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一
楚瑾瑜其实就站在他旁边, 闻言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野生菌火锅和川渝的火锅不同，不需要过于复杂的蘸料, 旨在展现食物本身的味道。
说完那句话之后, 裁判长迫不及待地又夹了一口蘑菇, 其他的裁判和他差不多，虽然肚子已经被第一组的作品垫了垫, 但依旧被开胃菜以及这道火锅打开了味蕾。
秦越的巧妙在这个时候便体现了出来, 他给每个裁判分的量非常平均, 每人只有一小碗的份量，刚刚好卡在能让人品到味道但吃完又意犹未尽的门槛上, 以至于很多裁判品尝完之后都露出了怅然若失的表情。
尤其是裁判长，往往越专业的人越能和这道菜产生共鸣，他细细地品尝完那小盅里面的所有菌子，而后又把汤全部喝了下去, 沉默了半晌道：“这道菜，过于出乎我的意料了。”似乎是终于打开了话匣，后来的评价便越来越顺了, “这几种菌都是从蓝星新发现的物种，验证过无毒后便被搬到了这个赛场上。这个汤底应该是费了一些功夫, 看起来很清澈，实际上味道非常浓郁。菌菇吸满了汤底的鲜香, 却没有影响其本身的口感以及味道”
很多人从裁判长对第一组的态度上理解, 以为他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 故而当他忍不住发表了这么长一段感慨时，所有人都惊了。
唯独秦越宠辱不惊，看着裁判长极尽溢美之词的样子, 等了半天直到对方说完才点了点头：“多谢夸奖。”
他这副样子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充满了傲气，他好似不是被裁判点评的选手，而是询问下属意见的上司。
好在裁判长对于有真才实学的人非常宽宏大量，他说完之后其他裁判才开始打分，所有人通过他的这番发言都意识到秦越他们组的这道菜分不会太低，但当分数真的出来时，所有人还是一惊。
“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第二组的第二道菜最终得分为，97分。”
全场鸦雀无声，靠后面的一些组还没完成他们的烹饪，闻言却都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
直播间更是直接炸了：
“卧槽多少分？97？”
“我他妈人傻了，这小数点后的数字都比第一组有些菜品分数高，这合理吗”
“真就扮猪吃老虎啊，四道菜秒杀第一组八道菜”
“好家伙，听说第一组组长收人最低条件是主厨630帮厨600，没有专业资格证的不要，没有单独作为总厨资历的不要，就这都能被吊打啊”
场上其他人可能有些“不问庐山真面目”的感觉，他们并不知道第一组组长在组队的时候到底下了什么功夫，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第一组实力的判断。
原本看着第一组那样的菜品都只得了七点多分，很多后面的小组已经做好了只得四五分的准备。
但谁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秦越，97分一出，所有人都听傻了。
但这只是第二道菜，甚至有些懂行的人知道，这只是秦越亲自经手的第一道菜。
第三道碳烤松茸。
料理的烹饪是门学问，上菜其实也是。从开胃菜到这道黄油碳烤松茸，味道是一步步加深的。让后来者不至于压盖了前者的余味，同时也不会显得过于平淡，调动不起情绪。
秦越看似随意的每一个操作，实际上都有他自己的考量。
经过贝利斯的摆盘，每盘只有四片的碳烤松茸透着一股精致而高贵的感觉，和前面的野生菌火锅是完全不同的画风。
可能是先前那份惊艳的野生菌给了裁判们一个惊喜，当他们看到这道松茸时，心底难免产生了一些期待。
事实证明，秦越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黄油的温热完美的激发出了松茸特有的香味，一口下去鲜香滑嫩，野生菌的特点在松茸身上进行了完美的展现：口感比肉更嫩更有嚼劲，味道却和某些肉类有异曲同工之妙，所谓的“山珍”便是如此。
这盘松茸是楚瑾瑜高度推崇的，味道自然差不到哪里。
那五位非专业裁判一个没忍住便把那几片给吃完了，剩下的专业裁判们尚且能在美食前保持自己的体面以及专业性，看似有条不紊地品尝着剩下的几片。
四片松茸，在他们这种慢条斯理的品尝下，每片都有完全不同的体验。
最后一口的浓郁在前面三片的铺垫下达到了巅峰，淡淡的奶香在口中炸开，好似让人置身在了雨夜之中。
