两条腿吊儿郎当地搭上桌子,手中把玩着一把雕花的火铳,像是故意给贺玦的。

    贺玦此时看清了那把火铳的样式,那的确是神机营的东西。

    “这东西哪来的?”他冷声问谢凭。

    谢凭一掀眼皮,“朋友送的。”

    “什么朋友?”

    谢凭笑了,“贺将军,注意你说话的语气,我是北镇抚司的指挥使,这里是诏狱,现在是你审我还是我审你?”

    贺玦沉着眼色,任他态度轻狂,无动于衷,又问一遍:“谁给你的?”

    谢凭起身,走到贺玦面前,收敛了笑意。

    “郢王让我保你,但北镇抚司办事要讲规矩,提审的过程不能少,还要委屈贺将军在我这里多待上几日了。”

    贺玦眉头一蹙,“他找了你?”

    谢凭回忆着当时的情况,无奈笑笑,“不但找了我,还险些把我的小命取走。”

    他……不是该离开盛京了么?

    为何没走?

    既是受人之托,谢凭便忠人之事,没想为难贺玦,对他说话的态度还算好。

    “你们关系很好吗?”他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

    贺玦不明所以。

    谢凭道:“郢王这人有趣,我喜欢,哎贺将军,我问你,他是对所有朋友都这么讲义气,还是只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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