裁判长久久没能回声，似乎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这道菜。半晌，他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每道菜的份量为什么都这么少？”
在第一组参加评判的时候，裁判长问出的问题是为什么他们的份量那么多，当时很多人只是以为他不喜浪费，但和他方才说的话一比，有些事情便不言而喻了。
吃到味道一般的菜肴难免感到乏味，再看到他们呈上来的份量，心下的乏味不喜便更严重了；但品尝完珍馐美馔之后，心里则只会惋惜回味太多、份量太少。
在已经知道裁判不喜浪费的情况下，眼下实际上是个讨好裁判的好机会，但秦越懒得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事情，眼皮都没抬一下回道：“量大不易烹饪，成品后的一部分被组内成员分着品尝了。”
这话说的可以说是委婉又不委婉，委婉于没把楚瑾瑜连名带姓爆出来，不委婉于当着裁判的面跟他们说份量之所以少是因为出锅的时候有一部分被组员给吃了。
裁判长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闻言面色没什么变化，其他的裁判就不一样了，尤其是那些已经把松茸吃完的业余裁判，闻言纷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弹幕见状也看傻了：
“？虽然是大实话，但这么说真的没问题吗”
“好家伙，你直接说你老婆吃完了就完事了”
“笑死，确实，其他组员：？”
“可不敢，鱼鱼脸皮薄”
“第一组量做的多了都被倒扣05，第二组组长这么说话不扣个1分说的过去吗？”
“知道什么叫硬实力吗，就算扣了一分平均分也比你们高”
事实证明，最后一条弹幕说得对。
硬实力在这儿放着，裁判们虽然惊讶，但并没有为难他们，最终黄油碳烤松茸的分数比先前的野生菌火锅还要高：
“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最终得分——98分。”
有了前面的97打底，这个分一出，弹幕反倒没那么震惊了：
“等差数列是吧，老师我悟了”
“预言一波，最后一道100”
“先刀预言家”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人间珍品，我好好奇啊，一个蘑菇就那么大劲儿吗”
“好奇+1 要不是赛事组在这儿，我都以为这是个蘑菇广告了”
“蘑菇开会能做成这样，秦总牛逼就完事了”
“神特么蘑菇开会哈哈哈哈”
最后上的是一份套餐，每份一小碟青头菌炒肉，一小碟油鸡枞，一小碗米，一小碗鸡枞和高汤吊出来的清汤。
份量不大却处处透着精致，晶莹剔透的米饭一眼望上去便让人心生食欲。
这边的人很少这样吃，见状很多裁判并不知道该怎么吃，上来就夹了一口米饭送到了嘴里。
即便没有菜蔬的搭配，单单米饭的口感和饱腹感便让人口舌生津。
裁判长和他人不同，他先是品尝了一口鸡枞汤，发现这道汤和方才被热火煨着的火锅又是不同的滋味，少了些火锅的浓郁醇厚，多了些清透滑口。
不过很快他便发现了这道汤的作用。
油鸡枞和青头菌炒肉都是下米饭的好菜，颗颗分明粒粒饱满的米饭被汤汁沾的晶莹剔透，一口下去各种滋味在口腔中迸发，刺激着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的味蕾，勾起了人最朴实的食欲。
秦越准备的份量不多，再加上如此鲜美的味道，很多人一个没把持住便把它们全部吃光了。
在直播的镜头下，无数观众看到了十为裁判一言不发的品尝现场，即便隔着屏幕他们也能看出裁判们的迫不及待，有一个膀大腰圆的非专业裁判甚至已经到了狼吞虎咽的地步。
一时间裁判席上没人说话，都在品尝着这道珍馐美馔，但直播间的观众看的却津液横流，纷纷哀嚎不止：
“这合理吗？？”
“真的有那么好吃吗，我不信，除非你让我尝尝”
“他就是个蘑菇啊，他到底好吃到哪了呜呜呜”
“我好怀念鱼鱼啊，这个裁判只会打分，压根说不出来好吃到哪了，鱼鱼，我的鱼鱼”
“秦老板家里缺狗吗，我吃的比楚老板少多了，真的”
当所有裁判都品尝完最后一道菜后，场上非常安静，台下很多选手都放下了手里的事情，抬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包括第一组的那些人。
裁判们沉默着将各自的分数写在了面前的终端上，楚瑾瑜陡然紧张了起来，唯独秦越还和没事人一样，淡淡地看着台上。
终于，最终得分新鲜出炉：
“第二小组，最后一道菜的最终得分是——”
“——99分！”
场上沉默了几秒后陡然陷入了嘈杂的喧闹中，所有惊呼声混杂在一起，先前压抑了许久的震惊终于在此刻爆发。
楚瑾瑜终于忍不住了，转身搂着秦越的脖子猛地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忍不住赞叹道：“牛逼！”
眼见着裁判还在上面坐着，他差点把秦越拽到他的饲养缸里，肆无忌惮的样子让人叹为观止。
有些裁判立马露出了惊讶且不忍直视的表情，然而秦越宠着他，见状非得没有推开他，反而揉了揉他的后脑勺：“你也辛苦了。”
他俩这副旁若无人的样子登时把直播间的观众给搞不会了：
“两位先生，能不能注意一下场合，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只亲一下合适吗？”
“我拔出去的刀已经收不回来了，厚葬吧”
“我肚子饿，脑子也饿，我就个饿死鬼”
“《关于我打开美食比赛却在嗑cp这点事》”
一共四道菜，除了第一道开胃菜得了80分之后，其他三道菜分别是97、98、99，但最终的分数并不是直接相加除以四，而是有着复杂的计算系统。
每道菜占的比重不甚相同，最后评判时还可能有“铺张浪费”这种外物的影响，故而最后的成绩并没有受到第一道开胃菜的影响，总体成绩并不低。
“经过裁判团的商议后，由秦越先生带领的第二组，最终得分是——95分！”
即使前面已经有了很多铺垫，但是这个分数出来的时候，依旧获得了巨大的关注。
第一组的最终得分甚至没有过8，秦越他们组压了第一组整整两分，这个差距不可谓不大，所有人都被这么戏剧性的结果给震傻了，这些人不止是其他组的选手以及直播间的观众，就连他们自己组的人也差不多。
夏离思全程处于一种宕机的状态，其他俩人比他稍微好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直到走下台夏离思才回过神，有些不可思议地跟秦越他们俩道：“我我爷爷不会看见吧”
没人想到他的第一句话居然会是这个，楚瑾瑜忍俊不禁道：“那不是好事嘛，你爷爷看了估计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急什么？”
夏离思欲哭无泪：“我爷爷要是看见我的菜做成那个样子，再看见秦总那么牛，肯定会打死我的。”
“放宽心。”贝利斯拍了拍他安慰道，“你没事跟秦老板比什么啊，跟别的普通人比比么。你看看第一组均分才七点多，你已经比他们高很多了。”
贝利斯说的都是实话。夏离思听了之后，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他揉了揉鼻子道：“确实没法跟秦总比。”
他们组下来之后，原本应该上去的第三组却迟迟没有向前，站在原地犹豫不决了半晌，直到裁判催才推着他们组的作品走了上去。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秦越他们组的分高的不可思议，但可能是第一组的分也不低，给了后面的组一个错觉，那便是只有七分以上才算高分。
然而直到第三组的分出了之后，所有人才意识，如果没有秦越他们组，第一组的成绩便已经是天花板了。
第三组的最终得分是“65”，珠玉在前的情况下，第三组组长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然而后面的组比他们组更低。
往后十几组的成绩，高的不过68，均分大概五点多。
直播间的观众从一开始的“这也太低了吧”到最后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才是正常的分数，尤其是有个人认出了第十八组的组长：
“这是希尔德餐厅的主厨啊，他们店牛排一绝，分怎么这么低啊，裁判是不是有病啊”
“那什么，我只是猜测，会不会不是裁判有问题，而是他的作品只值这个成绩呢？”
“说的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管他裁判怎么样，秦老板牛逼就完事了”
后面的队也没什么新奇的，唯独吊车尾三十组掀起了一些小波澜，最终得分70，居然和第一组的成绩差不多。
这个成绩和秦越他们那个骇人的95当然是没办法比的，但是和一水的5、6分相比，还是矮子里拔高个了。
这种情况下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就连秦越都破例给了他们一个眼神。
三十组的组长是个娇小的姑娘，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最多二十。但是做出来的菜却让秦越有些讶异，楚瑾瑜在他旁边看了半晌道：“这是那什么分子料理？”
和他说的其实大差不差，那小姑娘端上来的每一个成品都相当的精美，宛如艺术品一样熠熠生辉。
“在这边应该不叫这个名字。”秦越回道，“不过也大差不差。”
这小姑娘做出来的成品味道应该一般，不过胜在创新，故而最终的分也不低。
秦越看了一会儿道：“她应该是故意考这么低的。”
楚瑾瑜一时没反应过来：“故意？还有人专门压分的，图什么？”
“你面过试吗？研究生或者公务员的也算。”秦越突然提起了另外的话题，见楚瑾瑜摇头后他继续补充道，“一般人数过多的面试，前一半的人面试官是会好好对待的，但一半过后，后半截便会进入疲劳阶段，这种阶段在最后一个人或最后一组的时候会有一个反弹。具体表现为最后这个人如果没有太大的纰漏，成绩至少会在平均分以上。如果稍微有一些出彩的地方，那么最终成绩会明显比别人高出一些。”
楚瑾瑜都听愣了，半晌不可思议道：“你还研究过这个？”
秦越不置可否：“经验罢了。”但他说完又轻轻蹙着眉补充道，“有个问题，她是怎么知道小组赛模式的？”
“对啊。”楚瑾瑜恍然道，“难不成她跟赛事组有”
“只是猜测。”秦越摇了摇头打断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还是不要非议为好。”
楚瑾瑜闭上嘴斜了他一眼：“好人你来做是吧？”
秦越抬手掐了掐他的脸颊：“走了。”
眼下已经下午五点了，所有组的小组成绩都已经出来了，个人表现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出来，具体计算方式大概是百分之十的笔试成绩加上百分之四十的小组成绩再加百分之五十的表现分。
这个表现分顾名思义，指的是个人在小组合作时出力的程度，前面两个分都好算，这个分则要通过直播回放来给。在这种规则下，小组成绩固然重要，但是个人努力占的比重也不小，避免了某些小组内想要浑水摸鱼的人晋级。
不过除了主厨，其他人员是没有晋级资格的，而一些已经挂靠在相应主厨名下的副厨或者帮厨，他们的分数在最后的时候实际上按一个单位来计算。
至于其他没有挂靠的人，便只能陪跑了。
来小组赛见世面的不是没有，但到了第一名却没有挂靠单位的只有贝利斯一人。
楚瑾瑜问过她要不要直接挂到秦越名下，她非常洒脱也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多谢二位的好意，但之后的比赛都是高手过招，我去了不过给两位增加困难罢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我纯粹就是来见见世面，为了下部剧打基础的，能走到这一步都得亏于秦先生的帮忙。”
楚瑾瑜见她心意已决，也就没再多说什么：“那好吧，不过之后你打算离开吗？”
贝利斯摇了摇头：“不，我会作为观众一直待到比赛完全结束，二位比赛期间如果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先前秦先生说的事情，比赛之后随时可以联系我。”
秦越点了点头：“具体细节考虑好之后会联系你，届时便麻烦你了。”
贝利斯一笑：“不过是联系些人罢了，不麻烦。”
三人又聊了一些，秦越二人便和贝利斯告了别。
夏离思和沈东阳则正在愁能不能进十六强，他们都感觉自己是被秦越带上来的，纯粹属于命好。
但是秦越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夏离思的基本功很扎实，比起许多华而不实的人来说算不错的；沈东阳不错，只不过受限于这个时代的整体水平，没有得到太大的提升。”
不过这段话是他跟楚瑾瑜说的，话里面的两个主人公已经火急火燎地回了各自的住所，一边紧张地等分一边联系起了笔试考过且没有主厨的帮厨。
如果真的进了十六强，他们又不是秦越那种十项全能，想要一个人参加比赛着实够呛。虽然他俩已经做好了第一轮就暴毙的打算，但该准备的还是不能少。
他们也不是没联系过贝利斯，但贝利斯本人铁了心不愿意继续参赛，他们劝说无果，便没再挽留。
至此，他们五个人组成的小组暂时便告一段落了，十六强开始比拼的便是真正的个人实力，几乎所有人都莽足了劲儿打算“一雪前耻”，尤其是第一组的那些组员。
不过和他们这些摩拳擦掌的人比起来，秦越两人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楚瑾瑜半阖着眼靠在温泉中，蹙着眉道：“差不多了出去吧”
悬浮的温泉可以说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即便秦越联系了酒店专门给他装了一个防护罩也没什么改善。
最多就是恐高的眩晕感小了一些，但那狗屁防护罩是半透明的，楚瑾瑜紧闭着眼，心底暗骂那个老板不会办事。
“放松。”秦越垂眸看着他，“不会有人看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冲冲冲